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物吃掉的想法，会引起我们原始的恐慌
什么是乌鸦？
没有任何动物的形象比它更简单、更具标志性、更明确无误。
它有着大地和黑夜的颜色。它是冬季白色天空下的一个轮廓。这种与死亡一样古老和神秘的鸟类唤起人类所有的好奇与想象。
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物灵”系列的第二本《乌鸦》上市，在这部黑色的诡谲之作里，你读到的不是冷冰冰的科学知识，而是一个个图文并茂妙趣横生的故事。
守望者·物灵
《乌鸦》
（美）博里亚·萨克斯 著
金晓宇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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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乌鸦的文化史，这本书将颠覆我们对乌鸦的刻板印象。
这个扑朔迷离的黑色精灵穿梭于古今中外的历史文化中：阿波罗的圣物、女巫的魔宠、死亡的信使、吉祥婚姻的象征、爱伦·坡的古鸟、梵高的墨点……
它聪明、幽默、忠于爱情。它无法被人类驯服，却与人类有着奇妙的相似性。
乌鸦和渡鸦尤其与死亡密切联系在一起。
每一个战士——至少一直到历史上很近的时代为止——都知道他的一种可能的命运是被乌鸦吃掉。在那些认为死者在阴间的命运至少部分取决于厚葬与否的文化中，这尤其令人不安。令人毛骨悚然、时而异想天开的细节，有时会被添加到关于食腐的乌鸦的记述中。
被动物吃掉的想法有时会引起非常原始的恐惧。作为尸体被留给乌鸦和渡鸦意味着——换句话说——被抛弃，被赶出人类社会。这是罪犯的命运，他们的尸体被遗弃在绞刑架上示众。
这在盎格鲁-撒克逊史诗《贝奥武甫》中得到了生动的表达，该史诗写于公元7世纪中叶到10世纪末之间：
这就像一个老人活着看到儿子的尸体在绞刑架上摆动时所感受到的痛苦。看到渡鸦幸灾乐祸地注视尸体悬挂的地方，他开始为他的儿子恸哭流泪……
对犯罪生活的警告常常联系着被乌鸦和渡鸦吃掉的命运。罪犯被斩首的砧板后来被称为“乌鸦石”。
在许多流行民谣中——其中一些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或更早——渡鸦或乌鸦俯视战场，打算吃掉某个被杀的骑士。一首来自苏格兰——英格兰边境地区、作者不详的民谣《两只乌鸦》（“The Twa Corbies”）是这样的：
我独自在路上游荡，
听见两只乌鸦哀叹，
一只对另一只说：
“今天我们去哪儿弄晚饭？”
“你后方的老土墙旁，
我知道有个骑士刚刚被杀，
没人知晓他躺在那里，
除了他的鹰、犬和娇妻。
“他的猎犬去捕猎跑远了，
他的鹰叼着野禽归巢，
他的妻子已有了新欢，
因此我们将享用美餐。
“你可以站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而我可以啄出他迷人的蓝眼珠，
再拔一撮他的金发，
一旦窝顶光秃我们就盖上。
“很多人为他悲叹，
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等到他的白骨暴露荒野，
长风将久久吹荡。”
在这首民谣的其他版本中，忠实的夫人和猎犬守护着骑士的尸体，保护其不受乌鸦或渡鸦的伤害。
从中世纪末期到现代，描绘一群栖息在绞刑架周围的乌鸦已成为视觉艺术的一种惯例，但有一个有趣的例外。
乌鸦从未被展现聚集在被钉十字架的基督的身体周围，或者就这件事来说，也从未聚集在与他一起被处决的两个强盗的尸体周围。它们也几乎从来没有被展现啄食殉道者的尸体，尽管对殉难场景的描绘往往有血淋淋的细节。
如果乌鸦以这种身份被展现，这种鸟肯定被妖魔化或美化了。事实上，它们通常受到尊重，这对任何种类的动物来说往往安全得多。
欧洲诸多迷信让乌鸦和渡鸦成为死亡的化身。
如果一只乌鸦飞过屋顶三次，或者栖息在屋顶上，那就意味着里面的人很快就会死掉。在英格兰的东约克郡，人们说如果一只乌鸦栖息在教堂的墓地里，一年之内就会有人被埋在那里。
渡鸦是特别不祥的：如果一只渡鸦在病人的房子附近嘎嘎叫，那个人就活不了多久了。现存于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Bodleian Library）的一份中世纪晚期手稿讲述了伦敦人在1474年前后遭受了三年的瘟疫：
在伦敦的查令十字街孵出了一只渡鸦，以前从未有人见过渡鸦在那里孵化。在此之后，瘟疫持续了三年，死者无数。各地的人大量死亡，男人、女人和孩子。
莎士比亚的《奥瑟罗》（第四幕第一场）中也有一次间接提到这种迷信，即渡鸦可以预言死亡。主人公说：
啊！它笼罩着我的记忆，
就像预兆不祥的乌鸦在染疫人家的屋顶上回旋一样……
在莎士比亚的《麦克白》（第一幕第五场）中，麦克白夫人在策划谋杀国王邓肯时说：
报告邓肯走进我这堡门来送死的乌鸦，
它的叫声是嘶哑的。
但我们应该记住，虽然渡鸦可能是厄运的信使，但它似乎很少是不幸的原因。
对于死亡，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远比今天的人熟悉。
当时的预期寿命较短，尤其是因为应对饥荒或疾病的保护措施相对较少。几乎整个欧洲的人口都是农村人口，人们从小就看到杀鸡宰猪作为食物。
对于那些可以期待或者至少可以希望获得永恒幸福的人来说，死亡并不一定是件坏事。作为一个人生命的顶点，死亡的庄严壮丽令人印象深刻。
此外，死亡并不被视为私事，而更多被看作公共事务。
人们希望能提前知道他们的死亡时间，以便为之做好准备。他们希望死在床上，身边有家人、朋友，也许甚至是可以互相原谅的老冤家。没有人希望突然被死神带走，从而被剥夺与上帝和世人讲和的机会。
渡鸦对死期临近的宣告可能令人恐惧，但人们仍然常常觉得这是一种福分。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罗马人把渡鸦或乌鸦的叫声理解为“cras”，意思是“明天”。
本文节选自《乌鸦》有删改
编辑：金少帅 戚宛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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