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退潮后,中国的临床研究会有怎样的大浪淘沙?
整理 / @小小&子衿&不器
编辑 / @Jingyu
本文共计5666个字,预计阅读时间需要7分钟。
与时间和疫情赛跑,各行各业都在迫切地在这场危机中,寻找拐点和出路。迄今为止,已有200余项与新冠病毒相关的注册临床试验正在开展。
涉及的药物和疗法五花八门,期待的背后不乏争议。疫情期间临床研发是否有加快通道?临床设计的严谨性该不该妥协?前期“躺枪”而暂停的临床试验如何处理?现在新药试验入局还来得及么?如何看待中药、新冠疫苗的研发热潮?什么样的政策未来能精准支持医药产业发展?未来新药研发VIC模式是否依然适用?值得业界深思。
写意云课的第8期课程,一个个热议的话题引来万人听众。疫情退潮后,医药行业又有怎样的洗牌让我们拭目以待。
大咖观点
上海岸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首席医学官、同写意新药临床研发俱乐部理事
这次疫情对临床老兵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过去从业的20多年,已经习惯了传统的金标准式研究(随机、双盲、对照)。但这种研究方法无法满足和应付当前的迫切需求——患者来源紧急,死亡快速。 目前很多临床试验设计仍然沿用了传统方法,但也可能试验成功了,疫情可能也过去了。这就需要改进原先的临床试验设计观测和终点设定方法,在具体操作上需要研究者、监管者和医生共同参与。
应世生物(上海)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同写意新药临床研发俱乐部理事
任何临床试验都要在伦理,科学, 和可行这三个因素之间找到平衡点。考虑到本次流行疾病的时限性,今天所做的研究有可能帮助到当下的病人,但很大程度上是为将来打下基础。 同情用药是一条可以尝试的道路,此外在一边治病的情况下,一边思考病毒致病的生物学为基础(如何感染、复制、继发炎症反应)的联合用药。在治病救人的当下,试验的科学性应以关注。
方恩医药发展有限公司执行董事长、同写意新药英才俱乐部理事
回到吉利德的瑞德西韦,美东时间2月21日,美国临床试验中心作为申办方,对瑞德西韦设计了全球多中心参与的临床试验,采用动态对照,允许未来对照组采取更新的治疗。其成立了独立的临床检查委员会,检测严格,试验预计2023年完成。在美国进行的这一试验,仍然是规范的、有安慰剂的试验。
原国家新药咨询委员会专家、同写意新药英才俱乐部荣誉理事长
瑞德西韦的试验应该严格还是宽松,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药物试验方面,主要包括同情用药、常规临床试验、非常规临床试验。药品则分为已经上市的药物、未上市的药品,后者分为已经完成II期试验的和还在I期和临床前的。所有药物在这次临床试验做完以后,是要直接进入审批,还是等待其他数据完善,这一问题我认为非常规临床试验对这些药物的评估挑战很大。 由于部分患者病情进展迅速,不论出于伦理还是企业利益,患者入组都要谨慎,即按照试验标准进行。 目前不清楚新冠未来的发展方向,是消减还是更严重。如果变得更严重,应该启动一些其他病毒(如狂犬病病毒)试验的特殊标准,因为用标准方式可能做不出结果。处在特殊疫情,应该进行特殊处理,同情用药是一个可尝试的方向。 在伦理方面,研究者发起的临床试验目前应该能一路绿灯。但新冠药物只是整个药物研发板块的一小部分,此时全力投入性价比不够高,更应该把握一些具有长远价值的药物和试验。
疫情对临床试验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一方面是患者、受试者,另一方面是研究者。可以通过采取各类措施慢慢挽回,仍然可控,比如中美双报的试验国外优先入组,另一个地点的患者在国内缓慢入组等。
做研究千万不要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尤其是很重要的临床试验,而应该在全球范围多中心开展。
其次,做药是个长周期工作,即使一个地方晚两三个月,该损失是可以补回来。个人对疫情后临床试验快速回归正常不太抱有希望,这涉及到多方的协调尤其是国家整体的运营密切相关。
疫情肯定带来比较深刻的影响,如果把疫情比作疾病,那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无论公司是做项目服务、融资、CRO等,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2008-2017年期间,美国失败的III期临床试验,有50%因招募病人困难和临床推进缓慢而失败,那时也没有疫情。现在因为疫情导致的患者招募困难,会对国内新药研发公司亟待开展的新药项目造成影响。一大批做创新药的公司可能会被淘汰,其背后的基金公司面临重新洗牌;一些同质化项目,一些对公司有价值但是对临床需求价值低的项目都会被淘汰。最近几年涌现的大批临床CRO公司也将优胜劣汰,能够提供可靠临床服务的公司生存,能力不足者被淘汰。
目前进行的临床试验方案漏洞百出,此次大浪淘沙必会淘汰一批。
中国创新药投资还未完成第一轮循环,即使药品上市,卖不出去也不行。最终的正途应该是创新药能有效果、卖出去。目前国内创新药销售情况不容乐观,主要还是靠美国创新药支撑。以后我们应该着眼全球,以国际标准只做创新药。
个人认为未来3-5年会有一大批项目退出。中国现在一类创新药批了几个?以后还能批几个?从国外引入的项目未来何去何从?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临床试验尤其是I期试验剥离三甲医院,II-III期保留在大医院,更有利于扩容和质控。这期间中国知名临床PI需要重新思考以前的工作方式,加深对数据质量的思考。
总而言之,这次疫情更加坚定了人们对健康和未满足临床需求的渴望,对于个人、企业、创业者、政府来说都是如此,企业和政府层面对于基础研究的投入会大幅增加。这也是大浪淘沙的过程,我觉得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个人认为VIC仍然会是未来创新药研发的主导模式。
VIC模式整体模式没有问题,很多国际药企目前仍是推行VIC模式。目光转向国内,近年来国内VIC模式进展很快,但大多数企业从国外拿到的“IP”由于价格昂贵,拿到的仅仅是中华区的权利。由于VIC本就是国际化的概念,只有中华区部分而没有全球角度的VIC是走不远的。
VIC应该与ICH合并,对于那些想要通过走政府的捷径,尤其是跨越通用法则的方式,面临的挑战较大。数据的标准化是大势所趋,在未来的发展中,VIC是一种最高效的研发模式。
很多大药企的研发历程,基本可以概括为自己养鸡下蛋——买鸡下蛋——借鸡下蛋——买蛋。
由于近几年西医的成熟,海外药物引进在高校研究院的科研支持、风险投资的资金支持之下,VIC本身发展还是很可观的,只是国内在具体处理上有些问题。“IP”的质量不同,所面临的风险亦不相同。目前海外药品进入大陆的速度明显加快,这也就使得后续对“IP”的选择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在疫情冲击下大浪淘沙,可能有的公司会资金链断裂,一些小型CRO和创新企业会因为资金不足被淘汰。所以我推崇VIC模式下,每一个创新公司都要保持自己独特的能力,不管是专利技术还是平台,不用面面俱到,但要在某一方面有突出优势,才能在这一模式下生存下去。
对于我们这些初创企业来说,我们一定是沿着临床痛点去找创新之处。今天的创新是要解决将来几年后的临床需求,需要在立题选项时有很多思考。通过这次疫情,我觉得未来资本更聚焦,社会资源更聚焦,使中国的创新企业能够研发有全球影响造福人类的创新药。
很大程度上中国现在完全有条件实现全球创新,我们有巨大的市场、一流的科学人员、雄厚的资金技术平台。不管是疫情还是资本寒冬,都让我们反思VIC还有其他模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真正来说国内公司的退出机制,尤其是小企业,能和国际或国内大型药企合作的,一定要有创新项目,否则大公司为什么选择和你合作?像这种VIC很大的关键项目,下一步顶级“IP”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它们大量被淘汰,也倒出来很多临床资源,只有真正有价值的项目,才能比较顺利地招募到病人,开始临床试验。
大疫情当下最深的冲击是全面颠覆了目前的临床研究模式,包括早期研发的MODEL。所以今后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药物研发层面开发更好的模型,以应对不同危机下的挑战。
行业声音
*以下问题来自直播间行业观众
无论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中药一般是复合组份作用机制,虽然其成分丰富,但是临床试验设计要合理和严格,这种情况下做出的结果是可以被批准的。
这里还有一个大数据的问题,这次八万人患者作为一个大数据来评估中药对疫情的作用,需要数据质量有保障。这次疫情爆发在中国,也是难得的利用大数据来说明中药的作用的机会。
这是不可能的,新闻报道是一回事,归根到底还是要回到临床试验数据。
有千万种传染病,却只有几十种疫苗,其中很多疾病都弄清了发病机制,都还是产不出疫苗,更不用说刚刚发病的新冠。为什么这次康复者血清疗效大打折扣呢?说明一般的疫苗很难出现保护性免疫反应,且其制作要求更高。
流感用的是鸡胚,用P3实验室做实验,还有后续产业化要求。而新冠病毒无论是做灭活疫苗还是减毒疫苗都不太可能。要做基因工程疫苗,要先弄清楚每个关键蛋白的对应基因是什么,用这个方法做出全病毒疫苗。虽然是全病毒疫苗,但S抗原对人体到底如何发挥作用还是不清楚。
至于多肽疫苗和蛋白疫苗,最成功的两个例子:一个是HPV,一个是HBV。但都是做了很多年才做出来,要用新的多表位平台做疫苗很难。DNA疫苗花了五百多亿投入,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结果。RNA疫苗较DNA疫苗新,更是面临很多问题。甲肝疫苗(全毒疫苗)和手足口疫苗是目前少数成功的疫苗,后者在技术上并不算很难,但也集全国之力、花了10年时间才做完。
所以目前说研发出来有效疫苗的,都是在蹭热点。
现在再找一个新药做临床试验,也许疫情很快就过了,可能时机不多了,另外病毒很可能也发生了变异。现在成功的药未来不一定有效。
个人觉得这次疫情过去后,临床医生及其团队可好好总结反思一下不同的病毒感染导致多器官衰竭致死的原因,有什么共同的通路,以后如何阻止细胞因子风暴导致多器官衰竭的发生?举个例子,CAR-T临床试验刚起步时也有患者死于CRS,后来不同专业背景的科学家参与积累经验之后,CRS致死案例就慢慢下降。
我没有那么乐观,病毒可能会长存。感染人数到了一定数目,清扫战场困难。如果该药物对于预防疾病发生有效,也是有意义的。
针对新冠病毒的临床试验我认为比较难做,因为尚没有合适的动物模型,只有人体模型。
SARS中死去的患者以中青年为主、激素有效、康复者血清有效、死于呼吸窘迫综合征,而这次COVID死去的患者以中老年为主、激素无效、康复者血清无效、死于CRS和MOF(multi-organ failure,多器官衰竭)。
目前筛选具体导致死亡的原因,绝不是单单一个IL-6能解决的。SARS与CAR-T和COVID的CRS具体机制不同。不管是临床医生还是研发人员,都应该“case by case”地分析具体发病机制,如羟氯喹早期认为有用,现在发现对新冠患者作用有限;糖皮质激素对于重症感染本来应该有降低体温、减轻炎症反应等疗效,这次却没啥用。
通过这次疫情,我们应该认清人体、疾病和药物研发的多重复杂性,以及背后所需的精准医疗和个体化医疗。
大自然的法则是适者生存和优胜劣汰,中国的创新药是少数人的游戏,只有最优秀的药物研发从业者,TOP10甚至TOP5才能胜任。
祝患者早日康复,作为一个药物研发人员,希望与更多的医护人员、合作伙伴共同努力,争取加快研发更多新药,来应对共同的疫情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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