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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马麻二的生意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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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里，马麻二毫不起眼。
他个头不高，白色棒球帽遮挡不住两鬓的白发，凸显在外。红润的圆脸总是笑眯眯地，他在庞大的站街队伍里穿来穿去，一会儿与三五成群的这几人或那几人搭话；一会儿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有时笑盈盈与闲坐边上等生意上门的商户老板打声招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渴望与人交流的神情。
有时，一个上午过去了，马麻二手里会多几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虫草，偶尔几十根，偶尔几两；有时，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两手空空，但仍然乐呵呵的。
马麻二是拉萨清真大寺街道站街生意人队伍里的一员。在这里，他是买家，亦是卖家。他每天有三四个小时在此站街，只为等待一个属于他的商机。
一上午，他来回走在这条只有几百米的街道上，观察人群中是否有新面孔。如果恰巧迎面走来一个陌生面孔，很可能是一位买家，也或者是卖家。这时，站街队伍里的人群，总是伺机而动，慢慢向其聚拢。
马麻二每天都在等待这样的时刻。他觉得站街这种古老的商业模式，靠买卖信誉，也靠一时的运气。
每天上午9时不到，马麻二就出现在这条繁忙的街道上，与一群操着西北方言、康巴藏语或西藏各地方言的男子站在一起，瞧瞧这里，看看那儿。谁能做成今天的生意，难以预料。
十余年来，马麻二靠站街买卖虫草，以“买卖人”的双重身份，维持一个人在拉萨拮据的生活，也用这样的方式，供养远在甘肃临夏的一大家子。
马麻二是甘肃省临夏县安家坡乡北小源村下五社的东乡族人。2003年，他只身一人跑到拉萨讨生活。最初几年遭遇的困苦，他只说一句“太难了”便不愿再多说。
21年的拉萨时光，让他对这里充满难以言表的好感。他说，西藏是个好地方，这里挣钱比老家相对容易点。西藏人很包容，不排斥外来的人。“这点很难得。”他说。
中午1时左右，马麻二便和多数人站街人一样结束站街，转身回到拉萨清真大寺对面临街的租住地二楼，他的房东是一位拉萨本地的藏回居民。马麻二用“人可以着”形容他的房东，疫情期间，房东曾为他免去3个月的房租。
现在，每月700元的房租，靠马麻二站街买卖虫草还不算太吃力。但去年以来，他给自己加压，他要在拉萨卖老家河滩镇的花椒。为此，他花费近57万元，从老家近百户贫困家庭收购了1万斤花椒，拿到拉萨卖。为了让乡亲们安心，他给他们预付了市场零售价。如此一来，他的亏损风险徒增。他知道这些，但仍这么做了。
从马麻二浓重的西北方言里，能听出他在拉萨推销家乡花椒时所面临的困难，他用“苦大了”表达这种困境。
即便这样，马麻二仍然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拉萨为家乡花椒打出点名气。他希望他的这份以善出发的“因”，最终结出好“果”，让老家有实际困难的椒农们增加一些收入，改善家庭生活。
此前，马麻二更多时候为自己和家人辛苦着。他长年累月一个人在拉萨打拼生活，生活里遇到开心与不快乐的事都无处可倾诉，那些落寞心酸的时刻，只有那些有过相同命运的人才能真正体会。
如今，年近花甲之时，马麻二重新设置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目标：让家乡花椒在拉萨打出名声。这一年里他给很多藏族朋友送过花椒，差不多有百余斤。他相信老家花椒的实力，“那可是曾经上过全国两会的花椒啊！”他不止一次提到这件事，语气里满是自豪。
马麻二也给来清真寺打卡的全国各地游客赠送花椒，他相信老家花椒的好名声，能从拉萨这个旅游名城打响到全国。他希望那些善意赠送的花椒，最终为他拉来有意的回头客，慢慢积攒人气。
为了这份信念，每天下午，马麻二骑上电动车，到拉萨的大街小巷叫卖推销他的花椒。下午6点左右至凌晨1时前，他还在拉萨清真大寺前租了一个小摊位，摆摊卖花椒。不到一年，他的辛劳付出结出了些许果实，他已卖出8000斤左右的花椒。余下的他盼着在今年的新花椒上市前卖出去。
马麻二的微信名为“做好人真难”。也许，这是他最大的感触。因为说到这个微信名，一直笑容满面的马麻二突然破防，哽咽落泪，一句“我难受”，暴露了这位年近六十、仍然一个人在拉萨奋力打拼的人遭遇过的各种艰难。
马麻二的倔强还在于即使因一场车祸受伤持有残疾证，却坚决不想躺平。他不仅要自己活好，还要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做点好事。
马麻二坦言自己喜欢办好事。每年从拉萨回老家，总不忘给家乡的老人们带一点西藏特产。回到老家的他，也喜欢宰个羊、煮锅肉，给那些村里的孤寡老人送去，和他们一起吃肉，喝茶，聊聊他在拉萨的生活，说的也尽是美好的记忆。他喜欢做平常的、不起眼的好事，这让他心里舒坦。
马麻二说：“我买卖虫草，因为本钱不多，一般转手就卖给其他人或大的商家，把收时的价格给对方说一下，他们再给我加点钱就行，我从这里挣点生活费。”
马麻二还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来时啥也没有，走时什么都带不走，钱让我们过好生活就行，但它并不是最重要的，“尽管我为挣钱来拉萨，但对钱看得没那么重。”
21年拉萨岁月，马麻二仍没有实力租下一个门面，但他并不为此气馁。他觉得自己生活得还行，靠站街买卖虫草的日子，能让他和家人衣食无忧。而推销老乡的花椒，如使命般让他动力十足。他相信未来会更美好，他也一直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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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尼玛潘多
主编：顾万全
编审：丹增朗赛
编辑：琅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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