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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秒表式的人性变异

甘甘 导演帮 2021-03-16


在今年的金棕榈由奉俊昊捧起之后,导演本人已经不仅仅用“独特的韩国导演”就可以简单描述。奉俊昊虽然一向以类型片见长,但也多次被称赞为是无法被风门别类的类型片导演。


无论是《雪国列车》《杀人回忆》还是《母亲》,特点类型的剧本内容、表达手法和构架,于奉俊昊而言都显得有点狭窄。



他擅长将故事建立在喜剧加暴力的基础上。这一结构如此稳定,以至于可以在上方构建任何沉重的故事。无论是《雪国列车》的科幻故事,或是《杀人回忆》的悬疑结构,奉俊昊都使用个人魅力,将其巧妙黏合在一起,并通过对影片强大的掌控力,使这些元素在后半程发生神奇的类型突破。


《寄生虫》也正是如此。在访谈中,奉俊昊将《寄生虫》称之为“家庭悲喜剧”,但不难看出,这又是一部难以归类于韩国电影成熟类型架构中的一部影片。它只能和奉俊昊其他的作品归为一类,并最终展现出独特的个人风格。



从这一点上来看,《寄生虫》仍然是一个再次向前跨了一步的作品,如果说《杀人回忆》是类型化的探索,《汉江怪物》是对技术的迫切,《雪国列车》是韩国迫切追赶好莱坞的具象化表现,那么《玉子》已经将奉俊昊领入国际舞台,而《寄生虫》是螺旋上升的重新起点——回到韩国,回归真实。



因此在《寄生虫》中,可以看到奉俊昊将镜头聚焦于经济的阴影之下,“这可是连招个保安,都有五百个大学生应聘上岗的年代”,他也放弃了不够那么真实的科幻元素,将整个故事都扎根在更接地气,但也更古怪的韩国“地上地下”之间。


新时代的韩国寓言在奉俊昊的镜头中被逐渐浓缩:最脆弱的人,将如何在社会中生存,才能变得和残酷的社会一样强大?



条理清晰的网络式人际关系



《寄生虫》用最赤裸的镜头开场,贫穷的一家四口,围着肮脏的地下室,寻找免费的Wi-Fi。“把你的手机举高点。”宋康昊饰演的父亲很自然地命令其他人,虽然他因为缺少技术而被社会淘汰,找不到工作。但儿子和女儿仍然尊重父亲。


如果单看这一点,这仍然是一种有秩序的生活。《寄生虫》和奉俊昊大多数的影片一样,主角大多聪明,有自尊,也足够有谋生的技巧。甚至影片中的母亲还是运动员出身,拿过奖项。



问题在于,社会没有为他们提供向上攀爬的梯子,同时也对于无法突破阶层壁垒的人没有半分怜悯,所以他们只能住在半地下室里。


但这种聪明,意味着能够抓住机会。所以当崔宇植饰演的儿子基宇发现朋友即将出国,并且慷慨地送给了他一个去IT公司老总家当家教的机会时,他立刻就抓住了这一丝生存的缝隙机会。



在妹妹帮忙伪造证件后,镜头迅速将基宇推进到富人所生存的“地上”。一个四处由光滑的岩石、透明玻璃、少有杂物的豪宅。从镜头中所触及之处,这座房子在外表是开放的,但随着影片逐渐推进,观众发现,这里也有很多的藏匿和阴影之处。


甚至,连建筑师自己都认为地下室的设计是一种“羞耻”的存在,以至于后期沦为了穷人们的“地下居所”。



对于富人一家而言,这是一个完美的家。但家中的主妇朴太太和帮佣作为照顾孩子的人,本身在生活能力上又有着不小的问题,盲目相信熟人介绍,天真到了有些虚假的地步,以至于成为“被寄生”的对象。


片子里的富家少女多惠极为天真,轻而易举地与自己的家教展开了恋爱关系;另外一个儿子多颂则是一个自闭又显得有些敏感的小孩,此前因为在家里“遇鬼”而产生心理创伤,但又敏感地通过灯泡的闪动意识到问题。



在影片的前半段,奉俊昊用悬疑的手法将“寄生”的过程剖析得条理清晰。哥哥在发现妇人家可能出现空缺之时,立刻想到自己的妹妹基婷看起来有艺术天分,随后又和妹妹在面试时假装不认识对方。


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妹妹就灵机一动,让司机被解雇,制造另外一个空缺职位给自己的父亲。而此时家中原本的雇佣就成了唯一的阻碍,三个人使用“桃子”这一关键道具,通过行云流水堪比谍战的技巧,成功地让雇佣为母亲让了路。


随着影片的推进,奉俊昊以一种极为有趣的微调模式切割出人性的异变,甚至观众都没有注意到,变化像秒针一样有序推进。120分钟的节拍表在这里已经不再适用,奉俊昊将每一个环节都切割到更小的精度。



由上至下的空间结构



《寄生虫》中没有像《燃烧》中的舞蹈那样明确的标志性隐喻,即便是门窗和石头,在影片中的地位也没有达到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就意味着故事本体其实并不依赖隐喻展开,相反,这种寄生生活通过各类细微的细节,逐渐丰富,直到将“寄生虫”的生活现状描绘得足够清楚。



这同样是奉俊昊的尖锐之处:他的影片永远存在着条理清晰分层系统,故事的转折越多,精细的对照和模式就出现得越多,甚至密集到一个动作、一个场景,一个镜头。在细节的铺陈中,这种如同实验室一样严谨的对照模式,全面而有效地延展到影片的任何一个角落。


物理地位是最好的对照:同样是一家四口,一个家庭住在山上,另一个住在洪水区泛滥的低城区。 如果《雪国列车》是一个社会经济层次结构,那么《寄生虫》则以一种从下水道延伸到天空的方式,再次将社会阶层叠加起来,同时在中间穿插各类隐藏的缝隙。


这部电影本身的结构并不依赖情节发展,从第一个镜头,就已经显露编剧在剧本上的聪明。同样的人,在另一个地理位置上,自然而然地生活得更舒服,当两个家庭聚集在豪宅中,社会阶梯的顶层和底部开始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交集。



多平面的构图让豪宅成为了社会的隐喻,它就像是被无形的社会契约所划分的真实世界。朴先生在与妻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时,就提及他的新司机在行为上没有“越界”,这一点令人很满意,但气味的“越界”却令他感到了不适。无形中,人与人之间的裂痕就被划下。


《寄生虫》正是如此直观地反映人和人之间互相“寄生”的状况:两家人共享一个空间,但他们占据了不同的地位;虽然穷人一家大多数时候都在同一座房子中,但你可以感受到他们都是围绕着雇主的生活在生存,从这一点上来看,即便尚未开启后续篇章,两家人已经处于一种非常紧密的联系之中。



最令人深思的是,影片中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让人清醒的烦恼:即便是观众,也无法轻易站在上帝视角,裁决谁应该生存,谁应该毁灭。奉俊昊对穷人家庭显然有着深刻的同情,但影片的情节,决定了他们的经济诉求,注定要对他们所取代的人造成损害:同样地,富人们也从未被描绘成明显的“坏”,即使他们的钱使他们有点愚蠢又迟钝。


 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升,同类必须被打倒,而异类则互相寄生。但同时,奉俊昊又拆穿了所谓共存的共同梦想的假面:人类在逐渐互相接近,使“共生”的梦想成为现实,然而当一切都脱轨或崩溃时,这种虚伪和腐烂的共生,则顿时爆炸开来,整个世界随即土崩瓦解。



但奉俊昊将最后一个镜头,瞄准基宇独坐于地下室时,就已经表明他对这一寄生关系的看法:


这一循环不会结束,它又将在另外一种情况下重新开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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