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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才导演”到被嘲“烂片”,多兰的十年丨潜力股

绿撸 导演帮 2021-03-17
 


2009年,年仅20岁的加拿大导演泽维尔·多兰凭借导演处女作《我杀了我妈妈》亮相戛纳,惊艳四座,一举夺得了导演双周单元的剧作家和作曲家协会奖,国际艺术院线协会奖,以及年轻视野三项大奖。

 

16岁少年、同性恋、单亲家庭、母子关系,多兰一人包办导演、编剧、主演、制片人、服装设计多个工种,将这些关键词串联成了一部完整、流畅、精彩的影片。

 

灵气逼人、天才导演,一时间多兰被来自世界顶尖电影人和各地影迷的赞誉所包围,导演届新星冉冉升起。同时因为他童星出身,颜值优越,“明明可以靠颜值却非要靠才华”,更是让他收获了全世界各地大批的粉丝,可以说是导演界的“爱豆”了。

 


随后的几年,多兰趁热打铁,截止今年,他用几乎一年一部的节奏拍摄了8部电影,更是五次进入戛纳电影节,其中三次入围主竞赛单元,两次提名一种关注大奖。

 

24岁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25岁成为戛纳电影节最年轻的主竞赛入围导演,26岁成为戛纳最年轻的评委,27岁就拿到了评审团大奖。

 

作为一名刚满30岁的导演来说,这样的履历已经将他捧上了塔尖,也因此,后来他一直被媒体称为“戛纳亲儿子”。 

 

2012年戛纳电影节

 

一直以来,与戛纳关系亲密的导演顶多被称为嫡系,是庞大家族中的一支,但多兰这个通俗而又贴切的称呼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了更多的“宠溺”。

 

也正是这个原因,人们自然会分为两派,一边是对“亲儿子”的包容,一边是将他与所有入围导演并置的公正,一旦影片质量出现问题,就会出现戛纳惯坏“亲儿子”的声音,而外界对多兰的审视也会更加严苛。

 

而这些,都已经出现了。

 

在多兰的获奖影片中,不是没有受到过嘘声,2016年的《只是世界尽头》在戛纳遭遇了首次恶评,《银幕》场刊打分仅1.4(满分4分),是当时的倒数第二名。而在刚刚结束的第72届戛纳电影节上,多兰阔别3年重返戛纳带来的新作依然没能打动各国影评人,场刊1.7分,甚至有记者向其大喊“烂片”。

 

2016年,《只是世界尽头》最终逆袭,夺得评审团大奖,多兰泪洒领奖台,事后接受采访时他说:“我只会对我的作品和自我忠诚,而不是评论!”

 

2019年,《马蒂亚斯与马克西姆》没能创造奇迹,被嘲“烂片”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而在首映礼上,面对观众的掌声,他还是激动落泪。

 

多兰在2019年戛纳电影节上落泪

 

显然,他还是在意观众的反馈。

 

媒体对这两部影片的口诛笔伐,从没留过情面,一方面是因为高期待带来的大落差,另一方面或许这正是媒体们想要的故事——

 

一个天才导演是如何跌落神坛的。

 

从“天才导演”到被嘲“烂片”,多兰用了十年。曾经获得过多浮夸的赞赏,如今就将承受多刺耳的差评。这看似是种平衡,但却是一场捧杀的魔咒。

 

多兰后来的影片真有那么烂?“一片成名”到底是好是坏? 

 

《我杀了我妈妈》中用绚烂的色彩、华丽的音乐、密集的台词、灵动的视听,诠释了一对“相爱相杀”的母子,准确剖析了新时代下的代际关系,将一段激烈破碎的感情撕开来看,内里是骨肉相连千丝万缕的柔情,在年轻的外包装下是对俄狄浦斯情结这一古老话题的全新探讨,为一向严肃的电影节注入了一剂新鲜血液。

 

 

你能从这部影片中看到多兰多方面的才华,对情感把控的敏感细腻,台词铺张但有力,音乐、服饰审美不俗,对新一代年轻人的了解,优于同龄人的洞察力。戛纳如获至宝不是没有缘由。

 

第二年,他拍摄了《幻想之爱》,一个女孩和她的“gay蜜”同时爱上了一个男孩的故事。

 

和影史上很多两男一女的“三人行”不同,多兰这次将同性恋与异性恋放在同一语境下探讨,在他们公平竞争过程中,观众很快就会忘记性别,而只会关注爱情这种情感本身。

 

 

这或许就是多兰的用意,在他的电影里,同性恋从来就不是什么边缘群体,他们产生的爱情与人们认知的“爱情”没有任何不同,敏感、善妒、甜蜜、心慌意乱。

 

在《幻想之爱》中,多兰将自己的部分特长做得更加极致,大肆运用长段配乐和慢镜头,女主角的身姿仿佛另一版《花样年华》。同时,虽然喋喋不休的对话减少,但仍有大量旁白。

 

如果说《幻想之爱》在多兰的作品中更像一出简单的小品,那他的第三部作品《双面劳伦斯》则是十足的野心之作。

 

这部长达近三个小时的影片,这次聚焦了真正的边缘人——变性人,不仅如此,影片还探讨了更加复杂的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关系、婚姻关系、家庭关系,以及时代和社会的复杂面,对比过往作品,结构已经十分庞杂,但多兰依然展现出了自己极强的驾驭能力,并且一切都没有脱离“多兰美学”。

 

《双面劳伦斯》剧照

 

如果说处女作的惊艳是天赋和灵光乍现,那么第三部就交出具有史诗气质的作品,无疑是实力。所以“多兰美学”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形容词,而应该是一个具有定义的名词。

 

画面构图精美、色彩鲜明饱和,人物妆容艳丽、大段台词喋喋不休,大量的音乐穿插慢镜头,生活碎片与魔幻时刻的巧妙结合,家庭、同性爱与异性恋边界的探索,最后是他的自恋。这些或是组成“多兰美学”的元素。

 

 《双面劳伦斯》剧照

 

同时具有标志性的还有演员,多兰的影片中常出现几张熟脸,安娜·多尔瓦尔从《我杀了我妈妈》开始,几乎承包了多兰“妈妈”的角色,而凭借《双面劳伦斯》获得戛纳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女演员奖的苏珊娜·克莱蒙,也与多兰合作过四次。可以说几位御用演员是“多兰美学”最鲜明的色彩之一。

 

 《双面劳伦斯》剧照

 

《我杀了我妈妈》具有极强的自传性质,大部分青年导演的处女作往往从展示和剖析自我经验出发,《双面劳伦斯》的故事灵感来自于身边人,我们不免为多兰担忧,一年一部的节奏会否使他陷入在故事主题上和影像风格上的自我重复?

 

第四部作品《汤姆的农场旅行》,多兰转而改编了一个舞台剧的剧本,讲述一个男主去参加男友的葬礼,却被逝去男友的哥哥囚禁的故事。

 

这部影片也许可以视为多兰的转型之作,入围了当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影片从之前的极度外化的风格转向内敛,从而形成了一部心理惊悚片,并通过对1:1到4:3画幅改变的尝试,加大影片隐忍压迫的氛围感。当然,影片仍然保留了大量的近景和特写,以及致敬王家卫的影子。

 

 《汤姆的农场旅行》剧照

 

当我们以为多兰想要挑战更多的题材时,他马上又拍了一部《妈咪》,一部与处女作形成对照的影片,只不过狂躁中更加温暖宽厚,很多人将其视为多兰最好的作品。

 

但两年之后,多兰带着《只是世界尽头》回来了,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有人看后将六字真言“只是自恋尽头”送给了多兰。

 

影片改编自让-吕克·拉戛尔斯的同名戏剧作品,讲述同性恋作家时隔12年重回家乡,想当面向家人宣布自己即将离世的故事。

 

或许是戏剧作品改编,时间又被压缩在一天之内,明显可以感受到影片中的慌乱,以及信息的不清晰。缺点很明显。

 

但在全家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多兰最终还是抓住了他最擅长的情绪爆发点,即使没看懂前面的絮絮叨叨,当家人拥抱告别时,那一刻“家”这个字的普世情感,还是能击中不少人。

 

《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或许很多人认为多兰的辉煌过去了,厌倦了“多兰美学”,自我重复之后只能走下坡路了,这些东西多兰必定早就想到了。

 

所以新作《马蒂亚斯与马克西姆》虽然讲的还是他擅长的题材,但他试图革新技术,在摄影、剪辑等多方面进行升级,但最终还是顾此失彼、因小失大。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拥有超越同龄人的才华,影片即使遭遇差评,也顶多被列为平庸之作,而非烂片。

 

多兰刚满30岁,作品质量有高低起伏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事,反而是外界的声音让他不得不迅速做出反应,所以显得急功近利。他在今年的戛纳接受采访时说:“我30岁了,我有很多情感,失望、开心,是很丰富的经历。我尝试改变,去冒险,这也是我的部分。”

 

 多兰在2019年戛纳电影节上

 

从多兰说开去,如今的青年导演面临更多的机遇,伴随而来的也是比前辈们更多的压力。就国内来说,同是1989年出生的毕赣,《路边野餐》带来的巨大荣誉和随之而来的期待使得人们对《地球最后的夜晚》更加苛刻,加之不加节制的营销手段,毕赣没少被骂骗子。

 

 

国内近年来求贤若渴,对电影节的普及与重视、对奖项的包装和渴求、自媒体浮夸且非黑即白的吹捧与踩踏,都使得“一片成名”看上去像是个涂满蜜糖的陷阱。

 

稍有成绩就会被轮番推上神坛,在某种程度上也会让很多导演产生幻觉,当资本进入,创作进入流水线,匆忙推出第二部作品,一旦奖项或票房失利,人们便开始去追捧下一位“天才”和“大师”。

 

多兰度过了创作力旺盛的十年,这十年是他导演的“青春期”,对很多青年导演来说,他的幸运和天赋或许是无法企及的,但如果没有准备好“一片成名”,或许可以为自己计划至少三部作品,用“三部曲”定风格,而不是“一片定生死”。或者把最好的留在后面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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