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为房奔走的这代人
近日,多家银行降低存量首套住房贷款利率,获得了全网的广泛讨论。
随意点开一个社交软件搜索“买房”“租房”,搜索框下方立即弹出N个“城市+买房/租房”的词条;新闻报道中任何房市政策的风吹草动都牵动着买房人的敏感神经......房子,似乎是中国人自小农社会起便烙在心底的念想。
“房”,在我们的语境里不只是住处的简短表达,更包含了安身立命的底气、栖居异乡的盼头、美好生活的向往。然而,在偌大的城市中,当我们把名为“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扇窗”的愿望放上秤盘,才发现这扇窗有多么令普通人皱眉又叹气的重量。
今年的10月2日是世界人居日。1985年,联合国人居署将每年10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定为世界人居日,意在唤起人们对于自身住房状况和住房权利的重视。双脚正式踏入新居的雀跃一刻值得欢呼庆祝,在此之前所有苦闷焦灼的记忆和斗折蜿蜒的故事也值得被记录。因为我们的居住史,也正是城市发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
年轻的脚步如何丈量一座新城市?对于漂泊打拼的年轻人来说,租房或许是成为大人的“第一课”。年轻的身体被塞进各式各样的房子,年轻的双脚踏上一次又一次声势浩大的搬家行程。当然也有“新新人类”决定跳出这个选择题,去寻求一种新的答案,哪怕只是暂时的。
(1)租房人群《它就是我的“家”》
25岁的信鹏坤和女友过去一直租房生活,定期将一部分工资划给房东。但有一天,他决心暂时逃离,去过另一种生活。他买了一辆房车,带着全部家当,住了进去。他清楚,这是一种“临时性”的生活,比如突来的疫情封控会将他们赶下车,未来成家的计划也可能会中断这种生活。
或许,没有人能永远住在房车上,但至少现在,他说,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2)租房人群《在韩国租房十年》
和“北漂”一样,在首尔,也有很多漂泊奋斗的年轻人。首尔市加上周围的卫星城市,共居住着韩国近一半的人口。房少人多,导致房价高起。韩国有调查显示,首尔人一分钱不花也要攒近9年工资才能在市内购置房产。
租房成了年轻人共同的选择。
“我在韩国几乎住遍了各种各样的房子,从地下到地上,从城市边缘到富人区,现在想起来有喜悦,更有艰难的时刻。”韩国年轻人不会要求家人一定要买房,房子可以等自己有钱的时候再买,如果没钱买房就不结婚,或者家里准备一部分租金,租房结婚。
积累一定资本之后,“买房”终于被兴致勃勃地列在了愿望清单的第一行。但在一些遭遇中我们看到,这个愿望的沉重之处不单是可能需要掏空口袋的价格,还有烂尾楼工地的破败废墟、突逢意外的进退两难.....从“暂居一扇窗”到“拥有一扇窗”,需要肩负起多少重量?
(1)烂尾楼《和我烂尾的房子合一张影》
在一份统计数据中,截至2021年底,郑州涉及停工、延期交付问题的项目有25249套。他们就是那个不幸的25249分之一。
28岁的农村女孩带着父亲的遗愿,从老家到郑州打工,每个月靠几百元生活,剩下的钱全部拿来还月供;搬了6次家的年轻妈妈,临进产房前半个月还在工地上工作,想多攒些钱买房。
埋头生活在城市不同的角落,他们对末来的企盼,就安放在层层盖起的楼盘之中。
站在各自停工的楼盘前,他们的面面拼凑在一起,似乎能看到一些相似的情节在不断重复:那是中国人对于房子的执著,渗透到了九零后的一代;也是一个人在遭遇变故时,房子压在身上的全部重量。
(2)房价《一间屋子背后的“心理瑕疵”》
随着老龄化的日益加深,日本越来越多的房产成为了“凶宅”。2014年的数据显示,每年大约有27000人孤独地死去,平均每小时就有3个人孤独而终,其中8成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寂静地在家里死去。一度,“孤独死”导致越来越多的住宅空置,于是细分的市场也就出现了。
在日本,虽然“凶宅”被“事故物件”这个中性词语来表述,但其销售境况仍然被各种原因限制。于是专门针对于这部分细分市场的中介公司出现了。他们按照心理感受进行分级,消除“不详”,装修翻新,展开驱魔仪式。凶宅和普通住宅的最大区别就是存在“心理瑕疵”。他们的主要工作也是围绕着帮助客户消除心理负担展开。
在愿望清单上的“买房”前打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途可能会横遭变故。无论是宏观层面上房价的变动还是微观叙事下个人流动资金的急缺,都可能会使房主陷入咬牙死磕与及时止损的两难困境。
(3)二手房困境《“免费送房”,断臂止损》
2016-2018年,郑州楼市跟着全国一路上涨,不少人匆匆忙忙上了车。
但疫情之后,买了房的“聪明人”很快傻了。很多房主收入堪忧,支撑不住高额月供,选择“断臂”止损,尤其怕断供被法拍,宁可赔几十万也要卖房;另一头,郑州持续的高烂尾率下,刚需购房者虽然转向二手房市场,但仅在疫情后有过短暂复苏,多数买家持观望态度。最终,今年当地二手房市场的挂牌量远多于成交。
据第一财经报道,郑州二手房房价不断下跌,还有几个原因:2015年后,郑州进行大规模城中村改造,导致大量租户离开郑州,潜在的购房者减少,而本地房东获赔了数套房产,又让郑州的房源数量激增;郑州号称“商贸城”,大量批发商户被电商大潮和疫情冲击,也失去了购房能力。除此,餐饮、教辅、地产等行业的从业人员,也因为生意下滑,失去工作,加入此轮二手房抛售潮。
聊到房价下降的原因,中介们都提到,急于售房的业主还在不断压低房价。
从住上房到住好房,这其中包含着个体对于美好生活的朴素愿景,也是近年来乡村振兴、农民安居、城市改造的扎实脚印。
(1)外迁安置《搬出黄河滩》
近年来,河南、山东两省启动黄河滩区迁建工程,90余万居民外迁安置,欲告别“黄患致贫”。2021年,最后一批滩区移民将走出黄河滩。
菏泽市东明县是黄河入鲁第一县,滩区面积占全省之最。进入3月,东明县沙窝镇的几个村子忙碌起来,拆旧房、迁新房,村民带着家里的老式挂钟和水缸,搬进装有热水器的二层小楼。他们告别了曾有白鹭掠过的村庄。
并且,近些年,中央多次发布“稳楼市”政策,国内多个城市借力发布购房优惠政策,司法部门也努力助推烂尾楼重焕生机。
(2)建设乡村《改造农村土房子》
建筑学教科书里,土房子冬暖夏凉,生态环保。实际上,城镇化加速了土房子的消失,在村民认知中,砖瓦房才代表现代化的生活,不过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有一个人试图改变这样的观念。
穆钧与他的同事们在中国17个省的乡村地区培训了大量施工队,营造了200多栋现代化的生土示范房,得到了住建部村镇建设司的大力推广。
他们延用了传统工艺,结合了欧洲技术,研究中国不同地区的生土构造。使用了现代化的气动夯锤,又发明了新型模板,手把手教会村民施工,在审美、抗震、防水、耐久等土房子的缺点方面有巨大提升。房屋造价也由一平米600元,降到后来的300元,如果村民会木工,则只要150元,这是混凝土建筑成本的十分之一。他们还根据乡村实际情况,修建了大量的桥,各具特色,与村民结下了友谊。
(3)旧楼改造《万人小区决定“自拆自建”》
在成都,一个小区的3300多户业主决定,将老小区推倒,原地重建成电梯新房。区别于政府主导的拆迁,这样的“自拆自建”在全国范围内几乎没有先例可言。
这是四川的第一批商业房,曾经的富人区早已成了众人嫌弃的“贫民窟”。成捆的电线粗得像晾衣杆,在空中横七竖八地穿过;黄墙皮脱落成白的,白墙皮又脱落成灰的;所有顶部都是烧炭似的黑,像有一场大火从天而降过。
中央花园二期的重建,不是拆迁、不是改造,而是原地拆除,建成全新的电梯楼。为这件事奔波最多的业主们,几乎都是退休了的老人。不仅是为了住上更安全舒适的新房子,或许也是为了儿孙辈的最有希望的一次奔走,还是许多人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4)城中村改造《“深漂”20年的城中村记忆》
39岁的发廊店老板林立青来深圳20年,一直生活在城中村。他走到哪拆到哪儿,他的搬家轨迹,也是深圳这座城市的另一种发展记忆。
他从龙岗,搬到南山,起初在南山区福光村的理发店做总监,后来这里成为深圳有史以来“最大拆迁工程”,变成了南科大的校舍;他搬到大冲村,那里也拆迁了,变成了华润城,写字楼耸立;他只好搬到龙井村,去年又搬来白石洲租房。如今,白石洲也成了“拆迁航母”。
当我们在努力奔向那扇窗的同时,道路也正变得更宽阔。近些年,中央多次发布“稳楼市”政策,国内多个城市借力发布购房优惠政策,司法部门也努力助推烂尾楼重焕生机。
以房子而展开的奔走充斥着太多的酸甜苦辣。而对于普通人而言,与“房”挂钩的故事又总是牵扯着漫长的挣扎。
当我们为了“梦中情房”而努力,便是在向着更高的生活质量进发;当为房而奔忙的故事被更多人看到,便是令窗里窗外的艰难都不再因未知而可怖,令我们和我们所抗争的,都站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