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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四个春天》导演陆庆屹 | 一位自洽者眼中的生活诗意

林蔚 导演帮 2021-03-20


今天,一部优秀获奖纪录片《四个春天》公映。这部纪录片从拍摄到登上大银幕,经历了近七个冬春。

 

影片曾有一组宣传海报,串联一起形成“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八个字恰巧概括了整部纪录片的内容,一帧帧老家父母的私影像,一段段生活日常,无限春光。

 


和质朴的影像相得益彰的,是它背后的掌机人陆庆屹。一名45岁的豆瓣红人,也被不少媒体冠上“北漂大叔”“失业中年”的名头,他曾在豆瓣上自嘲过这些称谓。

 

大概是大众太过于诧异零经验、无专业背景的陆庆屹能“一举中第”,拍的片子不仅在专业领域受认可,拿下first最佳纪录片和提名金马奖最佳剪辑和最佳纪录片,乃至在大众中口碑爆表。

 

一切都在采访之后逐渐明朗起来,他真诚、热情、甚至有些羞涩,贵在于“不套路”且很自恰。

 

“非典型”的中国家庭

 

“明媚和生命力”是笔者在看完《四个春天》后跃入脑海的两个词语,这两个词的最佳代言人便是陆爸陆妈。

 

“他俩是特别的,我想一下,确实挺特别的”,陆庆屹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我曾经写过一篇《我爸》,里面写‘他天生装有防火墙,百毒不侵,乌七八糟的东西一概屏蔽’,他可以在事物里面和世界相处。”

 

(图片源自“起床,吃饭”的豆瓣配图,陆庆屹 摄)


这些自娱自乐型的“事物”可多了,20多种乐器、踢足球、爬山、自己DIY录像和剪辑还有笑眯眯听聊天、爱自然爱风光爱劳动……

 

性格火爆且爱笑、爱歌唱,行事风风火火的陆妈,她的可爱在《四个春天》里一览无遗。从12月19日开始,陆庆屹在全国各地跑路演,收获最多的便是现场观众对陆爸陆妈的表白。“我太喜欢你妈妈了,给她打个电话吧。”广州站时,一个姑娘的要求完成了一场跨空间的连线。“当时我哭了,没有办法不哭,在此情此景下,控制不住的。”陆庆屹动情地说。

 

观众打动陆庆屹的是他们真挚的感情,《四个春天》打动观众的是一对传统且活得有滋有味的父母,里面透出的生活哲学让人着迷。曾有看过首映的观众言,“这是由风霜雨露浇灌出来的作品,每个画面都朴实无华,却又令人浮想联翩。”

 

烟火气中升腾出的生活哲学,源自陆爸陆妈的日常。“他们生活很传统,还是农耕社会遗存下来的思维,对天地的敬畏,对自然的赞叹,会顺应时令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跟人相处也一样很自然,他们没有太多的欲望。”

 


贵州独山县最南端的麻尾镇,似乎成了一个天然屏障,他们顺其自然在其中生活,经历甜苦交织的日常,脸上洋溢的依旧是最明媚的笑。

 

日常生活经验外的诗意

 

《四个春天》里有可爱的人、美食、植物、天气、建筑、自然、欢笑、哭泣、音乐、手舞足蹈等等,合并在一起是种“诗意现实”。

 

贵州独有的南方风情风俗,会给予生活在其中的人一种独特看世界的方式,一种脱离束缚的幻想。这种幻想包括了生死观。“生死不单是物理意义上的,有更多精神上的寄托与想象,比如物化的联想,用动植物来凭吊自己的亲人。”

 

片子里有个细节,陆爸陆妈为女儿祭祀时,有一只鸟盘旋在天空,他们深觉是女儿回来看望;他们挑水掘地,在坟墓旁种花种植物,常常上山陪伴。柔软温情多过死亡的悲痛。

 


“除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常的基本需求包括虚荣心之外,那种生命经验可能有诗化的部分在里头。”陆爸的提琴声、陆妈的地方戏,乃至陆庆屹手中的相机,有了寄情的工具,诗意便会不请自来。

 

如同生活一样,拍《四个春天》对于陆庆屹来说也是件顺其自然的事儿。陆庆屹说自己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想必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习惯。陆爸陆妈酷爱拍照,19999年,家里发生一场火灾,陆妈最庆幸的是还有一箱子照片没被烧毁。

 

DV流行的年代,陆爸已经拿起DV对准家人和自己,这些影像也成为一家人对姐姐的思念和寄托。记忆虽只有一瞬,却饱含回忆者的深情。所以对于一直习惯用文字记录日常、拿相机拍照的陆庆屹而言,用影像记录是迟早的事情。

 

(姐弟三人的合影)


记录,俨然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2013年开始,陆庆屹用春节前后回家的时间,拿起一台尼康D800拍摄。起初的拍摄没那么顺利,他还没有拍视频的意识。回家的头十几天仅开机了两三次。后来他买了三脚架,看了不少书,来完整知识结构体系和框架。

 

2016年,感念姐姐去世后父母身体日渐衰弱,抱着“想让父母看到纪录片,将之献给他们的心情”,陆庆屹将精力全神贯注进《四个春天》的剪辑中。又是从装软件、看书学起,陆庆屹每天蹲在北京郊区的家里剪片20个月,从250个小时的素材里剪出了1070个镜头。

 

经历了整个过程后,陆庆屹对影像有了自己的感悟。“从拍特写到表现环境、理解环境、考虑环境的气质。比如寒冷、欣欣向荣如何去表现,需要一步步摸索。”《四个春天》的剪辑节奏更类似于剧情片,是他从大量的拉片中习得的。《谍影重重》、《七武士》是他反复研习的经典。

 


尽管陆庆屹对自己下一部导演的片子秘而不宣,但担任周浩导演新作《一年》剪辑师的工作是敲定下来了。从图书编辑、足球运动员、摄像师到做导演,陆庆屹倒也没太把职业的转变看成是一个大问题,“拍不好的话就去找其他工作了,没什么,工作都挺好玩的。”

 

慢慢地,成为一个舒服且自洽的人

 

陆庆屹说自己是一个低欲望的人。在这个众人行色匆匆的世界,很难想象低欲望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他生活在北京顺义郊区,租着一年一万五房租的房子,种了200多种植物,一个月的花销大概600至1000块之间。

 

他觉得这样低欲望的生活状态很舒服。他曾在一篇杂记里提到过自己难有“物欲”的原因。年幼时家庭状况不好,陆妈的办法是,“只要我看见别家小娃有什么穿的吃的,就要想办法给你们搞来。有钱就买,没钱买就自己做,不会做就偷偷学。反正我就不希望你们羡慕别人,我才不要你们在物质上低头做人。”

 

(北京顺义家 陆庆屹摄)


在陆妈口中这些“辛苦又好玩”的过往,已经让陆庆屹在童年时代得到够多物质满足了。陆庆屹自然也幼稚过、叛逆过、躁动过。慢慢地,他还是走到了一个自己舒服自在的生活状态。他写日记、画画、在豆瓣用文字记录日常、拍照片乃至拍影像。

 

拍出《四个春天》对他有什么改变吗?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他依旧拍着他那一院子的植物和月光,即便在繁忙的路演中也会记下每座城市不同的性格,每个地域不同的人情味儿。

 

他一直在观察、感受,继而将之表达出来。不管这表达的途径是文字、图片、影像还是其他,陆庆屹都是一个好的记录者。

 

因为他对这世界有着好奇心和诗意的想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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