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工作很特别:盲童阅读援助,丰盈盲孩子的精神世界
红丹丹视障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曾鑫,患有先天眼疾,世界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模糊的。
眼睛看不见书,每天用耳朵“听”书的时候,是她最喜欢的时光。
随着音响女声的娓娓道来,她想象着她的书桌上,一本书正在被打开,书中那个世界的人物从书页里跳了出来,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通过声音走到了她的心底。
曾鑫的手机里,保存了许多 “有声书”:它们来自于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阿里巴巴公益与红丹丹视障文化服务中心合作的“盲童阅读援助计划”:6年间,“盲童阅读援助计划”制作了238本有声图书、868本文本图书和27期《心目》无障碍杂志。
这些用心制作的“精神食粮“,构成了一个令曾鑫感到快乐的世界。
红丹丹图书角
曾鑫向小益形容了她的视力,“按通俗的说法, 就是只能看到视力表上最大的那一行。”
因为低视力,考试的时候,曾鑫希望自己被分到靠窗光线好的座位,会担心自己的答题卡涂出格子。
好在成长过程中,父母给了她许多支持。
九十年代,读到大学的人还很少,许多人初中毕业就进了中专,读大学这件事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很遥远,也有不少人劝曾鑫“读个中专就行了”,但父母从未觉得自家女儿与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鼓励她多读书。
曾鑫喜欢政治,父母就找来政治相关的期刊杂志,看小字对她来说有些费力,可她乐在其中,从那时起,“为社会做点什么”的念头便扎根在她心中。
曾鑫在听书
南昌大学毕业以后,曾鑫先后做过几份工作,可她的眼睛始终是个问题,少有用人单位会雇佣或者平等看待视障人士。
在每份工作都做不长久的情况下,曾鑫陷入了迷茫和摇摆,许多人建议她重新去学推拿。
家人给了她新的支持, 告诉她“肯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在家人的鼓励下,曾鑫想去走自己喜欢的道路,“实在不行,再去学推拿”。
听力灵敏的曾鑫平日里经常会听电台,某一天,她听到了一个机构在给视障年轻人做播音培训,这是她与红丹丹视障文化服务中心的第一次相遇。
北京市红丹丹视障文化服务中心(以下简称红丹丹),是一家专业助盲机构,致力于通过视觉讲述为视障群体提供无障碍文化产品服务,倡导社会为视障群体创建融合性支持环境。
曾鑫觉得她要去试试这条新的路。她留在了红丹丹视障文化服务中心,做管理和项目运营的工作。不仅仅是找到了“归属感”,还因为在这里,她可以力所能及地去帮助那些视障儿童,为他们模糊的世界画出清晰的道路。
获取知识,获取信息,获取可阅读的书,对于健全人并不难,但却是不少视障儿童们缺乏的东西。
盲文书通常是25×30厘米的规格,一本很薄的读物制成盲文书籍后,体积和厚度要增加10倍,成本更是二十倍不止。高昂的成本让盲文书十分稀少。
除了必要的教材外,很难找到可供视障儿童阅读的书籍。
盲生阅读盲文
阅读资源的匮乏,是视障群体不得不直面的困境。但灵敏的听力给了他们另一种选择,就是去“听”书。
多年前,红丹丹启动了 “盲童阅读援助计划”,开始招募志愿者录制无障碍有声书,开办视障人群可以阅读和听的《心目》杂志,给视障儿童提供更多可阅读的资源,让他们有更多平等获取知识、丰盈精神世界的机会。
曾鑫觉得她的工作不管是从自己还是从群体角度看,都非常有意义。有书可读, 会让人生多一种选择。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的视障群体约有1731万人,年均出版的盲文读物只有1000种,而中国每年约有40万种图书出版物。
曾鑫的工作,不仅是帮助孩子们去“看见”,也是帮助这个群体“被看见”,让视障群体在得到家人的关爱和支持之外,可以获得更多来自社会的支持。
帮助他们,仅仅靠着一个机构,或者几十个人,是远不能满足庞大的视障群体的需求的。
所以,招募助盲志愿者就成了曾鑫的日常工作之一,她主要通过机构的渠道发布招募信息,或者联系第三方合作。
工作中的曾鑫
曾鑫没想到,“盲童阅读援助计划”除了得到阿里巴巴公益“XIN益佰计划”爱心商家的公益宝贝善款支持,志愿者社群里也加入了一群阿里人。
阿里公益幸福团的运营负责人李燃炬说起了这次“双向奔赴的相遇”:在鼓励员工业余时间投身公益的阿里,有一群快乐的声优志愿者致力于助盲,志愿者们成立了“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从2010年起就开始定期走访盲校,录制有声书。
“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
了解到红丹丹的项目后,“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和“红丹丹”开始了“亲密接触”。
助盲过程中,阿里志愿者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各种职业技能优势。
在2022年的“盲童阅读援助计划”活动中,红丹丹和优酷的志愿者陈艳玲一起为视障儿童定制了一场云游阿里文娱的直播;还共同邀请了阅读达人在直播课向视障儿童分享读书方法和读书心得……
这场直播让曾鑫印象深刻,直播里预告了优酷无障碍剧场上线时间。这个剧场专为视障人士定制,视障人士经过身份认证就可以免费观看无障碍版本的影视作品。
阿里志愿者参与最多的助盲活动是有声书录制:“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联合红丹丹重新梳理了图书录制的部分,从盲童需求端、到志愿者参与流程上等对有声图书进行了重新设计。
他们会将一本书拆分成不同的部分,分给不同的志愿者来录制,首先满足视障儿童们最迫切的需求,这样大大提升了录制效率。
阿里内网上“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
招募志愿者
其次他们让志愿者先录制片段给红丹丹审核,审核通过后才让志愿者正式加入有声书录制的工作,这样也能提高工作的精度。
一开始,阿里公益幸福团的志愿者们只是选择自己喜欢或者推荐的书籍来录制,但是和红丹丹反复沟通以后,他们发现了视障儿童们更深层次的需求。
“今年有1291万高考生,但这里面只有12个视障人士,12对1200万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数据。很多人觉得高考应该不是视障人群的选择,可他们之中真的有很多人希望有机会去参加高考。”
对于这一点,李燃炬和曾鑫有一样的遗憾,他说:“视障人群的教材实在是太少了,哪怕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样高考生必备的教辅资料,都没有盲文或者有声书资源,我们希望能从教材、人文社科、科普类书籍这方面帮助这些视障儿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机会。”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这个月月初,“爱的留声机”公益幸福团在阿里公益 “人人3小时”平台,发起了“录制有声教辅材料”的活动,目前已经招募到41个阿里志愿者。
李燃炬还和“亲橙爱”公益幸福团,以及红丹丹共同计划:暑期邀请5000名视障儿童来‘看’电影,不仅让他们有新的体验,还能让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群体。
和其他的工作一样,项目的推进过程中也遇到不少困难。
视障儿童们读书的速度要慢于普通人。
一本28万字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视障孩子集中阅读需要花费一周时间,如果需要兼顾学习的话,这个时间就会延长到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很多视障孩子想到参加阅读项目,多少会有一些畏难情绪,担心自己平时阅读量小,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读书任务。
曾鑫组织机构老师和特校老师们沟通,让老师帮助学生克服这种情绪。所幸结果是可喜的:在不断督促和学习的过程中,孩子们不再害怕阅读,他们相信自己可以,并且出色完成了阅读任务,爱上了书中的世界。
盲生们一起听有声图书
另一重困难则是项目中普遍存在的:无障碍有声书的录制和普通有声书录制标准是不同的。
“不仅仅要读出来书的内容, 还需要向受众群体描述出书籍的封面信息、封底、出版信息和价格,书中出现的每一张插图、照片、图标、图形,都要转化成声音读给孩子们听。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都需要一个字一个字描述清楚,要逻辑清晰,还要容易理解。”
这项工作需要花时间进行学习和培训,才能录制出符合标准的作品。
“现在那些科普类书籍,里面的图片科幻风格非常强,但是这种图片内容很难通过语言让他们感受到,电影也一样,而且想要描述这种内容,不是通过几次培训就可以达到的,需要长久从事这项工作才能讲的比较好,教材里的立体几何题目有些也有这样的问题。” 这是李燃炬头疼的问题。
志愿者在录制有声书
不过,虽然曾鑫和李燃炬在项目的推进过程中都遇到过很多问题,但为视障儿童共创一个光明未来的目标是一致的,这个目标值得花费更多精力去解决。
曾鑫提到了这些孩子们的改变。
“他们的阅读速度和写作速度都有了显著提升,一些孩子会把觉得自己写得好的作品发给我们,我们在《心目》杂志上刊登这些作品。当这些孩子们拿到刊登了自己作品的杂志,收到第一笔稿费时,他们就特别开心。”
说起这些孩子们的时候,曾鑫自己也特别开心,像是她自己也发表了文章一样。
“盲童阅读援助计划”背后,所有人持续努力的结果,如今也逐渐显现出来。
阅读为视障儿童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他们对世界的看法打开了一扇门,拓宽了他们的知识面和眼界。
曾鑫介绍,有个参与项目的孩子叫范俊宏,来自福建南平,“他以前觉得,初中毕业后学推拿和按摩就好了,但是在参与了项目,读了更多书之后,他觉得他的职业发展空间可能还能‘大一点’。”
范俊宏初中毕业后,选择了继续读高中,前不久,他收到了长春大学针灸推拿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视障人群上的特殊教育学院一般只有推拿和音乐表演两个专业,而大多数普通高校,也没有能力去接收视障学生,因此大部分视障人群的就业机会都被局限在了这两个专业之上,许多人也觉得他们“不必读大学”。
虽然范俊宏仍旧学习了推拿专业,但是读了大学可以让他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更系统全面地学习相关知识,未来也可以去更好的企业就职。
一些视障人士进入了阿里做电话客服,也有一些人选择去做音乐后期、音效制作和有声小说演播。读书让他们看到了选择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无论最终是否从事了这些职业,至少他们的选择比过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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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阿里文娱”直播
曾鑫分享了她每次看着书库的心情,“当我每次看到听到那么多图书的书单信息的时候,我就不停往下听,往下听,往下听。那个时候我就会有一种成就感,同时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幸福,因为我有那么多的书可以看,孩子们也有那么多的书可以看。”
项目帮助的儿童数据,曾鑫都牢牢记在心中,“我们项目有105所盲校和特校,1.3万名盲童受益,我们7次的阅读营,线下4期,线上3期,直接参加阅读学习营的盲童超过1000名,阅读老师200名。”
盲童体验皮影文化
当然,“盲童阅读援助计划”项目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拓宽职业选择面,曾鑫说,她更希望盲孩子们通过阅读勇于突破人生边界,去拥抱更广阔浩瀚的天空与大海。
“这些孩子们可以通过听、触摸等等方式,去感受不曾感受过的东西,去接收来自世界的善意,不断锤炼自己的内心。”
曾鑫坚定地说:“这件事我们会一直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