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书 | 《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走进老塔的镜子

对于一部具有极强作者性和艺术性的电影，要如何去剖析它。一直以来都是评论圈的巨大难题。

抽丝剥茧地分析片中的种种细节也好，文本细读的方式解析人物、故事也罢，都是某种“庖丁解牛”的工作方式。

其益处在于可以用很细碎的手段，慢慢分析影片中的一切意象——只要你愿意，一棵草，一阵风，一个镜头，都可以解读出大段的内容。

而其坏处在于，一叶障目。太过于细碎的分析与讨论，会让人们迷失在细节的魔咒里，丧失了对于一部电影（导演）的整体性把握。

对于“诗电影”极其代表人物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来说，这种分析方法，可取而又不可取。

幸运的是，罗伯特·伯德在《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一书中，并没有犯下这种“以小不见大”的失误，而是用了一种奇绝、直接，甚至是有些诡谲的角度，走进了老塔的电影。

整本书分为四章，用“土”、“火”、“水”和“气”四种方式来对待老塔的影片。

在伯德表述中，“土”是老塔电影产生的基础与电影的组成部分。他撰写了体制对老塔的影响，并讨论了老塔电影中的银幕与空间。

简单来说，“土”（泥土，earth）就是老塔电影的根本，是他生活的时代、以及影片中建筑、诗歌与音乐的来源。当然，其中还包括人物以及意象在现实生活的投影。

而“火”（fire）在一定程度上指的是老塔个人化的思绪在影片中的“视觉化表达”。虽然伯德在这一章里详尽地撰写了“火”这个元素在电影中的使用。但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表现意象以及意象意义的层面上。

老塔喜欢在电影中使用火（或者是火的痕迹），这是不争的事实。自焚的诗人（《乡愁》）、点着的蜡烛（《乡愁》）、起火的房子（《牺牲》）、战争中的大火（《伊万》）、打火机（《潜行者》）都是伯德的研究案例。

而在“水”（water）的章节里，伯德重点讨论老塔电影中的相对来说比较“虚”的一面：思绪、感官、时间观和想象力。

在撰写这一章节的时候，伯德查阅了大量的资料，用导演自述、资料佐证为人们构建起了从内容核心走进老塔电影的“镜子”。

而最后一个章节“气”（air），虽然篇幅最短（中文版只有不到20页，英文版只有十几页），但在全书中的作用最为关键。伯德从“气氛”的角度，提纲挈领地从“大统一”的角度，还原了老塔在拍摄电影时的思绪。

这种思绪，不仅仅是理解老塔电影的关键，更是去理解电影这门艺术的手段。在电影银幕上，老塔打开了银幕空间和银幕时间，并在一个难以厘清的角度上，展现了自己的艺术个性和私人价值。

在一章节里，伯德以《牺牲》为分析对象，详尽研究了老塔电影在开拓时空上的表率性功绩——这在一众研究老塔的学术书籍里——诸如Jeremy Mark Robinson的《The Sacred Cinema of Andrei Tarkovsky》、 Peter Green的《Andrei Tarkovsky: The Winding Quest》、Nariman Skakov的《The cinema of Tarkovsky : labyrinths of space and time》等等——是独树一帜的。

更加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伯德并没有孤立地、独立地、排他地对待老塔的电影。他采用了一种“系统”式的观念，来看待老塔的七部半电影。

在他的论述体系中，老塔的七部半，是一个整体，而不是独立的个体。伯德用影片中的各种“元素”来论证说明，老塔在构思这七部半电影时，采用的是“整体性”的思维。换而言之，要走进老塔和老塔的电影，也一定要有一个全局的观念。

虽然“老塔宇宙”比“漫威宇宙”要复杂、深刻、诗学的多，但在伯德的论述中，我们还是找到了一丝“追本溯源”的可能性。老塔之所以成为老塔，并被广泛讨论，备受爱戴，就是因为这种统一贯穿的艺术观念。

讨论这种艺术观念，并不是伯德原创，但伯德却能在七部半影片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一条“元素-意象-银幕表现”的线索，也的确是令人钦佩的。这需要极强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而且还要求作者博闻强识，在纷繁的银幕世界里，找到一条“为我所用”的理论线索。

在全书中，伯德发挥了一个学者的“特长”——寻找资料，利用资料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并且将自己的观点发展成一种理论。这个理论，构建起了一整个相互关照、相互印证的体系，打开了老塔电影世界的大门，并教会了你“如何去体会”老塔的电影。

虽然土、火、水、气这些看上去像是中国的阴阳五行，但这的确又与东方哲学毫无联系。只能说，伯德“原创”地用自己的方式走进了老塔。

值得一提的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电影的元素》并不是一本煌煌巨著，中文版主体部分只有249页，而英文版只有198页。如果是一个对老塔和电影艺术并不了解的读者来阅读这本书，那么他一定会被书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名词和电影学术语言扰乱了头脑。

而假若是一个老塔爱好者，电影艺术的“geek”来看这本书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对书中的内容欣喜有加，毕竟，老塔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道不尽，而且常说常新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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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云起君

本文转载自“巴塞电影APP”,已获作者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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