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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仝潇华:跟随俄军重返叙利亚

仝潇华 凤凰名人馆 2018-08-23


去年生日当天,她前往九寨沟县地震核心区如今已经从上海回到了莫斯科记者站的仝潇华,在今年刚过完生日后的几天又出发了,跟随俄罗斯国防部重返叙利亚。


距离仝潇华上一次前往叙利亚已经两年过去了,现在的叙利亚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于是,好奇心爆棚的小馆主早早就搬来了小板凳,准备跟着仝潇华一起“重走一遍”叙利亚。


行走·记录,跟随俄军重返叙利亚

——凤凰卫视驻莫斯科记者仝潇华


我们跟随俄罗斯国防部再次来到叙利亚,战争期间,在大马士革南郊的卡纳克小镇,当地青壮年都到前线去支援叙利亚政府军了,小镇上留下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两年前我们曾跟随俄罗斯国防部来过这里,当时这个小镇被武装分子围困,断水断电,缺吃少喝,俄罗斯军人开着装甲车来到小镇,给当地居民分发人道主义救援物资;医生们都流亡海外成了难民,小镇上的老人小孩生病没有医生,俄罗斯的军医乘着装甲车带着阿拉伯语翻译到小镇上定期义诊。在交通中断的情况下,俄军人就驾驶军用运输机,向小镇空投食品和药物等生活紧急用品。

一处检查站,里面放的是各种类型子弹

叙利亚政府军官兵荷枪实弹驻守

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当地居民饥饿的眼神,他们从俄罗斯军人手里接过援助物资后,就马上打开袋子找出吃的喝的,迫不及待先填饱肚子。看到这样的情景,让我亲身感受到战争带来的残酷。


现在我们再次来到的卡纳克小镇,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了。卡纳克三周前刚刚被叙利亚政府军解放,武装分子向政府军缴枪投降并撤出了这一地区,小镇又恢复了平静。镇上的检查站贴着叙利亚总统巴萨尔·阿萨德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头像,看得出是当地居民对政府军这些年的不放弃表示感谢,同时感谢俄罗斯这些年对小镇的无私帮助。但是经历过战争的小镇,房屋大部分都被炮弹炸毁,有的房屋经过加固和维修勉强能入住,从国外返回的难民大都是在小镇外面搭起帐篷,拉根电线拧上一两个灯泡就简单安顿起来,并搭起了临时大市场,卖一些生活用品。

孩子们在大市场内自由地玩耍

阿拉伯姑娘很害羞,不敢看镜头


“42°C高温吃冰淇淋,如久旱遇甘霖”

叙利亚从南到北也就几百公里,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是跟随车队出发,顺着车窗往外望去,经历过战争的城市和村庄全部被轰炸过,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当行驶到霍姆斯地区,车队在路边停了下来,在车上坐了六七个小时,领队邀请大家下来放松一下,但当时正值晌午,车上温度计显示室外温度高达42摄氏度,走出去几分钟就会被晒得头晕脑胀,特别是在寒冷地带生活的俄罗斯人,怕热程度比我们厉害,车里的记者大都不愿下车,在车上好歹还有空调,一出去恐怕就要被晒化了。(42°C!听着都要化了,还用晒?


但我们几位抱着好奇心下了车,没走几步就迎来了一个大惊喜。原来我们停在一个刚刚恢复工作的冰淇淋厂门口,厂里员工看到我们,个个抱着各式美味冰淇淋向我们走来,免费给我们品尝,大热天吃到冰淇淋真如久旱遇甘霖!(看,小馆主就说嘛,“好奇心”是个好东西!)所谓吃人嘴短,为表示感谢,我们来到冰淇淋厂拍摄,在这里,员工全是包着头巾的女性,原来她们都是刚从海外返回家园的难民,政府考虑到难民的安置问题,于是战后重建首先就恢复了工厂建设,给难民提供工作岗位。拍摄完回到车上,没下车的记者看到我们手里的冰淇淋,只剩下后悔和哀嚎!

采访冰淇淋厂


“一个排的特种兵荷枪实弹护送我们”

叙利亚大部分地区都取得了和平,南部和中部地区的武装分子、圣战分子和IS恐怖分子战败后,上缴了武器弹药,带着家眷和牲口向北部撤离。尽管大部分地区停止了战争,但非法武装分子还是有挑衅行为,在我们抵达大马士革的第一天,叙利亚西南部就发生了15次小规模交火,叙利亚政府军缴获了一个自行火炮、9辆带有重机枪的皮卡、800公斤各种类型和口径的弹药。武装分子自制的携带炸弹的无人机企图攻击俄驻叙空军基地,但都被拦截。


叙利亚南部的戈兰高地在一个月前刚刚收复,但这里地势复杂,政府军在这里修建了战壕和瞭望所,驻扎了一个营的部队,政府军官兵一天24小时在这里。官兵们很热情,给我品尝他们自己磨的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加上薄荷碎屑,清凉提神,很适合夏季喝。

俄罗斯国防部为保证记者团的安全,派了一个排的特种兵荷枪实弹全程护送,叙政府军派了十几名军人全程安保,叙利亚总统护卫队还派了几名黑衣保镖,个个高大威猛帅气无敌,腰上别支手枪,就像间谍类电影里的男主角,但不允许给他们拍照。(本馆主也好想知道被“高大威猛帅气无敌”的特种兵围绕,是什么感觉...


不仅如此,此次深入叙利亚各地区采访的行程都必须全程保密,我们的车在戈壁荒漠中行驶,没有手机定位也不知道车往哪个方向开,连下一个地点是去哪里都不知道。

俄罗斯国防部新闻局长格纳申科有自己的专车,但他从来不坐,每次出行都是和记者一起,一路聊天。他说,新闻局长的任务就是跟记者打交道,永远都要跟记者在一起。每天第一个走向车队的是他,晚上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他。


“手机被监听、飞机猛地下降又上升”

车队从南往北行驶,半路上俄罗斯国防部新闻官要求iPhone全部调成飞行模式并关机,因为俄军发现我们被定位监听。本来晚上八点能到拉塔基亚,结果遇上这等意外,绕行了一大圈,直到凌晨一点才抵达。在车上,我们只能吃俄军军粮,十几个人轮流喝一瓶矿泉水。


之后我们又从俄驻叙拉塔基亚空军基地,乘坐安-72飞机前往阿勒颇,阿勒颇距离拉塔基亚北部100公里左右,中间隔着正在交战的伊德利卜。格纳申科说,为保证安全,飞行路线经过了精心安排,起飞后先飞向地中海,避开战区上空,在海面向南绕飞600公里后,再向北飞到阿勒颇的军用机场。


途中飞机颠簸很厉害,猛地下降又猛地上升,在我旁边的法国记者抱头大吼,她第一次跟随俄罗斯国防部新闻局出差,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飞机,看得出她害怕到了极点。我安慰她让她别紧张,这种飞机我第一次乘坐的时候也是心里咯噔咯噔,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里是战区附近,飞机不按既定航线飞行,忽上忽下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政府军还真是仁慈,对武装分子采取宽大处理,全放了!要我说,为了国家和人民安全,这些武装分子应该被管理起来,不能轻易撤离。

行走叙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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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政府计划收复北部的伊德利卜省,正在向伊德利卜集结兵力,包括叙利亚第九、第四装甲师、共和国卫队、老虎部队、真主党武装和第五突击队等,如果真打起来,这应该是叙利亚战争七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叙利亚政府军兵力集中,规模庞大,但是伊德利卜省的武装组织也不好收拾,武装分子来自世界各地,都受过世界上最好的军事化培训,能掌握最先进的军事装备,再加上从南部和中部地区被政府军释放的武装分子不断加入,武装组织逐渐壮大,因此政府军要想收复伊德利卜难度相当大,这将是一场硬仗,也将会有巨大的牺牲,当然,不排除双方能够采取政治手段来解决。


在整个叙利亚战争期间,大部分地区都经历了炮弹的袭击和轰炸,只有拉塔基亚和塔尔图斯两个城市完好无损。武装组织非常想将这两个城市收入囊中,因为这两个城市是叙利亚最美的城市,靠近海边,气候宜人,鲜花盛开,果园绵延上百公里,不像叙利亚其他城市,不是戈壁就是沙漠。但由于拉塔基亚有俄罗斯的赫梅米姆空军基地,塔尔图斯港有俄罗斯的海军基地,并且这两个军事基地早在苏联时期就已经存在。叙利亚战争期间,俄罗斯驻叙利亚的两个军事基地起到了威慑作用,武装组织虽然跃跃欲试,但考虑到俄罗斯的武装力量,都不敢轻易靠近,才保住了这两个城市免受战乱。当地居民也是非常感谢俄罗斯军事力量的存在,在大街上随处可以看到,小理发店或者阿拉伯烤肉小店、水果店,门口都印刷着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和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合影,还有叙利亚俄罗斯友谊长存的标语。

返回家园的叙利亚难民等待俄军救援物资


俄罗斯军人在叙利亚还有两千人左右,他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叙利亚战后重建,为返回家园的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物资。俄罗斯安全局的代表跟我说,俄罗斯这些年本来就不富裕,叙利亚战争以来,俄罗斯就一直向叙利亚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物资,大部分居民和难民伸手习惯了,觉得难民的生活也不错,管吃管喝管孩子上学,就只想当难民了,其中一半人不愿工作,也不去工作,这让俄罗斯很头疼,俄罗斯在叙利亚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帮助他们建更多的工作场所,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

阿勒颇刚建的棉纺厂,女员工在工作

哈玛省西郊的农田,这里半年前解放,返回家园的难民已经开始耕种


“庆祝安全返回俄罗斯仪式正式开始”

叙利亚工作结束,我们从俄罗斯驻拉塔基亚空军基地返回莫斯科,飞机飞进俄罗斯领空时,机上全体人员鼓掌。格纳申科伴着图154发动机的巨大噪音扯着嗓子大声宣布:“庆祝大家安全返回俄罗斯仪式正式开始!”


过去我们每次从莫斯科军用机场起飞去叙利亚战区时,飞机上一片沉默,而从叙利亚返回俄罗斯时,飞机上都是热闹非凡,庆祝从战区安全返回,这样的庆祝已经成为惯例。

机舱里所有人离开自己的座位,男士们都站在过道上,仅有的几名女士围坐在桌子前,共同举杯,同时也庆祝国防部新闻官玛丽亚的生日,畅饮叙利亚烈酒阿拉克,每人都说上一段祝酒辞。

新闻官玛丽亚生日,我们在11000米的高空为她歌唱(别忘了,仝潇华可是在俄罗斯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的凤凰女歌手

叙利亚的烈酒阿拉克,有种特殊的香味,不能勾兑。安全局的季马说这酒比伏特加烈太多,于是就倒水稀释,可刚倒了几滴,阿拉克就变成了乳白色。


图154安全降落到了莫斯科的军用机场我们也全然不知,飞行员驾驶的很稳,也可能是我们伴着阿拉克烈酒沉浸在欢庆之中,直到飞行员从驾驶舱走出来,向格纳申科报告此次飞行安全结束,我们全体鼓掌向飞行组表示感谢,才意犹未尽下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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