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恒大《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看文本合规10要素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桂彬说法 Author 洪桂彬
近日，恒大因为流动性危机引发市场关注，高杠杆经营必然蕴藏着诸多的合规风险，而一旦遭遇经营压力，不仅消费者需要被割韭菜，员工的权益势必也会受到影响，管中窥豹，员工如何被安置和解除也能侧面反映企业的内控水平以及背后所代表的企业文化。据媒体报道，记者王敌在个人微博上晒出恒大系足球学校的一份“解除劳动合同关系通知书”，并表示：“如此解聘是否合法，中国足球一地鸡毛。”那么恒大的解聘到底合不合法？此外，用人单位的解除通知书一般被员工所掌握，很容易被公开至网络接受大众的审视和指摘，HR又该如何做好一份规范的解除文本呢？
一、解除的合法性分析
虽然该份解除通知书的解除对象不明确、背后的事实经过读者也不清楚，但从文字记载看，解除的事实理由是上级集团和学校运营出现严重困难。那么经营严重困难属于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吗？对照《劳动合同法》条文分析，经营严重困难属于《劳动合同法》第41条规定的经济性裁员的适用情形；而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按照劳动部《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若干条文的说明》第二十六条第四款规定，本条中的“客观情况”指：发生不可抗力或出现致使劳动合同全部或部分条款无法履行的其他情况，如企业迁移、被兼并、企业资产转移等，并且排除本法第二十七条所列的客观情况。言下之意，客观情况应当排除“生产经营状况发生严重困难”的情形。因此，恒大足球学校将经营困难=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合法性存疑，以此作为解雇的事实理由，风险极大。
其次，有些地方如广东，对于疫情导致的“经营严重困难”可以视为“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即使可以认定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也不代表公司可以立即辞退，还需要满足《劳动合同法》第40条第3项规定的“无法就变更劳动合同达成协议”的条件，从解除通知书来看，不能显示恒大足球学校履行了这一法定程序，缺失这一法定程序将直接导致解除劳动合同属于违法解除。
第三，解除通知书未提及公司将依法支付经济补偿金和代通知金，根据法律规定，依据《劳动合同法》第40条解除的，应当支付经济补偿金，未提前30日书面通知的还需要支付1个月工资的代通知金。恒大足球学校的解除系9月16日发出，解除日期为同日，故应当支付1个月代通知金和法定经济补偿金。但是对补偿只字不提，是否意味着恒大足球学校想赖掉这笔钱或者指望员工打官司来解决问题呢？
显然，仅凭这份解除通知书分析，恒大足球的做法是欠妥的，相关从业人员也缺乏专业性，解除通知被上传至网络对于公司声誉是“雪上加霜”。
二、解除通知文本合规10要素
恒大足球学校的解除通知是一个反例，那么规范的解除通知书应该是怎么样的呢？笔者结合自己的经验总结如下：
1、标题
如果系劳动合同未到期之前的解除，解除通知文本标题应表述为《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常见的错误或不规范的表述包括：
《终止劳动合同通知书》《终止劳动关系通知书》《解除劳动关系通知书》等。
同时应当注意，公司通过邮政快递寄送解除通知书，快递面单记载的文件名称和内页标题应完全一致。
2、被通知对象
解除对象一般应明确员工姓名，考虑到重名等因素，可以后附身份证号码/护照号码或工号等，兼顾个人信息保密等因素，可以将身份证号码中出生年月日用*代替。如表述为：
致张三（身份证号码：31010********3258）
或致张三（公司工号：XXXX）
3、解除的事实理由陈述
解除涉及劳动关系的消灭，劳动者对解除事由享有知情权，故用人单位有义务在解除通知书中陈述清楚解除的事实理由，而且该事实理由一旦确定，事后不允许新增或变更。解除事由应当尽可能与法律理由相互衔接，用语准确规范，以恒大的解除通知为例，宜表述为：
鉴于公司出现经营困难的情形，经公司决议您所任职的部门和岗位予以撤销和解散，上述客观情况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形导致原劳动合同无法继续履行，公司曾于2021年9月X日-X日期间与您就变更劳动合同进行协商，但很遗憾未能达成协议....
4、解除的法律理由陈述
劳动合同解除执行严格的法定主义，不同的解除理由权利义务相距甚远，如公司以提前解散终止合同则无需支付代通知金，也不存在解雇保护，但以客观情况发生变化为解除理由则不能解除“三期”女职工。故解除的法律理由不仅应当明确，而且要精确到条、款、项。如表述为：
.......根据《劳动合同法》第40条第3项之规定，公司决定通知您.......
5、解除时间的精确陈述
解除时间不仅涉及工龄补偿、离职手续办理的起算、交接义务的开始，还可能涉及其他义务如竞业限制义务的开启等，有些时候还可能涉及解除的合法性判断。如前所述，恒大足球如表述为9月16日解除，则一般理解为营业时间结束或当日24时。假使员工上午收到解除通知书，下午3点前往医院就诊并获得病假资料并向公司请病假，那么其应当属于劳动合同解除前出现“医疗期”之情形，虽然该等情形劳动者涉嫌滥用权利，但用人单位的解除仍将面临合法性挑战。故一般而言，解除时间宜精确表述至具体时点，如：
.......公司决定通知您自2021年9月16日12：00起解除双方劳动合同关系。
6、送达方式的表述
尽快解除日期用人单位具有自主权，但最终离职日期一般仍以员工收到时间确定，考虑到解除常出现送达障碍情形，一般建议采用多种送达方式，并明确送达时间规则。如表述为：
此通知书通过【】面交【】快递【】电子邮件【】手机短信【】微信 任意一种或多种方式同步送达，以最先收到的为准。
如面交的，一般还应设计签收回执，如
本人于2021年9月16日15:30收到公司送达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
员工签名：XXX
7、交接手续
解除通知送达同时，用人单位一般还要求办理交接，如果因此发生交接争议，解除通知书上的记载即可证明公司已履行通知义务。故解除通知书还应注明交接期限，如表述为：
.....请你在2021年9月16日下午17:00前按公司要求办理工作交接和离职手续...
8、费用结算
在公司需要支付经济补偿的前提下，宜表明公司愿意支付补偿的态度，在发生争议时也容易得到仲裁和法官的理解，当然补偿支付应明确支付条件和时间，如表述为：
......公司将在您办结工作交接和离职手续后的最近一个工资支付周期内支付经济补偿金和代通知金至您的原工资卡账户内......
9、离职后义务
离职以后员工不再接受公司管理，但公司仍需要提醒员工应履行的相关义务等，包括是否需要放弃竞业限制义务等，如签订有竞业限制条款又不放弃，则公司需要承担后续支付补偿金的风险，即使嗣后解除竞业限制协议，也需要加付3个月的补偿金。如表述为：
您离职以后择业自由，无需履行竞业限制义务，但仍应继续履行劳动合同约定的保密义务，不得代表公司对外联络和业务接洽，不从事任何损害公司或公司员工利益的活动，包括泄露公司商业秘密和雇员/客户/供应商的个人信息、招揽公司已有客户、劝诱公司在职员工离职等。如有违反，公司将依法追究您的法律责任。
10、落款和印章
解除通知书的落款一般包括公司名称、落款日期，公司名称应当与劳动合同主体完全一致，日期为发出当日，考虑到解除通知的重要性，宜加盖公司公章，而非合同章、业务办理章、财务专用章等，有些公司加盖“人事专用章”，虽司法实践中一般也不会轻易否定人事专用章的效力，但人事专用章毕竟并非法定印章，多数未前往公安部门报备，在与员工沟通时容易引发争议【员工主张文本无效】，仍建议加盖公司法定公章，确有难度的，可以在加盖人力资源章同时在落款处附注：授权代表签名：XXX。
总之，解除通知文本既体现了HR的专业程度，更体现公司的合规内控水平，同时涉及公司声誉和舆情风险，有必要引起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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