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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IP”作为版权的外延和内涵,本是一个伟大的概念

导演帮 2021-03-14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IP价值官 Author 小v



“现在影视行业进入深度调整期,IP已经回到了它应该有的位置。”

 

2019年10月末的一个下午,宋方金在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咖啡厅,接受我们的专访,聊起“反IP”三四年来的成效。

 

影视行业曾经是IP争论的旋涡中心。

 

“IP”作为一个概念,在2014年开始流行起来。在传统影视之外的互联网等资本的助推之下,“IP”在2016-2017年近乎狂热。

 

宋方金、汪海林站出来反对“唯IP论”。加上一系列连锁反应,2018-2019年,所谓影视寒冬期、调整期,大IP失灵,热钱退潮。

 

不论是留下一地韭菜渣、一地瓜皮,还是一地鸡毛,影视行业需要回归到正常的生产规律中来。


2017年,宋方金《一剑可当百万师》编剧脱口秀

 

今年4月,“IP价值官”上线的时候,曾经统计了近三年所谓IP剧的数量和评分,好的IP剧越来越多,是一个事实。

 

也像宋方金所说的,“现在尤其网络视频平台,到底回归到剧作根本了,对演员的依赖越来越小。另外,现实主义和现实题材的回归,原创又重新受到大家的关注。”

 

“IP是什么,我们必须客观评价。当时我们所谓反IP,不是反对IP这个概念,反的是IP推手,而且反的是竭泽而渔的行为,干扰和破坏了当时的生态。”宋方金说,“如果我们把古今中外所有好作品,作为IP的概念,作为版权的外延和内涵,它是一个很伟大的概念,我们都在这个概念里工作,没有问题。”

 

“你们IP价值官诞生的正是时候,概念非常好。接下来要挖掘IP真正的价值。”

 


三年“反IP” 复盘:成效如何?还有哪些遗留问题



曾经的“唯IP论”和“反IP”,双方各自站在资本和编剧群体的立场上。

 

“当年为什么要反IP?因为IP出现的那几年,对我们行业的生态是摧毁性的。”


宋方金说,“IP最火的时候,其实是一个很狭隘的概念,主要指的是网络小说。大量的东西要转化,他们有紧迫感,因为有的只买三年(改编权)。所以那时候出现了很多假开机,买了一个小说,下个月改编权到期,这个月找块红绸子挂上,找一波人过来站着。假开机之后,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赶紧再弄个剧本把它拍了。”另外出现了很多抠图、替身的现象。


2017年,前阿里影业副总裁徐远翔演讲:《我的IP主义观》

 

作为编剧,宋方金觉得这些东西“改变了市场的公序良俗,改变了生态,改变了原来的创作规律。”

 

所以本质上围绕IP的争论,背后的逻辑主要也是资本和创作之间的一种矛盾。

 

宋方金认为,互联网资本进入影视行业,“没有想着要在这好好经营影视行业,它的愿景并不像传统的影视公司,要创造出有口皆碑的好作品。他们是在做一个资本运作。当时他们炒作IP,就像炒作大葱和大蒜,要把这个IP概念炒起来,去讲故事,上市,套现,之后他就走了。所以前几年的作品,悬浮、空心,没有叙事效率,也没有人文情怀,完全是升级打怪、悬浮架空。”

 

作为编剧群体的一份子站出来发声,是因为宋方金看到一批原本处于8-20万/集区间的编剧中坚群体,因为IP改编盛行而受到冲击。“坚守的影视创作者接不到工作,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局面。

 

如今3年过去,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宋方金调侃道:“虽然不打也会死,但是打了它死得快。”

 

这股热潮过去之后,仍然有很多不符合行业生产规律的现象存在。


最根本的一点,“影视行业整体的文学性不够。


 

“原来我刚入行的时候,每个影视公司都有一个职位叫文学策划,现在他都叫策划。这些词的变化就代表整个行业发生了变化。原来文学策划都是从中文系、戏文系毕业,包括从出版编辑转行,现在基本谁都可以当策划。”

 

缺少文学策划的影视公司,直接后果是作品在剧本环节就缺少了文学性。“发现不了有价值的、可改编的IP,也发现不了有价值的编剧和导演。

 


IP的本质是版权归属 



影视制作是集体劳动,作品的版权归属,与之匹配的名誉、财产权,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权利。围绕这项权利,影视行业各个职位之间的角力一直存在。

 

“以前,包括到现在为止,哪个编剧是好惹的,哪个导演是好惹的,编剧、导演也要求分红。”


宋方金说,“所以IP这个概念出现以后,是所向披靡,把所有人都矮化为其中的一个符号。

 

在常规的创作过程中,小说、剧本创作完成,版权登记,天然就拥有了其著作权,从法律上来说,不能分割,也不能转让。


而在资本运作之下的IP改编项目,将多数的权利集中到公司主体。“IP推手们把IP切割成三段,先把小说改编权买下来,归属于公司,然后找贴吧吧主、写手写出故事梗概,找编剧、导演完成剧本、拍摄。

 

这个创作过程当中,贴吧吧主、写手、编剧、导演,多数签署的是委托创作合同,不拥有创作成果的版权。甚至在一些案例中,原著小说创作者也无法继续享受作品的著作权。

 

资本控制了多数权利之后,很容易形成“垄断和倾销”。资本“割韭菜”,割的不只是一般消费者,也收割产业链条上相对弱势的从业者。


 

“IP的本质就是版权。”Intellectual Property,直译“知识产权”,通过智力的劳动,获取经济回报的权利。

 

这是法律赋予创作者的权利。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智力成果的确权,如何以合同的形式,归属于创作者,却经常产生种种问题。


知识产权保护,主要依靠2010年修正版《著作权法》,以及2014年成立的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知识产权维权的时间成本高,留出了很多灰色地带。


从长远来看,谈IP产权,在确权环节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如何发现IP真正的价值?” 



宋方金谈IP始终站在文艺创作的立场上,这和资本方谈IP的出发点有很大的不同。一个是“艺术价值”,一个是“商业价值”。

 

宋方金认为,IP改编剧有价值,但价值在于剧集本身的价值,而不是视频平台决定价值,也不是IP本身的价值。



“价值在于能踏实地按照剧作生产规律去做。假设你拿到一个IP,你先去找编剧,做剧本,拿着剧本再去找演员,这是按照正常创作标准的改编。”

 

当下影视行业的深度调整期,内容创作又回到一个好的时间节点。宋方金也不再绝对地“反IP”,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呼吁大家发现IP真正的价值。

 

首先,最有价值的是一批传统作家写的文学类著作。比如莫言、刘震云、余华、苏童等,“他们的小说有着极高的,甚至具有世界级的文学价值,有一些作品是可以改编的。”宋方金曾经将刘震云的《手机》改编成电视剧本,接下来,还将继续有严肃文学的改编。

 

另外在公共版权领域,有更多有改编价值的作品。

 

第一类如神话类故事。比如《山海经》《封神榜》当中,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比如精卫填海、嫦娥奔月、夸父逐日等等。并且这些神话人物、故事,天然就可以打通,形成一个宇宙。今年夏天,“哪吒”被发掘,接下来有《姜子牙》。但目前为止,还有大量的故事远未被发掘。

 

“如果夸父逐日搁在美国,它会拍的多么的惊天动地。另外大家再想想,可怕在哪儿,熊猫是中国的,功夫是中国的,《功夫熊猫》是美国的。”



第二类如历史人物、历史事件。比如《国王的演讲》《至暗时刻》《赎罪》《敦刻尔克》四部电影,连在一起,都是在讲敦刻尔克前后的事。而在中国历史上,同样有很多可供挖掘的历史事件。

 

在IP盛行的时候,IP狭义上只是网络小说,“如果把IP的概念狭窄化,我们恰恰失去了IP真正的价值。就像我们只追逐那几朵浪花,下面大海深处的潜流、涡流和真正的浪潮,没人追逐。

 


结语



“编剧是知识分子”,这是宋方金始终给自己的一个定位,所以要发现IP的价值,首先就在于“艺术价值”,在于文学性。

 

内容的价值一直在,但内容的价值可能会被其他东西暂时遮盖。“现在大家的价值观已经发生变化了,以前和制片人、演员见面都是聊剧本,现在没有人和你聊剧本,说宋老师,你看那个剧本写得多好,没有了……那个时候你发现了一个好编剧,你就握着一张王牌。现在谁会跟别人讲有一个天才编剧,不会了。

 

“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没有文化的人不伤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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