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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红花绿叶》刘苗苗:艺术史上有许多大师,并不缺我一个

甘甘 导演帮 2021-03-16


“刘苗苗是北电78级最小的那一个。


如今已经57岁的刘苗苗,在自己的影片《红花绿叶》将于8月5日公映之时,面对大众,仍然透露出一点偶尔被标签困扰的苦恼。


《红花绿叶》是她的新作,由田壮壮、程青松策划,此前在2018年平遥电影节上摘得观众票选最佳影片。新片出世,她本人也备受关注。2018年,国际山一女性电影展在成都举办,主办方请刘苗苗代表中国第五代女导演,做闭幕式演讲。


“我觉得这个可为难了,你让我代表中国第五代女导演做闭幕式演讲,但我认为那是最难代表的人,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她经历过时代变迁,又并未真切地直面时代的冲击。这样的经历使得她的人生有了另一种色彩。十多年前的她还是天真的,尚不知何所谓人生苦短,而在那个时期,那些比她年纪更大的同学,已经懂得时间的概念,已经知道在人生里有太多福祸相依的事。


“逝者如斯夫,我当时只会念这个词,还不懂得这个意味着什么。”已经57岁的刘苗苗感慨道,而如今在重回银幕时,《红花绿叶》,以质朴的面貌展现出一个简单而纯粹的爱情故事,一个发生在宁夏西海固,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出的朴素爱情。



追寻乡村里的情感



一个自卑的青年意外的娶到了一个能干、俊美的媳妇,他能够拴住她的心吗?他们能过下去吗?


这一点促成了刘苗苗和编剧石舒清的合作。


他们相识由来已久,至今已有16年。在16年前,刘苗苗已经读过了石舒清的大多数作品,并且在16年间,也合作过两个剧本。



但这看似一蹴而就的合作,如同《红花绿叶》中的爱情一样,并未迅速开花结果。直到2018年,另外一部由石舒清小说改编的电影《清水里的刀子》上映,刘苗苗祝贺他终于完成自己的电影梦时,石舒清说,他还在等待着与刘苗苗的合作。


《红花绿叶》的拍摄地在西海固,讲的故事也很简单:一个身有隐疾的男孩古柏,遇上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阿西燕。他们通过极为传统的相亲模式走到一起,买衣裳,父母相看,就简简单单地成就一幢婚事。


影片以一种隐秘而平淡的特色埋下了两个人婚姻里的坎坷:在轻描淡写的婚姻背后,古柏发现阿西燕早有婚约,却因为一次车祸而意外终结;古柏之前隐藏的病情也在婚后才被阿西燕察觉。



这是一颗如希区柯克所说,早已埋藏在桌子下面的炸弹。但刘苗苗没有选择将这颗炸弹引爆,或者说,拍摄的土地和人,就已经决定了这颗炸弹会以另一种方式进行消解:古柏在阿西燕回了娘家之后,忍不住去探望,但在远远地看了一眼阿西燕后,他又转回了荒凉的戈壁滩,在无人之处大喊了阿西燕的名字。


刘苗苗显然不认同那种样板式的感情线发展:“情感可能有几个阶段,但为什么会构成这几个情感阶段?一定是要历史的去分析它,把这个人放到他当时的处境里头去分析。才是可信的,他才是动人的。


人和人之间带来的情感关系,大多时候无可复制,也时常成为主角永远无法脱困的障碍。“不管在哪个年龄段,如果‘打’不出这个‘情关’,生命就很难超脱。为什么佛学有一句话叫‘打出情关’,‘打’字体现出艰难,也体现出一旦打出去就是一片天,它是一种升华和超越,是让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提高到一种更高级的存在形式。



有影评人表示,在这部影片中看到了第五代大导演们已经消逝的真情实感。《红花绿叶》通过一种更纯粹的方式在谈论情感,以至于消解了整部影片原本有的地域特色和身份问题,整部影片有了一种惊人的纯粹。


当然,地域痕迹还残留在主角们所说的方言中。“在那片土地上,我不能想象人物用普通话来交流,你拍当地的题材,拍一个村庄的故事,大家都讲普通话,我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用普通话我觉得完全构不成电影。”刘苗苗异常坚定地说。



整个影片里纯粹的感情,是西海固本身给予刘苗苗的力量,也是与她沉睡多年的热情融为一体的产物。“如果说《红花绿叶》实际遇到什么困难,那大多都可以忽略不计,真正让我感到刻骨铭心的,在拍摄中,我自己重新找回真正意义上的创作状态。因为25年来,我多半是在热身,不怎么有机会拍到我真正想拍的电影作品。在接到《红花绿叶》以后,我使它和我自身的血脉融为一体。




与商业浪潮擦身而过



刘苗苗出生在宁夏银川,在12岁到16岁的四年间,刘苗苗在当时还叫做固原县的西海固读书。在她的印象里,西海固的地广人稀从未改变,但这片土地上对外界的热情也从未改变过。也正是在这片土地上,她开始了后来的电影道路。


刘苗苗第一次与电影发生亲密接触时只有16岁,那时候她第一次去陕西艺术学院面试。在她少年时代的想象中,这个第一次不亚于迈进艺术的殿堂。


但她一走进面试现场就放松了:“百废待兴的时期,主考老师就坐在破旧的小桌椅上,考场就是一个破仓库,窗户上连块玻璃都没有,就是个洞,很多看热闹的人,就趴在洞口往屋里边看,屋里边光线也非常昏暗。老师们都非常朴素。



到了北京以后,她仍然对北京电影学院保留着美好的想象。结果现实并非如此。“当时北京电影学院没有住处,我们的原校址在‘小西天’,被别的单位占了,我们占的是在朱辛庄的北京农学院,都是旧教学楼,旧宿舍,修了的木床。


电影理应是朴素的。这个印迹在一开始就印刻在了她的心里。从16岁开始接受正式的电影教育,20岁毕业,再到1992年,《杂嘴子》获得第50威尼斯电影节国会议长金奖,她经历了一段最好的时光。


但随后,商业电影逐渐诞生,国产商业片开始生发,她却无意间因为身体,与时代的浪潮擦身而过,在同龄人在商业和好莱坞的浪潮冲刷中拼搏,与舆论、票房、受众发生冲撞和遭遇迷茫之时,她如同走入时空岔路,与自己做了最直接也最痛苦的挣扎。



但对刘苗苗来说,商业浪潮的冲击,犹如隔山观海,对她而言,无论市场如何翻天覆地,本质上并没有冲击她立足的土地。


“电影基本的目标是逐利,这很正常,如今卖电影和卖鞋、手表并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卖东西。但《红花绿叶》只卖心灵,只卖感情,这对我个人来说是有些陌生的,可能对观众也是。感情值多少钱?感情可以量化吗?显然不可以,感情难卖。


是与世界的理性和逻辑搏斗更痛苦,还是与自己的情感搏斗更痛苦?这个问题对刘苗苗来说并不能做出二选一的简单回答。



“我是一个职业导演,我不会干别的,而一个真正的职业导演,他总是想要拍真正的好电影,对自己有要求。我们说一辈子爱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事。我觉得拍不出好电影的导演,你就不能叫他职业导演,他坚持不住也不是导演。


她也谈及了自己动摇的时刻,仍然与感性有关:四年前女儿结婚的时刻,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似乎也再次获得了另一种选择的方式。


“过去的我酷爱荣誉,一个酷爱荣誉的人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荣誉之前,不亚于一个人想要钱又得不到钱的状态,它是另外一种煎熬。但是四年前,我忽然豁然开朗,既然钱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荣誉又怎么样呢?


或许时代和情感还会时常敦促刘苗苗站上奋斗者、创作者的位置,但她如今已经因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阅读者,一个欣赏者而感到幸福。


“其实艺术史上、文化史上有那么多大师,并不缺我一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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