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极》到《妖猫传》，国产奇幻电影考个及格分有多难？

作者/周卷舒

“十年之内你们不懂《无极》，以后就会明白了。”距离陈凯歌说出这句话已有十二年。2017年，他携新作《妖猫传》再一次向奇幻类题材发起了挑战。

同时，超过三分之二的观众给《妖猫传》打了三或四星，这一现象也在暗示：与其他同题材电影相比，《妖猫传》略显平庸的6.9，已经算是评价不错。然而，它与观众心目中真正的“东方奇幻史诗电影”，还有一定距离。

纵观近十年的国产奇幻电影发展史，不难看出，这一题材陷入了票房和口碑成反比的怪圈。一方面，奇幻题材市场票房潜力强劲。据猫眼统计，中国电影票房总排行前10名中，就有5部为奇幻类影片。另一方面，奇幻大片的口碑崩塌也司空见惯：2017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在全网如潮的负面口碑之下，豆瓣评分仅有4分；有徐克周星驰两大导演保驾护航的《西游伏妖篇》，只拿到了5.6的分数。被影评人交口称赞的《大护法》，只收获了8760.3万元的票房。

在《妖猫传》之前，最近一部称得上口碑票房双丰收的奇幻电影，还要追溯到2015年的《捉妖记》：票房24.38亿，评分6.8。

由此人们不禁要问：国产奇幻电影，拿个及格分真的就这么难吗？

奇幻电影不治之癌：视效华丽，喧宾夺主

即便是再苛刻的观众，也不得不承认，中国奇幻电影在视觉效果上在不断进步。

东方奇幻本就是从西方魔幻题材中发展而来，在画面和特效上国产奇幻电影也一样下足了工夫：2005年的《无极》就已大量运用红、金、白等鲜明色彩，甚至将盔甲和鲜花合二为一，表达美和力量的结合。虽然当时《无极》因特效而被观众诟病，但作为开山之作，仍然把对画面的重视提到了首要位置。

而十二年后的《妖猫传》也再一次展现了陈凯歌的个人审美：通过姹紫嫣红的绚丽服饰和场景，极力渲染大唐盛世和“极乐之宴”的恢弘场面。

《妖猫传》及《狄仁杰》系列的历史奇幻电影，在电影中使用了大量汉唐服饰及人文历史元素。如狄仁杰、白居易等历史人物常常在电影剧情中扮演重要角色，追求真正的“中国风”。但也有影迷表示，对视觉效果的追求，美则美矣，但追求过度就变成了视觉暴力，在大红大绿的色彩轰炸之下，观众很难不产生审美疲劳。

同时，一部优秀的奇幻电影，固然可以追求令观众目瞪口呆的视觉刺激，但电影的美术风格仍应从中国传统文化根源和地域特色中取材，把握好尺度，让观众能够感受到历史文化的风貌，又不至于华丽过头，脱离实际。

如《妖猫传》这类原著糅合了中日风格的影片，在“大唐盛世”的意境塑造方面，就让不少对历史了解不足的观众产生了疑惑：“这究竟是中国的唐朝，还是日本人想象中的唐朝？”

定位不明：“空中楼阁”的人物剧情世界观

长久以来，国产奇幻电影最为人诟病的问题，就是视觉效果越华丽，人设剧情世界观越空洞。纵观2017年所有国产奇幻类电影，几乎没有一部可以逃过“剧情单薄”的批评声。

这一问题源自国产奇幻电影的定位不清。观察西方同题材电影就 46 33199 46 15263 0 0 3460 0 0:00:09 0:00:04 0:00:05 3460以发现，西方魔幻电影对于自身的定位格外清晰：它包括现实生活中不会有的奇幻场景，和具备超能力的非人类种族。虽然同为英雄主义故事，西方魔幻电影的代表作《指环王》就将自己与《爱丽丝漫游奇境》和《星球大战》这类科幻电影作出了严格的区分，以小队成员个性迥异却又团结一致的故事，表达出此类题材对于团队精神和牺牲精神的赞美。

反观国产奇幻电影，大多是人设先行，再利用人物来推动剧情的发展。而在背景奇幻的主剧情中，往往又掺杂了喜剧、爱情、武侠、动作等多种元素，导致影片呈现出一种胡乱混合的大杂烩状态。

2017年国产奇幻电影中，被批评主题不清杂糅明显的突出代表，是《鲛珠传》。这部电影的剧情，本身是简单的闯关打怪形式，由于人设的庞杂不统一，由几个人组成的打怪小队不仅没在努力协作的同伴关系上浓墨重彩地下功夫，反而出于各自的人设发展出了其他支线。

在原本简单的主线剧情上，男女主角产生爱情支线，男二号蛤蜊承担了喜剧元素，团队宠物欧咔负责卖萌。主线剧情过于简单，其他元素又无法全部铺开，只能碎片化地镶嵌在主线剧情中。当所有人凑在一块时，原本的打怪升级路线变得可有可无，喜剧和卖萌元素又无法让观众真正把它当做一部温馨搞笑电影来看待。在这种全盘碎片的状态下，电影主题的虚化也成为必然的结果。

而在人物的塑造上，国产奇幻电影惯常使用的“人——非人”的二元对立设定，也屡屡困于套路化的模板之中。出于对女性受众的考虑，“人妖相恋”的爱情故事往往必不可少。《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和《妖猫传》都是把庞大的世界设定建立在了几个人的恋爱关系之上。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构建了四海八荒的庞大世界观，时间横跨三生三世，如此巨大的世界观构架，足以写一部东方奇幻史诗，但人物关系却始终局限在青丘帝姬白浅和九重天太子夜华这对情侣的爱恨纠葛中，再加上稍显混乱的叙事结构，观众既失望于人物关系过于粗浅，又对纠葛三生三世的恋爱未能产生共鸣，负面差评自然在所难免。

在世界观的价值设定上，国产奇幻电影也存在着由里到外的缺失：表层细节虚化，深层内核空洞。如《指环王》、《哈利波特》等西方魔幻类电影剧情，往往建立在原著小说自创世界观的基础上，再由编剧删繁就简，修改处理成120分钟之内能够讲述清楚的故事。《哈利波特》为观众构造了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为中心的魔法世界，从巫师们的衣着住行，到正邪交战产生的世界动荡，都能让观众感受到“虚拟世界”的真实感。

而国产奇幻电影的取材，则是从中国传统神话传说中选取形象，作为整部电影的象征形象。《长城》中的怪兽设定就来源于《山海经》对饕鬄的记载。但出于普通观众熟知的神话题材并不太多的考虑，电影形象设定的选取，又大多集中在了“人神对立”的西游题材，“人妖对立”的聊斋题材，以及取材自《山海经》“人怪对立”的新生代网文IP题材。

这一选材带来的根本问题是：传统神话本就是碎片化的罗列记载，并未构建成完整的世界观体系。编剧在创作时只能依靠自己，将神话碎片拼凑完整。《悟空传》就是一个试图从《西游记》中竭力打造原创世界观的例子。

《悟空传》的原著是《西游记》的衍生作品，在整个世界观的构架上并未多加描写。在电影中，编剧只能重新建立反派形象，将孙悟空反抗的“上天”具象成主宰世间万物命运的“天机处”。反派形象虽有，但却挂一漏万。孙悟空几次落败，都是因为“上圣天尊”的插手干预。这让观众并未感受到孙悟空的不断成长，反而产生人物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心理感受，就更难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了。

导演审美+观众预期，让国产奇幻电影摇摆不定

虽然国产奇幻电影在视觉艺术上已经竭尽所能，在人物形象上也贴合了中国传统形象。但被观众诟病“空洞浮夸”的问题，还是源于中国传统神话的风格，并未与现代电影产生真正的融合。

西式审美细节繁复偏向写实，中式在意境上更好虚化。当文化特色被简单粗暴地移植到电影中，在银幕上就免不了要呈现出大量虚无缥缈的意境描绘。很难达到观众追求“身临其境”的观影期待。同时传统文化中的“儒道禅”特色，大多追求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不像好莱坞电影中的英雄主义题材，可以制造大量矛盾冲突，勾起观众的热情，刺激观影快感。

难以否认，无论是西方魔幻的传统英雄主义，还是第五代导演们对时代的缅怀反思，在当下的年轻观众心目中，似乎都不是最佳吸引点。不仅中国观众对于“大唐盛世”和时代凋谢的大题材，不太感冒，西方传统的英雄主义光环似乎也在迅速褪色。以英雄主义为主题的超级英雄题材为例，坚持黑暗严肃风格的DC电影屡屡碰壁，反而走幽默爆米花路线的漫威电影受到了广大的好评。从电影角度进行观察，不难窥探到，理想主义和真情实感的魅力在迅速减退，缺乏历史感凭空虚构的“致幻剂”潮流正在兴起。

“特效”“魔怪”虽然曾经是国产奇幻电影必不可少的元素，但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国产奇幻电影仍然可以跳出一味“降妖除魔，组队打怪”的固有模式，在奇幻类型题材的发掘创新上继续探索，力争更进一步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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