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这些汉墓,比马王堆来头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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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汉朝给长沙留下了深刻的记忆。风篷岭,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却是打开这扇记忆之门的钥匙。
在长沙河西,有27座汉长沙王及王后墓葬,其中以风篷岭为首的谷山片区就有16座。在这片苍翠的青山下面,究竟是一个怎样恢宏的世界呢?神秘而又令人期待。
暮春时节,我欣然前往汉长沙国考古遗址公园,让人深切地感受到了长沙的汉韵,汉韵中的长沙……
西汉初期分封示意图,吴氏长沙国包括湖南全境。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
风篷岭是个老地名,起于何时已无从考证。它地处谷山北向第一个风口,素来风多,故名。冬天,当凛冽的寒风欲进入谷山腹地时,任西北风呼啸,风篷岭如鼓起的风篷,迎风屹立,经此遮挡,风势渐弱,风速渐减,至谷山深处,已全无寒意;夏天,东南风从山谷穿过,至风篷岭时,它又如张开的风篷,作最后的挽留,山风顿成回旋之势,谷山留住了一股清凉。得此天然优势,谷山素有洞天福地、世外桃源之美誉。两千多年来,风篷岭就这样默默地守护在那,不卑不亢、无声无息。
我第一次听说风篷岭是在2005年。当时,风篷岭发现一汉代古墓,属长沙王室墓葬。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站在风篷岭上,一眼望去,均是连绵的小山包,据考古人员介绍,居然全是汉长沙王和王妃墓葬。
长沙有两条重要河流,一条湘江,一条浏阳河。长沙王身份是诸侯王,他们的陵墓选择了湘江岸边。而马王堆汉墓的主人轪侯利苍的家族墓,和爵秩大致与其相当的贵族墓葬,主要在浏阳河边。
不仅身份更高的王的陵墓,占据了更好的地理位置。吴氏长沙王和刘氏长沙王的陵区位置也分界明显,以岳麓大道为界区分。岳麓大道以南,吴氏长沙王及王室成员墓葬主要分布在岳麓山一带;岳麓大道以北,刘氏长沙王及王室成员墓葬主要分布在谷山一带。可以推测,风蓬岭这一带地下长眠的长沙王均是定王刘发的后裔。
2013年,汉长沙国王陵遗址被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后又被列入代表中华文明的150处大遗址名录。长沙修建了汉长沙国考古遗址公园,一二期已基本建成。
汽车过湘江,从三汊矶大桥下,向北驶入银杉路。左边郁郁葱葱,浓荫遍地,影影绰绰的山包就像一个个睡意未消的湘女,披着暮春时节雨雾之后的蝉翼薄纱,脉脉含情,凝眸不语。
都说湘女多情,雨雾中的小山包同样令人遐想,总感觉每个山包都像风篷岭。如此反复,终于看到了遗址公园大门。题字古朴典雅,有几分简帛韵味。造型简洁明快,可能是从汉代一种典型建筑“阙”中抽象提炼而来,有着蓬勃向上的动感和激情。
进入大门,数十步开外,便是王陵缓落的坡角。建设者别具匠心,削坡砌墙成壁,壁上青铜浮雕,由三个故事组成,分别是“吴芮受封”“刘发筑台”“降国为侯”,讲述着汉长沙国由立到废220多年的历史。
二
公元前202年,刘邦称帝建立汉朝,改秦郡县制为郡县与封国并行的“郡国制”。嘉奖吴芮,立以为王。长沙国的建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防御南越,既可作进攻南越之基地,又可作退守之缓冲。
如果说,吴芮封王,立长沙国,既因其功劳甚巨,又为抵防南越,是汉初立国之要。那么后来,刘邦平定韩信、彭越、黥布等异姓诸王,白马盟誓,“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而独留长沙王,何也?确也值得深思。
《汉书》记载:“初,文王芮,高祖贤之,制诏御史:‘长沙王忠,其定著令’。至孝惠、高后时,封芮庶子二人为列侯,传国数世绝。”另载,“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可见,长沙王忠,是上下认同、自始至终的。
长沙自古就是忠孝之地。公元前278年,秦攻破楚都郢,屈原作《怀沙》,投汨罗江而死,史称“屈长沙”。屈原忧国忧民、忠君报国之心可昭日月。吴芮之忠,是否受屈原影响不可得知,但吴芮因忠而得善果却是不争事实。
也有人认为,是吴芮甘于平庸,终免于祸。如果说甘于平庸,是种胸襟品德,是份智慧福祉,那么吴芮确实甘于平庸;如果把甘于平庸理解为平庸之辈,则实不相符。
吴芮为保卫家乡免遭涂炭,乡亲免受伤害,组织家丁亲兵抗击流寇。年仅18就招募兵马一万多人。他军纪严明,很受百姓拥戴;他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他兴修水利,提高百姓生活水平,民众赠号“番君”。公元前204年,吴芮取得长沙,当时北方兵荒马乱,长沙平静祥和,大量有识之士南下长沙,长沙赢得空前繁荣。如此文治武功,岂是“平庸”之辈所为?然功成之后,吴芮处事低调,以忠诚宽厚之心换得家族之平安、辖区百姓之福祉。这种胸襟和智慧,又岂是“平庸”二字所能概括呢?
吴芮之举,后人赞誉甚多,以宋为盛。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夏,岳飞特地到江西番君庙凭吊吴芮,题联:“机关不露云垂地,心境无瑕月在天。”岳飞以“精忠报国”感召后人,对吴芮之忠甚为赞誉。
吴氏长沙王,传五代五王,无后国除。景帝前元元年(前156年),“复置长沙国”,次年,封庶子刘发为长沙王,传八代九王,王莽篡汉后废除。
刘氏长沙王,最有故事者,当属定王刘发,以孝闻名。相传,刘发是因一场美丽的误会而降临皇宫。生母唐姬,是汉景帝嫔妃程姬的侍者。一次程姬因身体不适,叫唐姬顶替,景帝酒醉不知,后生刘发。
刘发任长沙王27年,至仁至孝。仁者,执政以仁,经济发展,百姓安居乐业,曾八次觐见天子述职,均获赞誉。特别是对安抚南越、稳定西南功勋卓著,故谥号为“定”。孝者,刘发至长沙后,日夜思念远在长安的两个母亲程姬和唐姬。每当新谷收割时,刘发定要运米远赴长安,请母亲品尝新鲜大米,再嘱使者运长安故土返回,于长沙城东高处夯土筑台。年复一年,故土筑成一座高台。多少回夕阳西下,刘发登台北望,遥寄思母之情。定王筑台望母,心存孝心,所以,“定王台”也被人们称为“望母台”,名称延续至今,供后人凭吊传颂。
站立浮雕前,我沉思良久。历史长河,浩浩汤汤,数千年来生生不息。这中间,有多少触动心灵的因缘,多少看似无痕的因果,无从考究,也不得而知。然唯忠唯孝,自有生命以来,其聚合的力量,跨越时空的张力,历经沧桑的韧性,总会在某一个时刻,在人心中荡起涟漪,激溅浪花,点亮心灯。
三
从浮雕墙左拐,便是一条迂回曲折、拾阶而上的长廓。长廓两边,皆为长沙国时各级地方官吏之印拓,或用朱砂印文,刻于两侧青铜墙壁;或选一丁字湾麻石,拓印留痕,立于扶栏宽阔之处。
印皆阴刻,平整端庄,规整宽博,浑朴自然,一看就是汉印风格。其中也有风格迥异之印,如“武冈长印”,似手写简帛,生动自然,如鹤立鸡群,别有风趣,可能是汉文化之多元、大汉气象之包容吧!
在众多印中,还有两印置于廓首,即为廓道入口,一为“兴里乡印”,一为“都乡啬夫”。乡上承县下治里,行政长官曰啬夫。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官名取得好。“啬夫”在《说文解字》中有四种意思,一曰农夫,二曰从事一般劳役者,三曰农神,四曰俭省节用之人。作为直接管理农户的政府官员,不就是这四项职责吗?
基层组织的印安放在起步台阶,台阶越高,印所代表的官职就越大,台阶尽头,及顶之处,想必就是“长沙王印”了。我想,其实倒过来也未尝不可,大人物不必都高高在上,把群众举过头顶的人,才真有一双巨人的肩膀。
沿汉印步道及顶,俯瞰谷山深处,蝉翼般的雨雾开始褪去,山显得更加青翠。太阳从云缝中洒落,光影在青翠中跳跃,有几分俏皮,又像是害羞,反复躲藏遮掩。我喜欢这灵动中的青翠,它于宁静处蕴藏生机。远处的山包,每一个都是一处王陵,每一个都是一座宝藏。马王堆汉墓呈现的奇迹,已经让人始料不及了,而这片群山是马王堆汉墓的历代主人。王陵深处,或许就是生命伟大的见证,也是汉韵长沙铿锵的证言。
马王堆汉墓举世闻名,相较之下,长沙王们的墓葬显得寂寥了许多。我想,随着汉长沙国考古遗址公园的建成,诸多新发现必将刷新人们对汉代长沙王和长沙的认知。
当思绪从遥远的汉代回归,再次放眼于眼前这片青翠山峦时,阳光显得更加灿烂。我曾有幸在目睹了马王堆汉墓素纱襌衣的风姿,此刻我好像看到了一群轻曼的舞者,身着素纱襌衣在群山间曼舞。如雾、如烟、似有还无的襌衣,在曼妙的舞姿中尽显空灵。我想,如果敦煌壁画里的飞仙也能着此衣,那会是一个怎样更加玄妙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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