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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停不下来的红舞鞋,我们从中国来到了新西兰

2017-05-13 廓如 新西兰中文先驱


他们都是年轻的天才舞者,年轻并充满热情。

他们也是华人新移民,从留学到工作,用舞蹈开启了美丽国度的新鲜人生。

在他们的故事里,是否也有你的影子?如果你也是有故事的人,欢迎投稿或提供线索。

邮箱:auckland@chnet.co.nz

Elaine


选择专业,我听从内心的声音


我是Elaine,出生于辽宁大连。


我五岁开始学舞,十岁时考入了北京百匯演艺学校,在校六年期间学习了中国古典舞、二十余种民族民间舞和芭蕾,自此,舞蹈占据了我的大半人生。


艺校毕业后我对当代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抱著出国看一看的心态来到了新西兰,当时并没想太多,只觉得新西兰是个又遥远又美丽的国家,得到家人的支持便凭着一股冲动从重重的压力下逃了出来。



然而,在海外求学,总要面对一个去与留的现实问题,当时很多人劝我读一个“好移民好就业”的专业,然后业余时间才跳跳舞,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就非常稳妥了,我顺著这些思路而深深地犹豫。


然而,在读预科的一年里,那些没有舞跳的日子,或者说那些不能把舞蹈当成生活重心的日子,我俨然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彼时彼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舞蹈在我生命中的份量远比我想像得要更为厚重,我们是血脉相连的——相信很多有舞蹈经历的朋友都会有同样的感觉,让肢体自己去说话,比用语言去代表它们更有效。



2013-2016年,我就读于新西兰的国立理工学院Unitec,主攻当代舞编导与表演。

这段宝贵的学习经历使得我从不同的维度去了解艺术,并且给了我足够的空间肆无忌惮地去探索和创作,我感到非常幸福和满足。上学能上到幸福也是相当神奇的事了,但我不是个例,我们全系都如此:虽然伤痛、疲惫都是家常便饭,也有创作中那些绞尽脑汁不知所措的时刻,但每次抵达目标后,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来时路上,满满都是收获。这是舞蹈的力量,也是“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的力量。这些力量教会我在微妙的问题上停留,懂得思考不一定是为了答案;发现美,知悉美的背后,并重新审视美;允许事情发生,允许自己接受;如此,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开阔。

在校期间,我参与了很多新西兰本地的舞蹈盛会,包括“Short & Sweet Dance”、“Tempo Festival”等等,也参与拍摄微电影、音乐剧以及国侨办和华星艺术团大型晚会与活动。


然而,毕业后的第一年,我略略有些迷茫。如果想得到真正的移民身份,需要找到一份全职工作。

2015年底,某知名华人舞蹈学校联系我去授课,工作了将近两个月,都没谈过薪金,后来老板妄图以低廉的价格甚至非法漏税购买我的劳动力,于是第一份有可能帮助办理移民身份的工作被我拒绝了。



这之后我开始兼职打工,利用晚上和周末的空闲时间开班教舞蹈。再后来,跟朋友一起策划了舞团招募,编排节目演出,参与各种大型演出。那时候想著自己开办舞蹈班,好好地做下去也是一条路。

然而,在2016年底,Unitec舞蹈系向我发出了全职工作的offer,由于学校需要与国内的高校合作办学,系里需要一位拥有两国文化背景和两国舞蹈背景的业内人士来引导这些将要来到新西兰的中国学生。作为班里唯一的中国学生,我对于担任这项工作感到非常幸运也非常荣耀。



当初选择在新西兰学习舞蹈这个专业的时候,我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机会,只是想遵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但想想,假使没有这样一份工作,我可能仍会是一个快乐的人,我确信人生是多变的,而变化造就著机会,因此不畏惧变化,而相信变化中总会有一条路属于自己,就一定会遇到这样一条路。

如今,越来越多的华人舞者以及艺术工作者来到新西兰,这个国家的艺术氛围也正发生著变化。我期待著看到越来越多跨国界、跨领域的艺术合作,合作才能让艺术共生。


放弃大学出国工作,生命带我一路前行


摄影:John McDermott,The New Zealand Dance Company


我是季鑫,今年29岁,是新西兰现代舞团的全职舞蹈演员。


我出生在甘肃白银。那是一个地处中国大西北的人口稀少的小型工业城市,没有什么植被,到处充斥著被黄土沙石温柔打磨著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群,它不能与其它环境优美适宜居住的地区相比,但家乡的宁静安逸和朴实民风,也是让我最为留恋的味道吧。


小城市业余活动的选择甚少,我父母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可看似没有多少文艺细胞的普通工薪家庭所孕育的我,却对跳舞爱到发狂。


当时家乡的人也总会说:一个男孩子为什么爱跳舞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当人们无可救药地喜欢一样东西时,那隐藏其中的魔力是解释不清的。不知是不是由于我的狂热和超强表演欲让家人无法抗拒,8岁时我就加入了周末训练的业余舞蹈班。父母没有太认真对待这件事,后来听妈妈说,当时她觉得,交完三个月学费,我肯定就失去兴趣,回归“正常生活”了。但没想到,这一跳就一直持续到我考上北京舞蹈学院附中。


这次,一家三口认真严肃地开了家庭会议。记忆中,父亲认真严肃地告诉我: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做决定;一旦你做了决定,就永远不要在我们面前说后悔。我想都没想就说:不后悔,我要跳舞。初次踏上离家的求学之路时,我11岁。


摄影:John McDermott,The New Zealand Dance Company


初进北京,对我来说彷彿时空穿梭,相对于普通安宁的家乡生活,北京的一切都像是被加上了多种重叠的滤镜,夸张得不可思议。在憧憬已久的北京舞蹈学院附中上学,最初迎面扑来的不仅仅是大量枯燥刻板的基本功训练,还有11岁的我第一次体会到的竞争压力。校园里充满了才艺俱佳、满怀梦想的艺术人才,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寻求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我奋起直追刻苦训练,5年后顺利收到北京舞蹈学院大学民间舞系和首都师范大学舞蹈系的录取通知书。就在所有理想都按部就班逐步实现时,命运却在我人生重要的转角处放下了第一个突变。


经过一次完全不抱希望的舞蹈面试,我被邀请加入日本最著名的四季剧团担任全职音乐剧演员。


我顿时方寸大乱,是留下来升入梦寐以求的大学,还是出国接受新的事物?当时舞院老师不经意的一句话帮我做了决定:个子这么矮,也只能当老师了,上大学最适合你。


不服输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大脑,心想,越是别人认为我做不了的事情,还就越要试试看。就这样,情势突转之下,我说服家人,踏上了离家乡更远的征程,那年我刚17岁。


摄影:John McDermott,The New Zealand Dance Company


如果说北京夸张得如同滤镜下的影像,那日本简直像互联网虚拟游戏,一切都离我过去的现实世界遥远之极。带著对新环境的陌生感,在日本的生活上虽没有想像中那样难以适应,反而是文化上的冲击和震撼感,至今都还清晰地保留著。懵懂起步的我,虽说经济上彻底独立了,但其它方面需要下的苦功夫数都数不清。


剧团平时表演的大都是世界著名的音乐剧,说唱跳演样样都不会少,日语,首当其冲一下子就成了我最大的障碍。庆幸的是,通过运用学习舞蹈的模仿能力,加上天生不怕人前出丑的性格,半年后我不好不赖能够正式开始音乐剧演员的生涯了。但接下来的人文礼节是更大的挑战。在日本,无论生活还是工作,礼节无处不在,规矩如影随形,作为外来者,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融入这个文化,我著实下了一番苦功,也闹出许多笑话。有一回不小心踩到日本同事的脚,我立刻把一直在苦练的“你辛苦了“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而当时间来到第5个年头,我已经学到了许多未曾接触过的专业知识,比如爵士舞、踢踏舞、唱歌和表演等等,事业方面也升级到出演经典百老汇音乐剧“猫”中的魔术猫。

然而,就当我沉浸于满足甜蜜当中时,命运又一次在我的生活道路上,放下了第二个突变。


这一次,我演出中突然右膝受伤,之后忍受著疼痛,经两家医院确诊为膝盖软组织移位,原因是由于常年运动过度剧烈。其实听到这个结果我并不震惊,因为在日本的工作量著实太过巨大,记得一次年底奖金的单据上标注著一年内我足足演出了342场次。受伤后我心中充斥著焦虑和无助之感,但同时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在隐约告诉我,身体是自己的,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它。当迅速下定决心并得到父母支持后,我辞职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让身体得到它应得的关爱。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再一次重新规划人生。考虑到身体的伤痛,以及当年放弃大学的遗憾,新的抉择,也像刚刚褪去薄薄晨雾的城市般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也许真是缘分使然,我的一位好友当时正巧在新西兰读书,通过得到他的建议,我毫无顾虑地开始了申请来新西兰留学的签证程序。那年我22岁。

与日本紧凑繁忙的工作节奏相比,刚来新西兰的轻松生活简直令我不可思议。我没有任何英语基础,花了整整一年专门学习,虽说压力是有的,但那段愉快的时光也使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是“被生活”,现在才是真正地生活。

顺利度过语言关后,我进入大学表演艺术专业开始了新的篇章——学习现代舞。在学习中,文化背景、思维方式的不同,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难以越过的障碍。比如在编舞课程中,我会想都不想地按照老师的描述在条框规矩里提交想法,而我的Kiwi同学们会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大胆挑战规则,并在老师给出的建议上创新塑造。出乎我意料的是,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从身边同学朋友身上学到的远比老师给予我的多得多。经过3年的努力以及愉快的训练和思维开发,我不仅收获到了文凭,也结交了很多Kiwi好友,这一年我26岁。


摄影:John McDermott,The New Zealand Dance Company


毕业前,我就已幸运地得到学校的推荐,获得在一些本地艺术机构工作实习的机会,也因此而带来许多潜在的工作机会,我现在就职的新西兰现代舞团就是其中之一。和舞团第一次合作,还是在我大三的时候,毕业后我也不断得到它的许多工作邀约。在这里不得不提的是,与大多数工作相比,表演艺术尤其是舞蹈类工作,大多都是签约制,也就是在创作表演的几个月前、甚至几个星期前才会真正开展招聘和建组的工作,所以我们工作的流动性极大,也相对不太稳定。不过很幸运,在愉快地合作两年后,新西兰现代舞团向我伸出了全职舞者的橄榄枝。当艺术总监对我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夸张地说,我不得不把自己的下巴扶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在舞团里是唯一的亚洲成员,挑战肯定是有的。首先思维和待人处事的方式就很不一样。同事们在不赞同或不喜欢时会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建议,简单直白的行事方式我还是一下子难以实行,导致大家误以为我性格内向、不好意思开口讲话。当然了,作为唯一的亚裔在舞团中也经常会有特殊待遇,比如遇到假期,大家每每都会想方设法带我去更多更美的地方游玩,生怕我错过了新西兰的美丽。因此,舞团的环境和友好让我感到工作额外轻松和享受。

我们的日程非常紧密,每年的六月和九月十月是两个最主要的表演季,虽说表演日程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可能需要大家好几个月时间的准备。舞团每2年会出国巡演一次,例如之前曾在澳洲和欧洲多地演出。平日,舞团也有专门针对学生开放的季节性舞蹈工作坊,帮助培养未来的艺术人才,同时也参与很多政府和企业组织的演出活动等等。我们最近一直在忙于作品《Kiss The Sky》的排练和准备,6月底将在Bruce Mason Theatre上演,欢迎大家到场支持,也希望我们辛苦工作的成果能够为人们带来对舞蹈和舞蹈工作者更为直观的认知。

在生活6年多之后,新西兰美好的民风和氛围促使我决心留下来安家。向舞团提出这个想法后,大家都开心而积极地帮助我开始了申请移民的程序,光是朋友们帮我写的推荐信我就收到了七八封。我最近刚刚把所有的资料都寄出,现在也像大多数走过这条路的前辈们一样,抱著忐忑不安但隐隐激动的心情等待著结果。希望通过得到移民的资格会让我在新西兰,这个宁静安逸、风景如画的国家落地生根,也希望自己会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和我们华人更多接触和分享,让更多的人一同感受到舞蹈艺术带给我们、带给所有人的快乐和享受。


留学,是一场探寻和突破之旅



我是扈晓峰,目前在攻读奥克兰大学舞蹈研究硕士学位。


我出生于山西,最早接触舞蹈还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每天活蹦乱跳停不下来,于是妈妈便送我去学习舞蹈,原本目的是希望让我消耗过分旺盛的精力,没想到最终我却一直走到了现在。


小学毕业进入艺校,之后考进星海音乐学院舞蹈系,再之后来到新西兰进入奥大,我所学的种种都与舞蹈相关。


最开始想要出国,是希望感受不同的教学氛围——中国的舞蹈与国外的舞蹈有什么区别?教学体系呢?教学方式呢?


2012年,我还在国内时,于大学毕业前夕参加了广东现代舞周,还有深圳香港艺术文化的交流会。在那里,我演出了自己编创的作品,也观摩了很多来自不同编导人士的舞段。


很幸运,我的作品受到香港的邀请,前去参加“中国舞蹈向前看”的编创演出,认识了许多来自中国不同地域的舞蹈同行,也被他们的作品所深深打动。


但在那场编创演出的过程中,我同时也发现,从舞蹈风格中可以看出编导们不同的教育和文化背景。


来自香港的编导者,常运用各种物体与科技交织在舞蹈作品中,比如有的编者别有创意,在舞台上用舞蹈的形式将所有的垃圾袋拼成一件婚纱。


来自台湾的编导们,会运用很多古典元素,将武术、戏剧、古典舞融合在现代舞里。


而来自中国大陆的编导们,在肢体的运用上会比较多。或许是由于过去在艺校艰苦训练磨礪而出的背景,大陆的舞者身体灵活,技巧完成度很高,所以在作品当中会加上很多技术技巧来作为“亮点”。


我开始思考: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舞者、编导?我想在作品里表现什么、又以怎样的方式去表现?



我想要出国拓展眼界和胸怀。


我想要打破我固有的舞蹈思维,学习新的东西。我想要体验与尝试与我过去不同的西方的舞蹈教育、西方的思维方式。


我,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窄小的、黑色的盒子里,唯有打破它才能得以逃生。


来到新西兰,2016年3月,我进入奥大。可这时,我却发现,这里的舞蹈系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语言过关,觉得自己交流没问题,但第一天上编舞课就被老师满口哲学与三维空间绕晕的我,茫然地睁著眼睛看著老师。


老师特别体贴,用很慢的语速又重复了一遍,然而我还是似懂非懂。


除了编导课,论文更是让人头疼。


如果说编导课能够听懂50%,那么论文课就是从20%开始。


记得老师刚开始讲“现象学”的时候,我想读出这个词都舌头打结。


就这样每天云里雾里地学习,努力再努力跟上进度,积极参加老师举办的研讨活动workshop,到了学期末,回首一看,我的收获真地特别多。



我参加了奥大舞蹈系与建筑系的合作项目hy phen project,建筑系的学生们运用灯光与感应器建立系统,而舞蹈者的身体就是控制系统的开关,灯光随舞者的身体变化而变化,形成真正的科技与艺术的结合。


同时,我也参加了舞蹈系与音乐系的合作,与编曲家和音乐家一起,制作完成一台舞蹈为音乐而起、音乐为舞蹈而生的演出。我们将它命名为strata——是层次,却又是一个整体。


随著学习的积累、研究的深入,我才真正地发现了舞蹈灵魂最为可爱的深邃之处。


它并不仅仅是娱乐。


它远远高于娱乐太多。


有很多科学家将舞蹈与医疗、环境保护结合在一起,也有很多舞蹈学者运用舞蹈帮助社会与回馈社会。



原来舞蹈可以做到这么多。


原来我也可以学习用舞蹈来做得更多。


不仅仅是限于跳舞、编舞。


我想,虽然距离最为终极的目标还远,但我已经走上一条道路了。


这是用舞蹈来帮助更多人、事、物的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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