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反抗强暴，16岁少女跳楼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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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3461

唐山打人事件在9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后，暂时告一段落。

我们在稍解心头恨之余，却依然觉得这件事情难以结束。

上周五，在河北唐山的一家烧烤店内，一名男子对陌生女性搭讪未果，和几个同行人一起将女子围殴。

这场丧尽天良的暴行点燃了无数人的怒火。

然而在一片愤怒声中，却又看到了“受害者有罪论”。

有人试图找补，如果那个被打的女生伙伴没有一酒瓶砸向男人，激怒了这群人，她们也不会反过来被围殴。

这种毫无同理心的看法，得到的支持还不在少数。

不禁想问，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会在恶性事件发生后，率先想到挑受害者的刺？

这次的事件里，女生没有“穿着太暴露”“深夜走小巷”“去不三不四的酒吧”等等常见的被指摘的前提——

当然这些也都是被强行按在女性身上的枷锁。

她们只是在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家灯火通明的烧烤店，礼貌地拒绝了陌生人的搭讪。

虽然不想强化“完美受害人”的说法，但她们的确已经毫无“过错”。

然而，依然被冠上“考虑不够周全”的罪责。

反抗性骚扰，竟然还需要受害者考虑后果。

这句话说起来不觉得悲哀吗？

在案件发生的前几天，一条热门微博被大量转发。

内容是一部国产纪录片，名叫《代价》。

主角是两个为了躲避强暴，从高楼跳下去的女孩。

16岁的女孩小珍去同学家玩，结果遇到了性骚扰。

她觉得自己很难逃掉，当场就从7楼阳台跳了下去。

最后虽然抢救了过来，却高位截瘫，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就连吃喝拉撒，都只能全靠他人照顾。

还未展开人生的花季少女，反抗性侵的代价，是自己余生。

是什么让一个小女孩做出跳下7楼的举动，她真的不怕死吗？

实际上，就在半年前，镇上也发生了极其类似的一起案件。

17岁的女孩小雨和小珍一样，为了躲避强暴，从9楼一跃而下。

然而小雨要幸运得多。

不仅得到了及时医治，更有专门的福利基金保证她后续的治疗。

半年后的小雨除了容易腰酸外，生活与常人无异。

从9楼跳下不仅保住了生命，还能恢复正常生活，这本就是一种奇迹。

更何况，事故发生的原因还是女孩勇敢反抗男人的强暴。

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故事，自然被媒体大肆报道，更是宣传她为“宁死不屈贞洁烈女”。

新闻滚动播放，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当地每一个同龄的女孩。

因此小珍在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只是幸运没有降临到她的头上。

两个女孩的家庭状况不一致。

小珍面临的不仅是更严重的病情，还有无法承担的手术费用。

以致于根本没有等到外界的支援，她就被家人接出了医院，直接放弃了手术。

在家里，环境简陋破旧，父母更是对病患护理一窍不通。

小珍不仅没有康复，背后还生出了大面积褥疮。

等到福利志愿者发现的时候，小珍已经到了再不治疗就要危及生命的地步。

更绝望的是，她的家庭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父母离异，母亲没有房子，小珍一直和父亲生活。

但父亲二婚后又生了个弟弟，对她本来就不怎么上心。

小珍出事后，母亲在家贴身照顾。

一家里两个女主人，被邻里村民说了不少闲话。

在小珍父亲看来，两人不可能一起抚养瘫痪的小珍，小珍妈妈要么带着孩子出去照顾，要么就全权交给他，别跑他们家看孩子。

矛盾之下，归根结底还是“穷病”。

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容身之处的小珍母亲，不止一次想过一死了之。

却一次又一次因为女儿打消了念头。

正当志愿者们努力为募筹善款奔波，噩耗又传来。

小珍的父亲意外离世，她彻底没有了经济支撑。

母亲崩溃，甚至想过干脆结束小珍的生命，一了百了。

最终，她没有狠下心。

但在一个晚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珍。

好在还是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小珍被几个公厕收费员抚养，虽然环境不够好，但至少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在旁观者眼里，她还能称得上一句幸运。

有那么多的好心人，为她奔波筹款、提供贴身照顾，一个月就几百块工资也愿意拿出来帮助她。

但现实同样残酷。

志愿者们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小珍住在公厕旁边的一个小屋子里，没有多少机会出门见见阳光。

为了方便大家照顾，更是直接给她剃了光头。

她没办法对恩人们有异议。

活着，只能是活着。

一段对话更让人感到无力。

需要依靠别人解决吃喝拉一切生理问题意味着什么？

她的身体早被亲人、护工、志愿者等等各种人看过了。

不仅如此。

在被遗弃后，照料者们为了方便她排泄，裤子只给穿到膝盖处。

一旦需要挪动，下体便会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多么讽刺的“神圣之地”？

小珍为了守护他人眼里“圣洁不可染指”的地方。

却交付出了自己的健康和自由。

最后连作为人的基本尊严也一并失去了。

小珍跳下高楼的那一刻不会想到。

坠落不止一瞬，而是余生。

不止一个人会在发生悲剧后想象，如果她没有XX会怎么样。

然而这在小珍的身上很难成立。

面对性侵害，弱势的一方只有反抗和顺从两个选择。

难道说，她应该先屈服，之后再想办法报仇雪恨吗？

其实，去想象受害者应该怎么办这件事，本身就不该是舆论的焦点。

一旦开始分析受害者在紧急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比较、评价。

最终还是会落入“受害者是否完美”的窠臼。

在小珍和小雨事件的报道里，施暴的罪犯几乎隐形。

大多数报道都在渲染她们宁死不屈，用生命捍卫了尊严。

而几乎没有人关注到，这两起案件的犯罪者，一个至今没有找到，另一个因为性侵未遂，仅仅被判了4年有期徒刑。

这几乎是那时整个社会的共识：

女性重视贞操观念，是必须且值得褒奖的，这是比惩治罪犯更重要的事。

用林奕含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的话来说，“觉得处女膜比断手断脚还难复原”的观念深入每一个女孩心底。

第一个选择跳楼的小雨，那一刻的想法是“被强暴可能会疯了”。

疯不是被强暴直接带来的伤害，而是她所处的社会所赋予的次生伤害。

婚前失贞，全家人都要被指指点点、没脸见人。

畸形的社会观念，正是逼她们跳下高楼的罪魁祸首。

而哪怕她真的跳了下去，依然要被村民们质疑：

是不是你勾引在先？

这种把罪责推到女性头上的言论直到现在都不少见。

“为什么要穿得这么暴露？”

“为什么要和这么多男人一起喝酒？”
“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

在唐山事件上，这个问题就成了：

“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用酒瓶激怒他？”

却没有人问一句。

为什么在那些男人们的观念里，搭讪不成恼羞成怒是正常的？

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群熟识的人敢共同殴打女孩，而这其中没有人提出异议？

为什么他们敢放狠话，把强暴随便挂在嘴边？

与其去争论女性究竟怎么做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如问问应该如何让施暴者不再肆无忌惮。

跳楼的勇敢不应该成为褒奖，用酒瓶砸向男人的勇气也不应该被质疑。

它们都是女性在无路可退时选择的武器。

别去评价武器的优劣。

因为她们本不需要拿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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