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交大最是桂香浓
大约是十月的中旬,我已忘记具体是哪一天,下课后走在通往宿舍林荫的小路上,一袭香气突然闯入我的思绪,我意识到桂花开了。
对于来自北国的孩子,估计很少有人会闻到如此猛烈而又不失南国温柔且独属这个季节的味道。特别是当所有的桂花都基本开了的时候,桂香会霸道地占据你的嗅觉,容不得你拒绝,可是它的浓烈却引不起你的任何厌恶与抗拒,它会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温柔地抚慰你疲惫的灵魂。
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打开,让桂香排山倒海般地涌入我的肺中,一天就以这样美好的心情开始。
每到睡觉时,整个宿舍的人都不忍让这香气逝去,毕竟它独属这个季节,我们就会让窗户整晚开着,让抓不住的它又无法逃走。花气袭人知昼暖,轰轰烈烈的桂香仿佛在告诉我们秋天马上就要溜走,忙碌的人们请停下脚步好好欣赏一下凛冽的冬前最后的多彩风景。
桂香的浓像极了阳刚之力,而秋的凉更有阴柔之力,恰好是这种融合的阴阳,自然的鬼斧神工,带给我们最恰好的舒缓和抚慰。
每每这个时间段,我总不会对自然美好的告慰说不,我会抽一段时间,或独行,或结伴,去找一找交大这个季节最好的桂花,最好的风景。
可以去已经开放的植物园,可以去东区隐藏在杂树中的慢跑道,其实交大随处都可见正在绽放的桂花。
这无疑是对每天在各种尘世杂事中穿行的我最好的放松方式,弥漫着的浓浓桂香仿佛已使空气凝结,向前一跃好似就能游起来,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地游动,汽车、电脑、电灯一切一切没有生命的现代产品都成为了静止的废墟,只有生命可以穿梭在这个世界。桂香能够让人忘记身体所处的世界,让每个人的意识漂浮在另外一个空间。
自古木犀属的“桂花”,其实是这个属众多树木的习称,依照颜色,桂花有金桂银桂和丹桂。在东北有一道菜“木樨肉”,现在北方人大多读成“木须肉”,主要原料其实是鸡蛋和肉,并没有桂花。之所以这么喊,据说是因为北方的烹饪文化中,“鸡蛋”是忌讳说的(照顾太监的心情)。所谓“木樨肉”,应该是桂花的常见品种金桂,花色黄中带白,特别像炒鸡蛋的颜色;后来,“樨”的韵母受“木”的韵母同化而圆唇化,就被读成了“须”,“木樨肉”也就变成“木须肉”了。
桂花到了古代的文人墨客手中,就变得更加精彩。《红楼梦》有一回用过“木樨”这个别称,黛玉说,“好像是木樨香。”探春因此笑她,“大九月里,哪里还有桂花?”还有薛蟠的老婆夏金桂,她家“单有几十顷地种桂花”,人称“桂花夏家”,想一想也蔚为大观。至于说桂花之名,早在奇书之冠《山海经》里,就有了“招摇之山多桂”和“皋涂之山多桂木”的句子。屈原的《九歌》有“援北斗兮酌桂浆,辛夷车兮结桂旗”。《吕氏春秋》中盛赞:“物之美者,招摇之桂”。由此可见,桂的历史的悠久,或许数千年前在屈原人生失落之时,楚地沁人心脾的桂香也曾一度带他思游天地之间,短暂地忘记尘世对他的放逐。
说到桂花最为流传的神话,应该就是唐代小说中吴刚伐桂的故事。传说中说:月中有,高五百丈。汉朝河西人吴刚,因学仙时,不遵道规,被罚至月中伐桂,但此树随砍随合,总不能伐倒。千万年过去了,吴刚总是每日辛勤伐树不止,而那棵神奇的桂树却依然如故,生机勃勃,每临中秋,馨香四溢。只有中秋这一天,吴刚才在树下稍事休息,与人间共度团圆佳节。毛泽东的诗词“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就源出于这一典故。
桂花通体的药用价值,其花秋季采,能治散寒破结、化痰止咳;其果春天摘,长的像莲子,能暖胃平肝;其根四季皆可得,具祛湿散寒之效,古人将它誉为“百药之长”。不仅入药,桂花还能治茶、酿酒和食用,上好的桂花茶在鲜花晒干后秘制而成。在汉代时,桂花酒是人们用来敬神祭祖的佳品,祭祀完毕,晚辈向长辈敬用桂花酒,长辈们喝下之后则象徵了会延年益寿。该酒香甜醇厚,有开胃醒神、健脾补虚的功有。
桂花的食最为人们关注,也体现了中国人的传统智慧。桂花糯米藕,一口咬下去,略带脆感的藕夹杂着柔韧的糯米,满嘴都是桂的甜与香。如果在秋的一个闲暇的午后,来这么一道桂花糯米藕,喝上一杯桂花茶,真真是享尽了桂花的灵与肉。
还记得韦小宝爱吃皇宫里的点心,桂花糕便是他的最爱之一。本来糕点就足够迷人了,再揉杂进桂的香甜,最能一缓紧张复杂的心情了。如果此时更有一碗桂花酒酿圆子相伴,那真是人间一大幸事,桂花的香甜混合着圆子一大口喝下,腹中只剩下满满的回味。这些美食有时更夹杂着的是淡淡的乡愁与回忆,食物有时更重要的是一种情感的载体,而交大的桂香想必也会编织在我们的回忆当中,当有一天,我们在一个秋的午后翻开记忆的图册,这段回忆会和这些食物一样的美味。
中国人寓意桂花为“崇高”、“美好”、“吉祥”、“友好”、“忠贞之士”和“芳直不屈”、“仙友”、“仙客”;寓桂枝为“出类拔萃之人物”及“仕途”;欧美寓桂枝为“光荣”、“荣誉”。在花语的世界里,桂代表了美好的品质,桂香就带着这些美好的品性品质,在它的季节,默默地供养着人们。
在交大广缈的土地上,桂树遍布,桂香浓烈。这份桂香不仅能够让交大人的品性和格局变得更加厚重,而且它正为将来的我们创造着今天最美的回忆。
它来的轰轰烈烈,走时也“毫不留情”,我们既是幸运的,我们又是不幸的,只因它情疏迹远只香留,而这香也只能一年一会。但美好的是值得等待的,在每年的这个物候时节,等着它带我们一起走过这个既令我们心酸又让我们心动的世界。
撰稿 | 胡森豪
摄影 | 陆童谣
责任编辑 | 费钱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