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如何?平民又怎样?无论多富贵,人生总倏忽。
此前的元狩二年(前121年),他已来过;此后的元封二年(前109年)、四年(前107年)、六年(前105年),太初元年(前103年)、二年(前102年),天汉元年(前100年),他又来过6次。
写下《秋风辞》的这次,是元鼎四年,他的第二次。
汾阴县,即今山西运城万荣县;汾阴脽,在今万荣县后土庙前的黄河东侧。
一位雄才大略、日理万机的皇帝,为什么会对这里情有独钟?
鼎!如他“元鼎”年号中的一个字,一切起源于“鼎”。
禹之九鼎,向为国家政权之象征,但东周末年,战乱纷飞,鼎沉于黄河,不知所终。
那还是汉文帝后元元年(前163年),方士新垣平进言:“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东北汾阴直有金宝气,意周鼎其出乎?兆见,不迎则不至。”
意思是:象征天下的周鼎消失在泗水中,如今黄河决口与泗水相通,而汾阴有金宝气,难道不是鼎要从这里出现吗?预兆已经显现,不去迎接鼎就不会露面啊。
以上为《史记》记载,其后,太史公司马迁又写道,“于是上使治庙汾阴南,临河,欲祠出周鼎”。
脽,音shuí,本意为屁股蛋儿,引申为隆起的小土山。汾阴脽,高十余丈,宽两里,长四五里,中断洪流,四面环水,是一个天然的河中方形土丘。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六·汾水》考证:水南有长阜,背汾带河,阜长四五里,广二里余,高十丈,汾水历其阴,西入河。
元狩二年,汉武帝到雍州(今陕西凤翔)祭天时,与大臣们商量:“现在皇天我已经亲自祭祀了,而后土还没有祭祀,这在礼法上不太妥吧?
太史令、祠官史宽舒等进言:“皇帝想亲祀后土,地点应在水泽中选一圆形丘陵,在上面建造五个神坛,每个神坛用一头小黄牛和一猪一羊作为贡品,祭完后就全部埋到地下,随同祭祀的官员应全部穿戴黄色衣帽。”
神奇的事情就在当年发生了:元狩二年六月(前117年)汉武帝刘彻得到消息:汾脽出鼎。
此时,距新垣平的预测,已经过去近50年了。
史载,此人也会“望气”,见汾旁有光如绛,“见地如钩状,掊视得鼎。鼎大异于众鼎,文镂无款识,怪之,言吏。吏告河东太守胜,胜以闻。天子使使验问巫得鼎无奸诈,乃以礼祠,迎鼎至甘泉……”
就是说,汉武帝还怕有诈,命令有司详验是否真实,最后确定无误,将鼎迁于甘泉宫。这只鼎的尺寸在《汉书·卷二十五·郊祀志》也有明确记载,“鼎大八尺一寸,高三尺六寸,殊异于众鼎。”
大喜过望,以为吉兆,汉武帝遂改年号元狩为元鼎,并作《宝鼎之歌》,定三年一祭后土之制度。
此后,除了委派官员,自汉武帝起至宋真宗,先后有9位皇帝24次亲临后土祠祭拜。
万荣后土祠,因此成为全国16000多所后土庙的祖庙。
汉代以后,因为地理偏僻、舟楫劳顿等原因,汾阴虽不再成为祀后土的重地,但仍不断有帝王本人亲至祭祀,如唐玄宗、宋真宗等。唐开元十一年(723年),唐玄宗为农祈谷,亲祀后土,在修缮祠庙时再次获得铜鼎二,大者容四升,小者容一升,皆青色。
为何汾阴脽屡屡出“宝鼎”?真是望“金宝气”、望“光如绛”望出的么?
1958年和1961年的两次考古发现,使这一千古谜团,露出些许端倪。其中发现的一对错金鸟篆“王子于戈”,更使人联想到一段错综复杂的历史。
庙前村,顾名思义,万荣后土祠前的一个村庄,位于距今万荣县城西南40公里、距荣河镇7.5公里的黄河东畔。
1958年3月上旬,万荣县当地几名船工在黄河里撑船来往晋陕时意外发现,离河面30多米高的断崖上,似乎有铜器露出。
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闻讯,即由侯马工作站考古工作人员前往勘察,结果发现露铜器处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土坑竖穴墓,除墓的西南角和西北角曾受过扰动外,其余大部尚保存完好,于是在3月13日至19日进行了清理。
1961年,同样是在后土庙附近一处叫“贾家崖”的黄河断崖上,当地村民发现数十件铜器,其中有一对错金铜戈。
1962年春,考古人员有选择地发掘了34座墓,其中三座未来得及发掘完毕,就被泛滥的黄河冲毁,实际发掘了31座。
魏国,战国七雄之一。
可以说,魏文侯是中国最早和最卓越的改革家,他任用李悝主持变法和法制建设,把儒的地位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是后世帝王尊儒笼络知识阶级的开始。他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上的策略和施政经验,是中华帝国的一个经典样本,影响了中国政治两千年,后来的秦国献公、孝公和商鞅变法,都是以魏国为蓝本的。
不断发现青铜器的“汾阴脽”,又称“魏脽”,其得名就来自魏文侯。
周威烈王十七年,魏文侯过黄河讨伐秦国后返还,在黄河东岸筑汾阴城,故汾阴脽又被史籍称为“故魏之国都”。
延至汉代,商周青铜器已不多见。一旦得古器物重见天日,往往以为是祥瑞的征兆。有理由推测,汉武帝元鼎元年及后世皇帝在汾阴脽发现的青铜鼎,当均属这一魏国墓地之物。
内长:8厘米
这两件戈,上面分别有错金鸟书铭文7字,正面为“王子于之用戈”6字,背面为“璗”字。
1958年发现庙前58M1时,中科院山西分院考古研究所成立,文博大家张颔先生任所长,后任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副主任。1961年发现错金鸟篆青铜戈后,张颔先生考订其为“王子于戈”。王子于就是吴王僚,“于”是“州于”之单称。
张颔先生为此著《万荣出土错金鸟书戈铭文考释》,刊载于《文物》杂志,并在中国历史博物馆面对当时在京学者提出的若干问题一一作辩,终于得到学者一致肯定。
这两件青铜戈,不但有美丽的错金鸟篆铭文,不但来自遥远的吴国,它们居然还是吴王僚未当国君前,做王子时的兵器,大概铸于公元前530年至公元前526年间。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这句话,来自《战国策·魏策四》中的《唐雎不辱使命》。
吴国国王的御用兵器,怎么会埋到黄河边的魏国墓地呢?
在齐桓公首霸之后,晋、楚两国相继而起,逐鹿中原,争当盟主,但争斗100多年后,终因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在春秋中叶以后,出现并霸的局面。
在这样的形势下,前584年,一个在史家眼里看似无足轻重但作用非凡的人物登场了。他像一枚砝码,打破了晋楚之间微妙的恐怖平衡。
他叫申公巫臣,申公豹的“申”,巫术的“巫”。
这是将申公豹的“魔性”和巫师的“邪性”合二为一,将自己熔锻成“先知”一般的一个人物。
申公巫臣,生卒年不详,楚国申县县尹。申县在今河南南阳北,“公”是楚人对县尹的尊称。他本芈姓,屈氏,名巫或巫臣,字子灵,亦称屈巫。
在申公巫臣登上历史舞台之前,他的夫人已经先声夺人,早早在春秋的舞台上长袖善舞,抑或是在春秋各国的床笫间莺声燕语了。
不是别个,她就是著名的夏姬。
楚成王三十一年(约公元前640年前后),郑国国君郑穆公与少妃姚子生下了女儿夏姬。
这个公主级别的女子,如何美貌不用形容,其经历足可通杀其前其后自诩美艳者。
夏姬未出嫁时,便与自己的庶兄公子蛮相通,不到三年,公子蛮就死了。后来,夏姬远嫁给食采邑于株林(今河南柘城县)的陈国大夫夏御叔为妻,夏姬之名由此而来。
楚庄王三年(公元前615年),夏姬年龄已年近三十,仍是剪水秋眸,肌肤胜雪。没过多久,经常进出株林的孔宁与仪行父,先后都成了夏姬的床幕之宾。
当时,有个叫泄冶的大臣站出来指责他们,于是孔宁、仪行父就合起伙来把泄冶给杀掉了。
孔宁从夏姬那里出来,里面穿着夏姬赠的锦裆,向仪行父夸耀。仪行父心中羡慕,也向夏姬索取。夏姬倒也一视同仁,解下身上的碧罗襦赠给他。后仪行父与夏姬往来更密,孔宁不觉受到冷落,心怀妒忌,遂生一计,独自去见陈国国君陈灵公,言谈之间,向陈灵公盛赞夏姬的美艳,并告诉陈灵公,夏姬娴熟房中术,天下无双。
陈灵公是个没有威仪的君主,为人轻佻傲慢,耽于酒色,对国家政务不闻不问。他刚开始还想夏姬年近三十,恐怕是三月的桃花,早已改色,本不屑一顾,但孔宁唾沫横飞,说夏姬容颜不老,如十七八岁女子模样,且交接之妙,大非寻常。
第二天,陈灵公便在孔宁陪伴下微服出游株林,来到了夏家。陈灵公一看夏姬容貌,顿时方寸大乱。是夜,陈灵公喝得大醉,拥夏姬入帷,整夜风月无边。
没过几天,陈灵公召孔宁和仪行父同往株林,同会夏姬。而在朝堂,三人居然拿着夏姬分别所赠内衣,互为欣赏,是为史书上说的“公卿宣淫”,极为不堪。
夏姬的儿子夏徵舒渐渐长大知事,不忍见其母亲所为,只是碍于灵公,无可奈何。每次听说灵公要到株林,就托辞避出,落得眼中清静。
楚庄王十五年(公元前599年),夏徵舒长到十八岁,生得长躯伟干,多力善射。陈灵公为取悦夏姬,就让夏徵舒袭父亲的司马官职,执掌兵权。夏徵舒因感激嗣爵之恩,在家中设宴款待陈灵公。
夏姬因儿子在座,没有出陪,酒酣之后,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君臣又对夏徵舒到底是谁所生互相调侃嘲谑,毫无人形。夏徵舒忍无可忍,暗将夏姬锁于内室,从便门溜出,戎装披挂,手执利刃,引着得力家丁数人,从大门杀进去。
三人知道大事不好,起身就跑。陈灵公还指望跑入内室求救于夏姬,哪知门早已上锁,他慌不择路,急向后园奔去,跑到东边的马厩,想从矮墙上翻过去,夏徵舒扳弓“飕”的一箭,没有射中,陈灵公吓得钻进马厩,想躲藏起来,偏马群嘶鸣不止,他又撤身退出,刚好夏徵舒赶到,一箭射中灵公胸口,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不光彩地死在马厩下。
而孔、仪二人从狗洞里钻出去,不敢回家,赤着身子逃到楚国去了。
夏徵舒弑君,陈国人倒没计较,但楚庄王偏听偏信逃亡的孔宁与仪行父一面之词,决意讨伐夏徵舒。
陈国大臣们一向害怕楚国,不敢对抗,只好把一切罪名全推在夏徵舒身上,开了城门迎接楚军。夏徵舒被施以“车裂”之刑,夏姬被捉后送到楚庄王跟前。
这时,申公巫臣登场了。
巫臣义正辞严:“这可不行。您召集大家讨伐罪行,本来是正义的行为。如果纳夏姬为妃,就说明您贪图美色。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满足自己的淫欲,以后您说的话还有谁听呢?”
楚庄王本就雄才大略,听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候,楚国大司马子反,他也是楚庄王的弟弟,站出来说:君主不娶夏姬,那就该轮到我了,我娶她!
申公巫臣又站出来劝阻:这个女人可不祥,你看看她,搞死搞坏多少人了,最早那个叫子蛮,然后是御叔,然后是陈灵公、孔宁、仪行父,哪个得了好了?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
楚庄王便将夏姬赐给了丧偶的楚国贵族连尹襄老。
楚庄王十七年(公元前597年),连尹襄老没享几天艳福,就战死沙场,尸体被晋国所得,而他的儿子黑要,连父亲的遗体都不顾,便堂而皇之将庶母夏姬“烝”过来。
他让夏姬借着给连尹襄老收尸的理由,从楚国先回祖国郑国。夏姬被其感动,就依照巫臣的计划,假托迎丧之名向楚王请求回到娘家郑国,借助郑、晋的良好关系,寻回亡夫襄老的遗体。
此时,楚庄王还活着,申公巫臣静静等待着,没有轻举妄动。
公元前589年,创造“一鸣惊人”奇迹的的楚庄王已经死去一年多,晋伐齐,齐大败,向楚寻求支援。楚国出兵前,刚接位不久的楚共王派巫臣到齐国访问。屈巫借此机会,带着部分家人和财产,赶往齐国。
楚国的年轻大夫申叔跪和他年迈的父亲、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知大臣申叔时此时正要去国都,他们在路上相遇。申叔跪对巫臣的观感记载于史册:真是奇怪啊,这个人有肩负重要军事使命的警惧之心,又有《桑中》一诗所说的男女欢恋之色,大概是偷偷地带着妻子逃跑吧。
按时间推算,夏姬离开楚国回到祖国郑国,已经8年了。巫臣从识的夏姬到娶到夏姬,前598年到前589年,经历了10年时光。此时,再怎么驻颜有术,夏姬韶华已逝。
巫臣来晋,令当时的晋景公大喜过望,但这个知名重臣的“无间道”行为,引发了随后的一连串国际事件,大概是晋景公和巫臣始料未及的。
巫臣在楚庄王逝世不久、楚共王初立之际叛逃敌国,而且偷娶了夏姬,在当时算是国际丑闻,显然让楚国很难堪,但年轻的楚共王还算不错,念在巫臣为先君尽忠多年,也不想令巫臣与楚国决绝,决定不去追究。
明智的楚共王却没能阻止他一个气炸了肺的人作难,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叔叔子反:好你个申公巫臣,你不让这个娶,不让那个娶,原来夏姬是你给自己留着呢!
当时,大将子重,楚共王的另一个叔叔,也深恨巫臣,因为楚国战胜宋国后,子重居功要求楚王把北部两处地方封赏给自己,巫臣极力反对,楚王没有答应子重的要求。
家族被灭,申公巫臣愤恨不已,他向正为与楚国争霸相持不下而忧愁的晋景公建议:要想在争霸中占得上风,就必须联合正在崛起的吴国,对楚国形成夹击之势。
晋景公采纳申公巫臣的意见,开始与吴国通好,利用吴国牵制楚国。
吴国偏居东南沿海地区,与越国为邻,有断发文身之俗。据《吴越春秋》记载,当时吴国“险阻润湿,又有江海之害,君无守御,民无所依,仓库不设,田畴不垦。”严格地说,它还不能算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部落群体。在中原列国眼里,吴是一个经济、文化十分落后的蛮夷之国。
公元前584年,即吴王寿梦二年,巫臣带了一些战车和军士来到落后的吴国,帮助吴军训练驾车射箭,教吴国用兵之术和车战之法,同时让他儿子做吴国的行人之官,吴国从此开始与中原各国交往。
在入吴再造吴国军力的同时,巫臣托人捎了一封信给子重、子反两人。《左传·成公七年》记载,信的内容是这样的:“余必使尔罢于奔命以死。”意思是,“你们这两个坏蛋,实在太可恶了!我一定要叫你们受命奔走,疲竭而死!”
吴军不断出兵,告急的文书也就不断传到楚国都城。楚王每次接到告急文书,总是派子重、子反率军前往救援。他俩刚结束一场战事归来,还未得到休息,又奉命出兵平定另一处战事,一年之中,两人率领大军往返奔波,竟达七次之多,被弄得筋疲力尽,真应了巫臣所说的“疲于奔命”。
巫臣和夏姬这一对男女轰轰烈烈的拍拖史,搅动了春秋战国的隆隆历史巨轮。正是因为他们的超常规拍拖壮举,导致了当时春秋列国的政治军事势力急剧改组变化,并直接导致了大半个世纪之后,吴越争霸时代的到来。
其一,楚国从此有了严重的后顾之忧,国力直线下滑,很快被晋国反超,霸业渐行渐远,名存实亡。不得不向晋国提出“弭兵”的要求,春秋的历史由此转入后期阶段;
其二,从此以后,霸主的争夺多了两个角色,那就是吴国和越国。因为晋国可以在楚国身后培植力量,楚国人也有样学样,在吴国的身后培植起了越国与吴国对抗。
如是,创造了奇迹的申公巫臣,除了创造出一个“疲于奔命”的成语典故,同时创造出一个历史名词:“巫臣困楚”。
“巫臣困楚”成为后来伍子胥伐楚的历史预演。曾几何时,强大的楚国,不足一百年之内,先后在巫臣和伍子胥这两个人的疯狂折腾下,左支右绌,迅速衰落,并两次到了亡国的边缘。
夏姬,则创造了另一个历史名词:“夏姬之乱”,并被后世评为春秋战国四大美女之一(其余三人为褒姒、息妫、西施)。
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说不是红颜祸水已经说不过去了,有人甚至称夏姬为史上最具杀伤力的荡妇。但她最终的结局,却也令人慨叹。
史书载,在楚国,他对她只说了四个字:归!吾聘汝。
“回家吧!我娶你为妻。”就在夏姬年近半百青春不再之时,巫臣断然对她说了这句话。
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在等待数年后,面对一个经历复杂到骇人听闻、好年华不再的女人,冒着被杀头灭族的风险,对她说“归!吾聘女”,那该需要一种怎样的胆略和勇气,这份感情该深沉厚重到何种程度?
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虽然这种“爱情”,在他人眼里几乎不可理喻难以接受。
夏姬生于公元前7世纪,跟希腊的海伦几乎同时。这两位空前绝后的美女,都对各自身处的国度和历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围绕着她们上演的一切:情爱,权力,战争,杀戮,阴谋,背叛,复仇,几乎就是组成历史的全部要素。
巫臣为得到夏姬,等了十余年,比打了十年的特洛伊战争还要长久,而且毁家弃国,代价不可谓不大。而他得到的夏姬,至少已是40余岁的半老徐娘。夏姬有如此大的魅力,史上罕见。
难以理解巫臣的人们,也许一样不可能理解海伦引发的特洛伊战争,不过,听过特洛伊长老们的一句话,也许就明白了夏姬的价值——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特洛伊的长老们说出一句名言:“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我们再打十年也值得!”
夏姬与巫臣最后的结局,史籍中没有记载,但有记载的是夏姬和巫臣的女儿后来嫁给了晋国著名的贤良大臣叔向。这位叔向,就是“杨”姓始祖之一的杨食我的父亲(输入数字38、39,可阅读相关文章《羊舌上的晋国:67年内战的爱恨情仇》、《63号墓的秘密:一个次夫人的祖国的灭亡》)。
随后的历史继续在既定的轨道上发展,在晋国的扶植下,吴国的军事力量发展迅速,国土日益扩展,声望日益提高,实力已经与中原各诸侯国家不遑多让。
晋楚争覇,在关键的节点上,申公巫臣设谋,并亲力亲为,助吴制楚,吴国和晋国成为盟国,友好往来不断;公元前550年,晋侯嫁女于吴。公元前544年,吴国王族季札出使晋国,与晋贵族建立了良好关系。
据记载,吴亡国后,贵族纷纷离境,一部分人来到了晋国。这些流亡者,必定带来大量宝物。万荣后土祠前出土的错金鸟书铜戈,当为在晋吴联盟时期进入晋国,后为分晋的魏、赵、韩三国所得。
由于吴王僚在位仅十二年,时间很短,留到今天的兵器和青铜器并不多,有铭文的更是凤毛麟角,而在山西,除了万荣发现的错金鸟书“王子于戈”,其他惊喜发现历来不断: 清同治年间,山西代县蒙王村出土“吴王夫差鉴”,1964年原平峙峪村出土“吴王光剑”,1985年榆社县城三角坪出土“吴季子姑发剑”。
山西省考古研究所藏
↑攻吴王夫差鑑铭文
腹内铭文三行十三字,腹内壁铸铭文二行十三字:攻吴王夫差,择其吉金,自作御鉴。
汉武帝后,西汉宣帝、元帝、成帝、哀帝和东汉光武帝刘秀,皆照例来此祭祀。
唐玄宗李隆基在开元年间三次祭后土,将祠庙在汉代的基础上加以扩建。
宋代真宗皇帝来祭扫时,前一年就对后土祠进行修茸,在中轴线上增置承王门、荣光门、坤柔门、坤柔殿、寝殿、配天坛、轩辕扫地坛等,庙宇更加壮丽。
明代开始,变为民间修葺。明万历年间,黄河中上游森林频遭砍伐,泥沙骤然增多,汾阴脽渐陷,祠被淹没,先后两次迁建。
清顺治十二年(1655)黄河水决,后土祠又被淹没,仅留秋风楼和正殿。
康熙元年(1662)秋,黄河再次决口,将秋风楼和正殿全部吞没,脽上旧迹尽被涤荡。次年,清政府拨款移地重建。
清同治六年(1867)又被黄水所没。三年后的同治九年,来自江南的戴儒珍来荣河做知县。下马伊始,直奔汾阴脽探寻,然后土祠已没于黄河,秋风楼亦荡然无存。痛心之余,他动员百姓自黄河打捞残物复建。
多少人,多少事,多少江山,多少美人,多少爱恨,多少轻狂,多少英雄,多少家国,如同后土祠旁、汾阴脽上的青铜器,被时光无情消磨——出者灿然生辉,然亦渐朽;没者付诸流水,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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