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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武汉人?

易中天 中文先驱 2020-02-07

文 | 易中天

本文摘编自《读城记》,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原文有删改。


 
01
什么是武汉人?


武汉人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因为武汉是“镇”。

 镇,重兵驻守且兵家必争之天险也。武汉之所以叫“镇”,就因为它地处北上南下、西进东征的咽喉要道。由于这个原因,武汉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争的阴云总是笼罩在武汉人的头顶上。所以武汉人“战备意识”特别强。他们好像总有一种好战心理,又同时有一种戒备心理。在与他人(尤其是生人和外地人)交往时,总是担心对方占了上风而自己吃了亏。

公共汽车上磕磕绊绊,买东西出了点小问题,双方往往都立即会拉开架式,准备吵架,而且往往是理亏的一方以攻为守先发制人,摆出一副好斗姿势。结果往往还是自己吃亏,或两败俱伤。不信你到公共汽车上去看,挤撞了别人或踩了别人的脚,武汉人很少有主动道歉的。不但不道歉,还要反过来攻击别人:“你么样不站好(口沙)!”或:“怕挤就莫来搭公共汽车!”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当然很难为对方所接受,而对方如果也是“九头鸟”,则一场好戏当然也就开锣。武汉街头上吵架的事特别多,商店里服务态度特别坏,原因大约就在这里。外地人视武汉人为“九头鸟”,认为他们“厉害”、“惹不起”,原因多半也就在这里。

上海人就不会这样。上海的公共汽车也挤。但上海人挤车靠“智”,占据有利地形,保持良好体势,则拥挤之中亦可得一方乐土,也不会发生“两伊战争”(盖“伊拉”与“伊拉”都能好自为之也)。武汉人挤车则靠“勇”,有力便是草头王,老人、妇女和儿童的权益往往难以得到保障,而双边磨擦也就时有发生(这种现象因近年来武汉大力发展公交事业而已逐渐成为历史)。细想起来,大概就因为上海主要是“市场”,而武汉长期是“战场”。“上战场,枪一响,老子今天就死在战场上了!”林彪的这句话,道出了“九头鸟”的野性与蛮劲。敢斗者自然也敢哭。“老子死都不怕,还怕哭么!”难怪武汉人爱看悲剧和爱听哭腔

所以,武汉人特别看不起胆小怕事(北京人叫“松货”)、逆来顺受(北京人叫“软蛋”)和优柔寡断(北京人叫“面瓜”)。所有这些“德行”,武汉人统称之为“瘫腔”。不过,“瘫腔”与“松货”、“软蛋”、“面瓜”有一点不同,就是可以拆开来讲。比如:“别个(别人)还冒(没)吼,他就先瘫了腔。”这样的人当然没人看得起。正如方方所说:“一个人遇事连’腔‘都’瘫‘了的话,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有趣的武汉话》)。因此,不但不能凸瘫腔“,而且还得梗着脖子死硬到底:“不服周(服输)!就是不服周!老子死都不得服周!

 吃软不吃硬,宁死不服周,这大概就是“九头鸟性格”这种性格的内核,与其说是“匹夫之勇”,毋宁说是“生命的顽强”。因为所谓“九头鸟”,也就是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意思。你想,一鸟而九头,砍掉八个,也还死不了,等你砍第九个时,没准那八个又活了过来。事实上武汉也是“大难不死”。日本鬼子飞机炸过,特大洪水淹过,“十年动乱”差点把它整得瘫痪,但大武汉还是大武汉。的确,“不冷不热,五谷不结”。过分的舒适温馨可能使人脆弱绵软,恶劣的生存条件也许反倒能生成顽强的生命力。

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武汉人不但有顽强的生命力,也有自己独特的人生观。这种人生观用武汉作家池莉的话说,就是:“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这是池莉一篇小说的标题)。这无妨说也是一种达观,但这种达观和北京人不同。北京人的达观主要来自社会历史,武汉人的达观则主要来自自然地理。北京人是看惯了王朝更迭、官宦升迁、帮派起落,从而把功名富贵看得谈了;武汉人则是受够了大灾人祸、严寒酷暑、战乱兵燹,从而把生存活法看得开所以北京人的达观有一种儒雅恬淡的风度,而武汉人的达观却往往表现为一种略带野性的生命活力。

武汉的小伙子不像北方汉子那样人高马大、魁伟粗壮,却也相当地“野”:敢打架,敢骂娘,各种冲动都很强烈。他们酷爱一种能够显示生命活力的、紧绷在身上的红布三角游泳裤。他们也往往会在炎热的夏夜赤膊短裤,成群结队地在街上走,大声吼唱各种歌谣,从“一个讶的爹,拉包车”直到种种流行歌曲,以宣泄他们过剩的生命活力。

事实上,武汉人不达观也不行。

从某种意义上讲,恶劣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已经把武汉人逼到墙角了: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就是想装孙子也装不了,再不达观一点,怎么活?所以,凡事都最好搞唰喇点,凡事也都最好能要点味。生活已经不易,再不搞唰喇点,不是自己烦自己生活已经缺油少盐,再不要点味,还能过下去

 什么是味?“味”这个字,在武汉话里有极为丰富的含义。除前面说的面子、排场、风光、体面等等外,还有“规矩”的意思。比如“不懂味”,有时也指“不懂规矩”。不过,当一个武汉人指责别人“不懂味”时,他说的可不是一般的规矩,而是特指“捧场”的规矩,即在一个人“要味”时让他觉得“有味”的规矩。懂这个规矩并能这样做的,就叫“就味”;不懂这个规矩和不能这样做的,则叫“不就味”。就味不就味,也是衡量一个武汉人会不会做人的重要标准。因不懂而“不就味”,尚可原谅(但也不招人喜欢);如果“懂味”而“不就味”,那就是“差火”这时,“要味”者就会视对方为故意冒犯或有意挑衅,因而反目翻脸,甚至大打出手,因为那个“婊子养的”实在“太不够意思”。

所以,味,又有“意思”的意思。要味,也叫“要意矿;就味,也叫”就意思“。如此,则”有味“就是”有意思“,”冒得味“就是”没意思“人活在世界上,如果一点”意思“都没有,那还能活下去当然不能。因此不能不要”味“。显然,武汉人之所谓”味“,说到底,就是让人觉得活著有意思的那个”意思“。

武汉人是很看重这个”意思“的。虽然说”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但如果活得有意思,岂不更好?于是,武汉人就往往会把没意思的事变得有意思。我就曾在医院里遇到过一个典型的武汉人。这个武汉小伙子大概初为人父,看什么事都新鲜。看到护士给婴儿洗澡、打包,也觉得好玩,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好过瘾呀!洗毛毛(婴儿)像洗萝卜,包毛毛像叠’撇撇‘。”“撇撇”是每个武汉小男孩都玩过的一种自制玩具,由每个人自己用香烟盒叠成,技巧纯熟者可以叠得很快。把包婴儿说成是叠撇撇,既有赞其“技巧纯熟”的意思,也有言其“不当回事”的意思。妇产科的护士一天不知要包洗多少婴儿,自然见惯不怪,不怎么当回事,但让这个小伙子这么一说,一件本来没什么意思的事情,也就颇有点意思

武汉人是很能把没意思的事变得有意思的。比如武汉的夏夜是很难熬的,因为一到下午六点,老天爷就会准时停风。曝晒了一天的街道余热经久不散,没有一丝穿堂风的室内更是酷热难当。要熬过这样一个长夜,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然而武汉人却能把它变得有意思。太阳一下山,他们就开始往地上泼水,然后搬出自家的竹床,摆出清爽的小菜和绿豆稀饭,一家人吃得“欢喜流了的”。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洗个澡,街坊邻居都到露天地里来乘凉。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看电视的看电视,更多的人则是“(口夸)天”。(口夸),音kua,读平声,是个象声字,即“几里呱拉”的意思。武汉人说话节奏快,频率高,因此不能叫“聊天”,只能叫“(口夸)天”。武汉人(口夸)呀(口夸)呀,(口夸)得星星都“笑眯了眼”,一个难熬的长夜也就意趣盎然

 武汉人确实很爱说话,也很会说话。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到了武汉人嘴里,往往就会变得有声有色。比如一件东西或一个地方被弄脏了,武汉人不说“太脏’,也不说”脏死了“,而说:“哟,么样搞的(口沙),搞得灰流了!”灰而至于“流”,可见有多脏。夸奖一个人漂亮,也可以这样说:“哟,好清爽呀,清爽流了!”清爽,也就是漂亮、派头、美。一个人的漂亮都“流溢”出来了,可见漂亮之至。又比如“抖狠”,是耀武扬威的意思,却比说“耀武扬威”生动得多。你想,一个人把“狠”都“抖”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有点像全身的毛都乍了起来的好外公鸡吧?再说,一个人的“狠”(厉害)要“抖”出来后别人才知道,则其“狠”也有限。所以“抖狠”这个词是略带贬义的,情感色彩很浓,形象也很生动。其余如把孩子长个叫做“抽条”,把东张西望叫做“打野”,把趁机下台叫做“转弯”,把死不认错还要倒打一耙叫做“翻翘”,都十分形象、生动,富有动感。

于是,武汉人便把生活变成了艺术。或者说,把他们九死一生的艰难人生和不太顺心的烦恼人生,变成了有板有眼、有腔有调、值得“铆起唱”的生命劲歌。


02
可爱的武汉人


如此说来,武汉人还真可爱。

其实,武汉人是非常可爱的。外地人害怕武汉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武汉人。

武汉人有武汉人的优点。

武汉人最大的优点是直爽。爱骂人,就是他们直爽的一种表现。尽管表现得不大文明,但却至少也说明他们喜怒哀乐胆敢形之于色,骨子里有一种率真的天性。这种天性使他们极其厌恶“(口者)”,厌恶“鬼做”,同时也就使他们不太注意修养,给人一种“少有教养”的感觉。武汉人说话直统统的,很少拐弯,也不太注意口气和方式。比方说,到武汉的机关单位去办事,门房会问:“搞么事的?”而不会问:“您是哪个单位,有什么事“甚至做生意,他们也不会说:“你看我们怎么合作?”而会说:“你说么样搞(口沙)!”这种说话方式,就很让外地人受不

更让人受不了的,则是他们表示不同意见的时候。一般地说,中国人说话比较委婉。即便要发表不同意见,也要先作铺垫,比如“阁下所言极是,只不过”云云。武汉人可没有那一套。如果他不同意你所说的,那么,对不起,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会一声断喝:“瞎款!”所谓“瞎款”,也就是“胡说”、“乱讲”、“扯淡”的意思。但如果你亲耳听过武汉人说这两个字,就会觉得它要比其他说法生硬得多。

这其实也是直爽的一种表现,即因直而爽,因爽而快,其结果便是快人快语武汉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喜欢当面锣当面鼓,最痛恨“阴倒搞”(背地里搞小动作)。“阴倒搞”也叫“戳拐”,一般指背后告刁状,也指说坏话、散布闲言碎语等。与之相配套的另一个词是“找歪”,也就是找岔子、找麻烦、找不自在的意思。所以,一个武汉人如果发现有人“戳拐”,就会找上门去,毫不客气地说:“么样,想找老子的歪?”这个“戳拐一的人也就只好躲起来。因为一个喜欢”戳拐“的人,在武汉是不会有容身之地的。

武汉人痛恨”阴倒搞“,所以他们有什么不同意见,也要痛痛快快地当面说出来,包括说你”瞎款“。这好像有点奇怪。武汉人不是挺讲究”就不就味“的怎么能这样不给人面子也许,武汉人并不认为这是”不就味“吧!至少,我在武汉生活多年,还没见过因说”瞎款“而翻脸的。相反,如果一个武汉人会当面说你”瞎款“,则多半是把你当作了自己人。因为这说明他和你之间没有芥蒂,没有隔阂,可以随便说话,包括说你”瞎款“。

同样,说话”带渣滓“,也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所谓”带渣滓“,也就是说话时带出骂人的话,又叫”带把子“。把,要读去声。方方说”带把子“就是”话中有话夹枪带棍的意思“(《有趣的武汉话》),其实不然。所谓”把子“,就是男性生殖器。因此”带把子“便有”见谁操谁“的意思。骂人的话,常常与”性“有关,这也是天下之通则。比如”他妈的“,就略去了后面”儿童不宜“的一个字。”个板马“,后面也省掉了两个字,也是”儿童不宜“的。所以,说话”带渣滓“、”带把子“,不太文明。

一般地说,和长辈说话,或者和重要人物(比如领导)说话,是不能”带渣滓“的。不但不能”带渣滓“,还得”您家“长”您家“短。吵架时最好也不要”带渣滓“,因为那会扩大事态。如果是平辈朋友熟人间说话,那就满口是”渣滓“而且,越是关系亲密,”渣滓“就越多。比方说两个好朋友见面,一个说:“你个婊子养的,这几时跑哪里去“另一个就会说:“找你老娘去“这实在很不像话,却没有武汉人会计较。

另一件常常让外地人受不了的事是喝酒。武汉人极重友情,而且把喝酒看作是衡量友情深浅的试金石,谓之”感情浅,尝一点;感情深,打吊针;感情铁,胃出血。“武汉人酒量并不是最大的,难对付的是他们劝酒的方式。比方说,如果你不肯和他们一起大碗喝酒,他们就会不以为然地说:“又不是姑娘伢,(口者)个么事!”丝毫也不考虑对方听了以后,脸上是否“挂得住”。这就颇有些北方汉子的味道,大大咧咧,“缺心少肺”。

 的确,一般地说,武汉人心眼不多,至少不像上海人那样精于算计,事事精明,或像福州人那样深于城府,处处周到。他们甚至常常会做蠢事,而且不讲道理。比方说,你到武汉的商店去买东西,问价的时候,如果碰巧那售货员心里不太痛快,便会白眼一翻:“你自己不晓得看!”这是一种很没有道理的回答,也是一种很不合算的回答。因为假设这件商品价值十元,回答“十块”,才说两个字;回答“你自己不晓得看”却是七个字。多说了五个字,还不落好。可武汉人不会去算这笔账。他们宁肯不落好,也要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的不耐烦。

 所以,如果你了解武汉人,又不太计较他们“恶劣”的态度,那么,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是极好相处的。因为他们骨子里有一种率真的天性,有时甚至会有点像孩子(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像小伢”)。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像那种被惯坏了的骄横无礼的孩子。孩子总是比大人好相处一些。要紧的是以心换心,打成一片。如果你真的和他们成了“梗朋友”,那么,不也可以拍着他的肩膀揪着他的耳朵叫他“婊子养的”

武汉人也像孩子一样爱玩。不过,武汉人的爱玩,又不同于成都人的爱耍。成都人的爱耍,是真的去玩,武汉人则往往把不是玩也说成是玩,比如“玩味”、“玩朋友”、“玩水”。玩水其实就是游泳。全国各地都有爱游泳的,但把游泳称之为“玩水”,好像只有武汉。武汉夏天时间长、气温高,江河湖泊又多,玩水遂成为武汉人的共同爱好。武汉人“玩水”的高xdx潮或者说壮举是横渡长江。这件事是毛泽东带的头。毛泽东不但开横渡长江之先河,还写下了“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的名句,使武汉人大得面子,也大受鼓舞。于是横渡长江便成了武汉市每年一度的大事。不过这事可真不是好玩的,非水性极好不可。但武汉人却乐此不疲。因此我常想,幸亏武汉人只是爱“玩水”。要是爱“玩火”,那还得了。

武汉人像孩子的另一表现是不太注意吃相。他们吃起东西来,往往“直呵直呵”地。尤其是吃热干面。热干面是武汉特有的一种小吃,一般做早点,也有中午晚上吃的。做热干面工序很多。先要在头天晚上把面条煮熟,捞起来摊开晾凉,拌以麻油。第二天吃时,烧一大锅滚水,将面放在笊篱里烫热,再拌以芝麻酱、小麻油、榨菜丁、虾皮、酱油、味精、胡椒、葱花、姜米、蒜泥、辣椒(此为最正宗之做法,现在则多半偷工减料),香喷喷,热乎乎,极其刺激味觉。武汉人接过来,稀稀唆唆,吧答吧答,三下五去二,眨眼工夫就下了肚。第二天,又来吃,永远不会细嚼慢咽地品味,也永远吃不腻。所以有人说,爱不爱吃热干面,是区分正宗武汉人和非正宗武汉人的试金石。


爱吃热干面,我以为正是武汉人性格所使然:爽快而味重,干脆而利落。他们处理人际关系,也喜欢像吃热干面一样,三下五去二,不(口者),不嘀哆,也不装模作样。的确,正如方方所说:“武汉人特别的真。”心直口快的性格使他们即便要说假话,也不那么顺当。尤其是,“当他认定你这个人可以一交时,他对你是绝对掏心掏肺地真诚。他为你帮忙不辞辛苦也不思回报,当然他可能在办事过程中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但真诚之心却是随处可见的。”(《武汉人特别的真》)当然,武汉人并不“苕”(愚蠢),他们也欣赏“贼”(聪明)。比方说,他们要夸奖一个孩子,就会说:“呀,这伢好’贼‘呀!”当然要“贼”的,如果不“贼”,何以叫“九头鸟”?不过,一般地说,武汉人的“贼”,大多“贼”在明面上,一眼就能看穿。他们也会耍点小心眼,做点小动作,玩点小花招,在掏心掏肺的时候打点小埋伏,但往往一不小心就露出马脚来。因为他们的天性是率真的。所以,尽管他们也想学点狡滑,玩点深沉,无奈多半学不像玩不好,反倒被人骂作“差火”鄙作“(口者)”。

武汉人的好相处,还在于他们没有太多的“穷讲究”,——既不像北京人那样讲“礼”,又不像上海人那样讲“貌”。如果说要讲究什么的话,那就是讲“味”。武汉人的“味”确实是一种讲究:既不能没有或不懂,也不能太多或太大。“冒得味”是遭人痞的,“不懂味”是讨人嫌的,而“味太大”则又是会得罪人的。“你这个人还味大得很呀”,也就无异于指责对方端架子摆谱,不够意思。

由此可见,武汉人的处世哲学比较朴素,而且大体上基于一种“江湖之道”。武汉人的确是比较“江湖”的。他们远不是什么“最市民化”的一族。尽管武汉建市已经很久,武汉人也都多少有些市民气,但他们在骨子里却更向往江湖,无妨说是“身处闹市,心在江湖”,与北京人“身居帝都,心存田野”颇有些相似。这大约因为北京周边是田园,而武汉历来是水陆码头之故。码头往往是江湖人的集散地,江湖上那一套总是在码头上大行其道。久而久之,江湖之道在武汉人这里就很吃得开,武汉人也就变得有点像江湖中人。比如“拐子”这个词,原本是江湖上帮会中用来称呼“老大”的,武汉人却用来称呼自己的哥哥:大哥叫“大拐子”,二哥叫“二拐子”,小哥就叫“小拐子”。又比如“叶子”,也是江湖上的语言,指衣服。衣服穿在身上,一如叶子长在树上,关乎形象,也有装饰作用。由是之故,武汉人又把手表叫做“叫叶子”。因为手表也是有装饰作用的,但又有声音,因此是“叫叶子”。对于这些带有江湖气的话,武汉人都很喜欢,流传起来也很快。

 武汉人也像江湖中人一样有一种“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的观念。比如他们把所有结过婚的女人统统叫做“嫂子”,这就无异于把她们的丈夫统统看作哥哥他们当然也像江湖中人一样爱“抱团儿”。这一点也和北京人相似。不过北京人的圈子和武汉人的圈子不大一样。北京人更看重身份和品类,武汉人则更看重恩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武汉人的信念。在他们看来,一个分不清恩怨的人,也一定是分不清是非的人。

 所以武汉人极重友情。重友情的人都记恩怨、讲义气、重然诺。这些特点武汉人都有。为了哥们义气,他们是不惮于说些出格的话,做些出格的事,甚至以身试法的。比如先前武汉街头常有的打群架就是。至于商店里服务态度恶劣,则因你不是他的朋友。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就不一样店里来了价廉物美的东西,他一定会告诉你。如果你一时没法来买,他会给你留着,并以恶劣的态度拒不卖给别人。反正,武汉人一旦认定你是朋友,就特别帮忙,特别仗义,不像某些地方的人,没事时和你套近乎,一旦有事,就不见踪影。他们也不像某些地方的人,看起来“温良恭俭让”,一团和气,满面笑容,心里面却深不可测。武汉人是爱憎分明的。他们的喜怒哀乐、臧否恩怨都写在脸上。这就好打交道。所以,不少外地人初到武汉时,多对武汉人的性格不以为然,难以忍受,但相处久了,却会喜欢武汉人,甚至自己也变成武汉人。

 总之,武汉人是很可爱的。他们为人直爽,天性率真,极重友情。要说毛病,除爱骂人外,也就是特别爱面子,要味。所以,和武汉人打交道,一定要面子给足,顺着他的毛摸。苟能如此,你就会在他们粗鲁粗暴的背后体会到温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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