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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未婚妈妈的自述:男人在我眼里就像一颗行走的精子。

狗尾巴草 2021-09-08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故事FM Author 故事FM

讲述者 | @喵小花她妈     主播 | @寇爱哲
来源:故事FM



一提到未婚妈妈这个词,很多人脑袋里首先蹦出来的印象可能就是:「好可怜哦,肯定是遇上了什么渣男, 让女孩子怀孕了又不敢承担责任,最后女生被迫独自抚养孩子,变为未婚妈妈。」


如果你印象当中的未婚妈妈都是这样的形象,那今天的故事可能会让你感觉很颠覆。


今天的讲述者是@喵小花她妈,今年 30 岁,是一位未婚妈妈,现在她独自带着 2 岁的女儿居住在成都。


对于花儿妈来说,婚姻不是必要的,但她一定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


花儿妈想要当妈妈这个念头由来已久,从童年到青春期再到成人,这个想法不断生根发芽,几乎成了一种执念,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1-
从小我就想当妈妈

我小时候经常跟楼下的一个小姑娘一起玩过家家,她不介意扮演任何角色,而我只想当妈妈。我想象中的妈妈应该是漂亮的、温柔的、香香的,她会保护和照顾自己的孩子,这对我来说有天生的吸引力。


10 岁之前,我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因为奶奶家重男轻女,而父亲愚孝,我就一直跟爸爸那边的关系不太好。


■ 小时候的花儿妈


虽然从小就渴望能跟妈妈在一起,但是等到真正有机会住到父母家了,一家人之间的感情也怪怪的,总像是被寄养在外人家里一样。我父母之间的婚姻并不幸福,他们经常吵架,偶尔也会动手。虽然我妈在打架中也不会吃亏,她每次都会抡回去,但是三天两头地这么打,对于孩子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而且每次他们争吵完,我爸都要问我,如果他和我妈离婚了,我跟谁?我不喜欢我爸,也不喜欢我奶家,所以我当然说跟我妈。


但是我妈说,「我不要你。」


虽然后来我长大了,她跟我解释说,那都是气话,她其实不会真的不要我。但我小时候一直特别害怕,怕的不是他们俩离婚,是我要去和我奶我爸一家子生活。


那个时候,只有我姥会安慰我说,「姥娘要,他们爱离不离,姥娘只要你。」那是我唯一的安全感的来源。


■ 小时候的花儿妈


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婚姻就是那个样子的,妈妈就是她那个样子的。


我不信。每次受了委屈、缺乏关爱的时候,我都会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孩子,应该怎么做好妈妈这个角色。我想我以后一定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要自己去当那个我想象中合格的母亲,让我的孩子快乐安心地长大。


我希望我的人生中一定有孩子的参与。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小孩,我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我很确信我会特别喜欢我生的孩子。


而当你太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你就会开始焦虑,所以从十几岁开始我就会莫名其妙地质疑自己的生育能力。看着满大街治疗不孕不育的小广告,我就会暗自担心,我会不会有这种病?我会不会不孕不育?


这种生殖焦虑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2-
一个好看的男人

我大学时在英国读书,其间在一家公司做活动执行方向的实习。


有一次我参与了一个画展的工作,在那个活动上,我遇见了一个英国男人。他长得太好看了,完全在我的审美点上,他身高一米八,肩膀很宽、形成一个小小的倒三角,头发是偏红色的,就像哈里王子那种 ginger hair 的发色。


■ 哈里王子  图/来自网络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是在精子库官网上浏览到一个心仪的捐精者的照片一样。我觉得这应该是我长时间积累下来的一种「病」,当我见到一个好看的男人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如果他做我的男朋友或者老公会怎么样」,而是「我和他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因为我太想生孩子了,这就像是一种心理疾病,每个男人在我眼里都想像是一颗行走的精子。


虽然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就很喜欢他的样貌,但毕竟是陌生人,我也只是自己「意淫」了一下。但没想到的是,几个月之后,我很巧地在一个约会软件上看到了他的照片,虽然他用的是自己更年轻时的照片,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们就在这个软件里配对成功了。刚开始就是随便聊了聊艺术和书籍,后来我们约着在周末的酒吧里见了面。


那天是周五,我们约在泰晤士河边的一间酒吧,酒吧里人很多,他出来接我,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瘦了很多,没有那么好看了,我稍稍有点失望。


但是后来在谈话间,我又觉得我们之间的氛围很愉快。


■ 花儿妈在英国


他说,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过中国的朋友,所以在这次约会前,他特意上网查了跟中国人的一些社交礼仪。这让我觉得很贴心。


在后来的谈话里,我了解到,他大学读的哲学,毕业后进了投行做金融相关的工作,这让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其实我当时见他的目的很纯粹,我想找一个我能看上眼的男人上床。因为我生活在一个特别传统和保守的家庭里面,从小到大父母都告诉我女孩子不可以有婚前性行为,否则这个女人就脏了、不值钱了、没人要了。我对这个说法特别嗤之以鼻,我很想要反抗,而当时想到的方式就是摆脱所谓处女的身份、跟漂亮男人发生性行为。


虽然之前不由自主地思考过我跟这样一个男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但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要跟他长期相处、甚至生孩子的想法,只是想着也许可以发生一段短暂的性关系。


其实后来熟悉了之后,他也告诉我,他用这个软件也是为了找乐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几次的约会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像是跟自己的朋友出去喝了杯酒、吃了顿饭,聊了聊天。


他当时 37 岁,比 23 岁的我大了 14 岁,但是因为都爱好文学和艺术,我们之间可聊的特别多,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经常就一个情节、一个故事聊一晚上。


我们之间就这么一步步地熟悉和接近,在半年后确立了恋爱关系,并在认识一年后同居了。



-3-
备孕

我们在一起一两年的时候,正处在热恋期,感情甜蜜又稳定。这个时候我们就商量着,要不要生个孩子,就开始了备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一直没有怀孕成功。


因为太想怀孕了,那段时间我甚至会出现假孕的现象,就是心理上太想怀孕了,生理上也会感觉到头晕、恶心、小腹不舒服等一系列类似于怀孕初期的症状。但是每次验孕之后,结果都令人失望。


其实我有怀疑过他是不是没有生育能力,我也怀疑过我自己。有一次回国时,我还特意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是子宫后位,说是这样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容易怀孕。


后来渐渐地,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到达一个顶峰之后,就慢慢走上了下坡路。因为感情淡了,我们之间逐渐也就放弃备孕了,彼此之间都不再提起生孩子的事。


后来这段感情又不咸不淡地维持了两年,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分手。


当时我搬出去住了一段时间,但因为跟房东的纠纷,又被迫回到他的住所,小住了一段。这个时期,其实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鸡肋了,一方面两个人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另一方面又因为某种惯性和现实原因勉强住在一起。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就是在这段时间,我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4-
「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我发现自己怀孕那天是个周一,当时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来月经了,可能是 50 多天,也可能是更久。


那天我跟朋友一起去牛津街附近买衣服,在地铁口抽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怀孕,验孕失败太多次了,我一度认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了。所以,那支烟我一口没落地抽完了。


但是不知怎地,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买了一根最便宜的验孕棒,并钻进了旁边麦当劳的卫生间里。


验孕棒上出现了两条线。


■ 图/视觉中国


我……怀孕了?


我坐在马桶上,整个人都懵了,浑身紧绷僵硬。然后我从卫生间出来,拉上了朋友去隔壁超市,买了所有牌子的验孕棒——都是两条线。


在一根一根试验孕棒的过程中,我逐渐冷静下来,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因为我知道,我怀孕的这件事情代表着我和这个男人马上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们的感情已经所剩无几,而他也不会想要孩子了,我很清楚,我太了解他了。


当天晚上,我回到他的住处,他看我脸色不对,追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坐在沙发上酝酿了半天,然后开始嚎啕大哭——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就要到此为止了,而我们两个之间错乱纠结了这么久的感情也要正式宣告结束,我们曾经不仅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甚至我曾在他身上获得了很多我曾经渴望在我父亲身上得到的东西,他满足了我很多精神层面的空缺,我确实不舍得这 4 年的回忆。


在之后的很多天,他都在反复向我强调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你决定要这个孩子,我们两个就再也不可能存在任何关系了。」


当时我很坚定,无论我曾经多么喜欢这个男人,也无论我最开始跟他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能跟我肚子里的孩子相提并论。


我告诉他,「你没有我的孩子重要,你和孩子之间,我当然选孩子。」


他也告诉我说,他不会在出生证上签字,孩子不会拿到英国国籍,他不会参与这个孩子的人生,孩子可能会在今后的成长过程中受到歧视。但是这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想要我的孩子,我也不希望他出现在孩子的人生中。


因为英国的法律不允许父母签署放弃抚养权的文件,所以我们只能口头约定,从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个孩子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请他不要来打扰我和孩子的生活。


谈妥之后,我就离开了。独自在英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租房的纠纷始终没有完全解决,我在怀孕 4 个月的时候决定回国待产。



-5-
没有人比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回国后的某天晚上,我和我妈坐在沙发上。我说,「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妈以为我会跟她说,我和谁谁谁分手了,没想到我说的是,我怀孕了。


我妈一下就崩溃了,一个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女儿有婚前性行为的母亲,更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女儿未婚怀孕。之后的好几天,我妈的眼睛都哭得跟桃一样,苦口婆心地求我去打胎。发现软的不行,也会直接来硬的,威胁我说,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再也不要进这个家门。


我说,「那好,我走。你不要让我做选择题了,因为我这边的答案是笃定的,我一定要生这个孩子。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做选择题了。」


我发现,大家好像都高估了他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觉得自己比我肚子里的胎儿还要重要。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妈就给在外地工作的我爸打电话,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爸没有说我,也没有让我做选择题,他突然在视频那头嚎啕大哭。


哭完之后,我爸说,「那就生,没钱我来赚钱养。」


于是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之后在家养胎的日子里,我一边尽力做着一些家务活儿,一边担心着孩子的健康问题——考虑到是意外怀孕,没有戒烟戒酒,孩子的生父岁数也不小了。而且我之前听我姥姥跟我讲过一个事,说是有一个女的怀孕,突然咳嗽了一声孩子就没了。胎儿很脆弱这个概念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孩子出生那天,刚生出来她只是像小猫那样没劲儿地叫,后来被医生护士拍打之后才终于有了响亮的哭声,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下来。


我女儿出生是在下午五点多,后来第二天早上她褪去了水肿,不负众望真的很漂亮。我爸妈都由衷地夸赞,没见过谁家的小孩刚生下来就这么清秀的。


■ 女儿刚出生时



-6-
邻居的闲言碎语

因为我从小在姥姥家长大,我妈妈那边的亲戚都非常疼我,所以他们都是知道我是单身生育的;但因为奶奶家一直重男轻女,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为了避免他们当作口舌,我妈一直没告诉我爸爸家那边的亲戚实情。


包括对于身边的邻居,我妈妈给出的解释都是,「闺女在外面自己偷偷结了婚,然后才生下了孩子。后来又因为疫情,她的英国老公不方便来国内。」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免不了那些邻居的闲言碎语,没事儿见到我们就要问:


「跟爸爸视频了吗?爸爸想孩子吗?」


「爷爷奶奶视频里都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回英国啊?」


「你老这么在娘家住着不行的,会影响夫妻感情,明天老公就跑了,因为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


他们就会这么毫无分寸感地赤裸裸地表达,而顾及到我妈妈,我也会在这么邻居面前尽量把这个谎圆下去。


但是后来因为我做了博主,经常在微博上分享一些我自己的事,我妈妈知道了就要求我删除所有关于我是单身生育这件事的信息,因为她害怕有熟人知道了会说闲话,不然的话,她就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之前让我在亲戚邻居前面演戏我都配合了,但是我实在不能接受在全世界人面前演戏,我并不觉得单身生育就是可耻的,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我想要过自己真实的生活,于是我毅然带着女儿搬走了,到成都独自抚养她。



-7-
我和女儿的生活

现在国内的生育政策对未婚妈妈其实还是挺友好的,在给孩子上户口方面并不会遇到太大阻力,只有极少数的地方还在征收社会抚养费,但也可以通过行政诉讼的方式申请免除这笔费用。


我目前的工作,主要是在做英国低龄留学的业务,同时也兼职做母婴博主,偶尔还会上一些对外汉语的网课,通过这三份工作的收入,已经足够支撑我和女儿的生活。


我女儿是一个很懂得表达爱的小孩。


■ 喵小花的照片


我一直觉得我是妈妈,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照顾她、抚养她、爱她,这些都是应该的。而每当她主动地表达「妈妈我爱你」的时候,我都觉得又感动、又感恩。因为我知道其实小孩子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她不伪装自己,只有在她非常满意你的表现、或者感受到你的爱的时候,才会由衷地觉得她非常爱你。


我觉得,只有好的妈妈才能赢得孩子的爱。


所以每当我们俩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她晚上躺在床上,奶声奶气地告诉我她爱我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大脑里在放烟花的感觉。



-8-
最完美的家庭关系


当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曾经想象过一种最完美的家庭关系,就是我单身跟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而孩子的生父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每个月见上一面,平时就各自过各自的,我和孩子生父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感联系,而这个男人也在孩子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我觉得有的父亲存在孩子的生活里就好像一枚定时炸弹,我不能保证他一直是一位好父亲,我能做的只是相信自己,保证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母亲。先不探讨这种家庭模式健康、正确与否,但它始终是我所向往的,而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我并不是很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的选择,对于我来说,女儿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保护女儿,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我都会毫不犹豫。我会给这个孩子很多很多的爱,像我姥姥、姥爷爱我那样去爱她,我想让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学习不好我也爱她,她不乖我也爱她,我想跟她一起疯、跟她一起打破规则。


我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女儿,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的到来好像也填补了我人生中一直以来空缺的那个部分,她治愈了原生家庭给我带来的一些创伤。


■ 女儿 1 岁和 2 岁时,花儿妈给她做的生日蛋糕


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有一天我妈抱着我女儿在跟我奶奶视频,她想让我女儿叫我奶奶一声太太。但是很神奇的是,我奶奶不喜欢我,而我女儿天生就不喜欢我奶奶,所以她就是不叫,怎么哄都不叫。


于是我妈就觉得很尴尬,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她下意识地用手怼了我女儿的腿一下,那个力道怼得我女儿小小的身体一晃悠。


当时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因为我小时候经历过类似的场景,我妈带着我上街让我叫人,而我不想叫,然后我妈也会那么怼我一下。我看着我女儿,她也立马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说,「来,妈妈抱吧!」


然后我赶紧把她抱过来,进了别的屋,她一下就哭了。当时她才一岁多,但是我觉得我能感受到她心里充沛的情感,我就一遍一遍地跟她说对不起,我觉得特别愧疚,一边说一边我的眼泪也掉下来。


而在跟她说对不起的同时,在把她哄好了的同时,我突然觉得,很多年前那个不被理解的委屈的小小的我也被治愈了。


■ 花儿妈和女儿


在抚养我女儿的同时,我童年中遭遇的很多不快好像也都逐渐被治愈。我付出给她很多很多的爱,而与此同时,我也收获了她给予我的这些东西,这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平衡。


本文由「故事 FM」授权转载,「故事 FM」是一档由大象公会出品,亲历者自述真实故事的声音节目。每周一、三、五在微信公众号(ID:story_fm)及各大音频平台同步播出。


未注明来源图片

均由 讲述者 提供



作者简介:韩霞

多撰文两性情感,婚姻家庭。爱听故事,更爱讲故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让我细细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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