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磊磊：做我的读者，大家辛苦了

文／六神磊磊

一

要过年了，今天这一篇给读者。

写下标题这几个字的时候，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的，是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先生写给老婆的沉痛感言：

“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

总之一句话：跟着我，你吃苦了。

当然，一个男人取名叫“阳顶天”，压力一定很大，稍微有一点什么没做好就觉得对不起人。我的名字则很谦虚，平时也没什么压力，但由于我确实“粗鄙寡德”，让读者们很辛苦，我是知道的。

这个专栏开设了两年来，说句实在话，大家受到的折磨的多，享受的快乐少，没得到什么太多好处。人家隔壁老王们的公号时不时发个福利、搞个活动，送这个送那个，我这里除了每期一两千字的干巴巴文章，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朋友来家里做客，每次都是我自己唾沫横飞喷了个痛快，客人却连一把瓜子都没吃到。

特别是有几件事，是让读者们最辛苦的，今天一定要讲一下。

二

第一件，就是文章经常看着看着就没了。这是我感觉到最辛苦你们的。

有的读者告诉我，他们一不小心去喝了杯水，回来时文章就没了；有的是中途走神偷看了几眼路过的姑娘（小伙），再回来时文章就没了。

这种感觉一定很坏。谁会想看一本随时消失的书呢，谁会想看一部中途随时可能停播的电影呢。

甚至有一位叫三表的朋友还编了个段子，说平安保险即将推出“意外封号险”，把我作为首批内测用户。这当然是假的，没有这种险。

一些读者还被搞成了强迫症。有的人告诉我，上一篇没看到，下一次更新时进家戴着大口罩大帽子就开始看，热得冒汗。有的开车时发现更新了，临时把车停在路边打开。我觉得很感动，大家本来不必这样的。

二

第二件让大家很辛苦的事情，是一些读者觉得文章还可以，但却没办法转发，不然会得罪人。

很多人说：六老师，你这个我就不转发了，怕熟人看到不高兴，默默在后台支持一下吧。我说让你们为难了，你们不用来安慰我，应该我来安慰你们。

我觉得大家来看文章，就相当于用户。还有很多是“赞赏”了的，也就是花了钱的，就相当于顾客。明明订阅了文章，却不便转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是买了一件衣服，却偏偏不能穿出门去，又好比买了一本书，却不能当众拿出来读，这是多么难受啊。

三

第三件，我知道很多读者其实是不看金庸的，你们辛苦了。

金庸先生是一位92岁高龄的作家，而且早已经停止了创作。他最近的一部作品《鹿鼎记》，距离今天也有近半个世纪了。可以说，查良镛老爷子虽然仍然健在，但“金庸”已经是历史中的人物。

今天，大家被我拽着来一起读半个世纪前的作品，读这些大部头书，肯定有人会觉得疏离、陌生。何况，对于打打杀杀的东西，不是人人都喜欢的。有的女孩子看金庸小说，碰到打架的段落都跳过去不看的。

作为华人，也许我们都知道一点点“华山论剑”，都听说过“降龙十八掌”，对黄药师、韦小宝们也大致有印象，但对那些冷门一点的人物就大概不熟悉了，很可能不知道谁是刘正风、白自在，谁是狄云、戚长发，谁是谢烟客、杨溢之。我在专栏里提这些比较冷门的名字、提他们的典故，给大家带来了障碍和不便。

换作我自己，如果有人专门解读一些我没看过的作家，比如读吉川英治、读太宰治，我是坚持不下来长期关注的。

四

总之，这个世界上那么多陌生人，没有谁活该喜欢谁的。

一千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和我有同样的感愧，这个人比我牛逼多了，他叫做杜甫。

他说：“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粝腐儒餐”——意思是自己的作品有毛病，读者很不容易。他居然说他的作品是粗粝，那我的就只能是陈化粮、谷子皮、观音土了。我的读者更不容易。

鉴于我这辈子的作品打死也不可能赶上他了，我决定做一件连他也做不了的事：

发钱！

记得《水浒》里最有号召力的口号，就是“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平时都是你们给我点赞，今天我给大家发点钱，拿去买个暖宝宝什么的。

从本期开始到春节前，“六神磊磊读金庸”将发出五万元支付宝红包，一共五期，每期一万。

这肯定是不够的。但记得胡适先生在英国时，四个鸡蛋能请三个客人，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我也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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