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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小说】自焚的绣花鞋

2017-10-31 三更小说网



  红色,满眼都是红色……

 

  低头望去,我竟然身着红色嫁衣,此刻正被一根红绳牵引着往前走,耳旁吹奏着大婚的曲子,可听起来却恐怖极了。

 

  隐藏在红色盖头下,一拂一动间瞥到身旁的侍女,也是一身红色。

 

  可是,她……竟然没有脚!

 

  天!

 

  我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下意识想往外跑,却控制不住身体。

 

  “新娘子来咯!”

 

  喜娘尖锐的声音高高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刺痛了我的耳膜。

 

  明明是喜庆的环境,怎么气氛如此阴寒?

 

  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着,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又跨过一个火盆,进了一间屋子。

 

  这时,我手中的红绳被抽走,取而代之地是一双大手,握住我的掌心。

 

  那股寒冷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人,是我的夫君。

 

  被他牵着往前走了两步,在礼仪的指导下,我们拜堂成亲了。

 

  一切都发生地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在我拜堂的时候,盖头随风摆动,我看清了周围那些拍掌叫好的人。

 

  不,根本就不是人!

 

  都是用来陪葬的纸人!

 

  转眼间,我竟坐在了婚床上,盖头被人挑在地上。

 

  眼前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

 

  “嫚,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的声音寒冷霸道,嘴角扬着魅惑的笑。

 

  嫚?

 

  谁是嫚?

 

  我不是嫚啊……

 

  我想说我叫柳如是,你认错人了。

 

  还未出声,就被他推到在婚床上,高大的身子狠狠地压住我,动弹不得。

 

  近距离一看,这张脸……真是帅呆了。

 

  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皮肤也白皙光滑,不像个粗人。

 

  尤其是那双眸子,深邃不见底,紧紧地吸引住我。

 

  没是,此刻却没有迷恋,只有恐惧。

 

  身下的床也是冰冷的,刺的我腰疼。

 

  “娘子,我们该入洞房了!”

 

  又一次,他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恍惚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如是你做什么!”

 

  我眼见着他倒在地上,张开嘴对我叫嚣,但却是女人的声音。

 

  好熟悉的声音,是我的好朋友冰柠!

 

  猛地睁开了眼,就看见冰柠侧倒在座位下,像是被人推出去的。

 

  脑仁痛的很,我强迫自己看着周围的环境。

 

  窗外艳阳高照,我还在大巴车里坐着,孩子们唱着歌庆祝支教顺利结束,正在返程的路上。

 

  呼——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身上冒了层冷汗。

 

  幸好,是场梦!

 

  赶紧把冰柠拉回来,在她耳边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做了场噩梦。”

 

  “做噩梦了啊,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一把将我推出去了!”

 

  冰柠是个可爱的丫头,现在正一脸幽怨地看着我,能想象出刚才我的行为是多么荒唐了。

 

  靠着座位,梦里的内容还在我脑海中清楚浮现。

 

  真是一个可怕的梦……

 

  可怕的春梦……

 

  那个男人,是鬼吗?

 

  就算是鬼,也真的好帅……

 

  还陷入回味中,就感觉车身剧烈一震,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车上瞬间慌乱起来,在一片惊恐的声音中听到司机在前方大喊,“山体滑坡了!”

 

  只感觉车子不受控制般地向下滑,最后卡在了一个地方,算是暂时固定住了。

 

  车窗都开着,都离我很近。

 

  我只能小心谨慎地扳住座位,不让自己掉出去。

 

  可这时车身又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我飞出了窗外。

 

  “如是——”

 

  我看到冰柠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我。

 

  可是太迟了,看着那辆大巴车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逐渐失重,在云雾中一点点下降。

 

  我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下意识望了一眼,如此深的悬崖,怕是掉下去要摔得尸骨无存了。

 

  真的还不想死……

 

  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

 

  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一个人呢……

 

  在下落过程中,腰部撞到了什么,疼痛感让我彻底失去了直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感觉后腰凉凉的,衣服已经全被划破了。

 

  还好这棵树不是很高,我忍住疼痛爬了下去。

 

  哪哪都疼的厉害,身体却还控制地往一个方向去,前方有个山洞。

 

  周围一片漆黑,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昼夜。

 

  在狭长的洞里走了一阵,我停下了脚步。

 

  在所有的黑暗中,有一处闪着幽蓝色的光,诡异的很。

 

  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散发出来的,难道是什么宝物么?

 

  自从方才做了那个梦,我就感觉所有的东西都不真实,瘆人的很。

 

  按捺住心中的恐惧,我一步步走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却吓了一跳。

 

  是口棺材!

 

  下意识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空气中一下子布满了可怖,躲进角落蜷缩起身子,愣了很久很久。

 

  最后,我还是决定上前看看,反正也出不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如果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干脆来个痛快!

 

  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终于看清了棺材里面有什么。

 

  是一个男人!

 

  穿着古装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不是别人,就是今天出现在我梦里的男人。

 

  那个让我回味了很久的男人……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了,难道我还是在做梦?

 

  望着那张俊脸,我久久不能回神。

 

  为什么我偏偏掉在这里,偏偏被什么引了进来,偏偏又遇到了他。

 

  眉头不禁拧了起来,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么?

 

  梦里他是我的夫君,此刻我竟然大胆起来,手伸进了棺材,轻抚过他的脸颊,那高高的鼻梁,那英气的眉宇……

 

  突然!

 

  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我闪电般将手伸了回,连续退了好几步,直到无路可退。

 

  那人竟然站起来了,穿着一身黑色镶着金边的长袍,用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我。

 

  “怎么?占了我的便宜还想走?”

 

  天哪,他在和我说话!

 

  我掐了掐手心,好疼……

 

  难道这不是做梦吗?

 

  这是在拍戏吗?

 

  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是……在拍戏吗?”

 

  咽了咽唾沫,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但同时,连我自己都不信这是在剧组。

 

  之间他轻轻皱了皱眉,一跃而下,将我搂入怀中。

 

  接着,那令人窒息的吻就落了下来。

 

  熟悉的感觉在唇上盘旋,冰冷霸道。

 

  本来是应该反抗地,但感觉浑身瘫软,倒在他的怀里,被他一点点侵略着。

 

  力气逐渐被抽空,我好像沦陷了。

 

  突然,舌头剧烈一痛,身体恢复了意识,一下子就有了力气,将他一把推开。

 

  男人也不恼,舔着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竟然咬我!

 

  难道是吃人的鬼吗?

 

  “难道没人告诉你,对待夫君要温柔吗?”

 

  他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又靠近我想要吻下来。

 

  “如是——如是——”

 

  有人在喊我?

 

  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我又昏了过去。

 

  在最后的意识失去前,我听到男人说,“真是扫兴。”

 

  “如是……醒醒……”

 

  感觉有人在拍的脸颊,尽管眼皮很沉很沉,我还是睁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冰柠那张可爱的小脸。

 

  “啊,你终于醒了,真好真好!”

 

  她一直都是这样活泼的性子,此刻见到我醒来,高兴地上蹿下跳。

 

  我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是熟悉的。

 

  这是我们之前支教住的房间。

 

  捧着冰柠端来的水,我理了理思路。

 

  昨天上午我们支教结束,准备返程。

 

  我先是在车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车子遇到泥石流滑坡。

 

  我摔出了窗外掉进峡谷,直到被村民们找到,又昏迷了一夜,才醒来。

 

  “冰柠,我感觉浑身没有力气。”

 

  真的是没力气,端着这杯水,都感觉胳膊在颤抖。

 

  该不会是把脑子摔坏了?

 

  毕竟那么高的悬崖啊。

 

  冰柠闻言,神色一怔,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确定没人后,才一脸神秘地和我说,“神婆说你被鬼招魂了。”

 

  “真的假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听说……是真的!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冰柠秀丽的眉毛皱成一团,满脸担忧。

 

  “奥……”

 

  我倒是没什么反应,其实本人不是很相信这些封建迷信。

 

  至于那个神婆,我一直觉得她像个疯子。

 

  因为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莫怪莫怪——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简直是把我吓了一跳,从那开始,我就认定她精神有问题。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又让我觉得,她有两把刷子。

 

  我们一起来支教的,有几个男同志。

 

  有天大半夜,小李的室友跑出来叫人,说他八九点出去上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家一起出去找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找见他,正在坟圈子里睡得香呢。

 

  怀里,还抱着一个墓碑!

 

  人们用了很多办法都叫不醒他,最后请来了神婆,朝他泼了盆水,才醒了过来。

 

  据说,他梦到了一个绝世美女,梦里和人家结婚生子呢。

 

  反正从哪件事开始,我们这些只信科学的青年学者们,也开始敬畏神婆了。

 

  聊着聊着,就看神婆端了碗水走进来。

 

  “把这个喝了!”

 

  神婆的脸色很严肃,就差直接灌进我嘴里了。

 

  “这什么啊,我不喝。”

 

  说实话,对这些我还是有些反感,打心眼儿里的抗拒。

 

  “你被鬼招魂了!这是驱鬼稳住你魂魄的水,必须喝了!”

 

  神婆还算有几分耐心。

 

  “不会的,我没有。”

 

  “那你怎么没有一点力气。”

 

  “我……”

 

  我哑口无言。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看样子是知道我怎么回事了。

 

  “好吧,我喝。”

 

  忍着一股烟灰味儿喝下去,就感觉有股火在我身体里乱窜,从头到脚。

 

  这感觉真讨厌!

 

  我的脸色可能不太好,冰柠给我拍了拍后背顺气,然后我就感觉,有种强烈的寒冷,围绕在我的身边。

 

  原以为这样就会变正常,谁知神婆一惊,转身就想往外走。

 

  “婆婆,你等会,鬼招魂到底是什么?”

 

  我赶忙叫住了她。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不可思议了,总得有人告诉我,缘由是什么吧!

 

  “就是有鬼,把你的魂魄招去做事了,你梦见了什么,就是被招去做了什么!”

 

  “啊?”

 

  我不由的想起那个男人,超级帅的男人。

 

  梦里我和他结婚了,难道就是被招去做压寨夫人了?

 

  我特么的连男朋友都没有,就成了已婚人士了?

 

  “那是谁招了我啊?为什么要招我?”

 

  我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神婆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恐怕,除了那个鬼,谁都不知道吧。

 

  “那我……还会被招吗?”

 

  惊魂未定,真是有些害怕了。

 

  “哎……孩子,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身实在无能为力了!”

 

  神婆脸色很沉重,我能看出来,她想帮我,却帮不上。

 

  难道这个鬼如此厉害,神婆都镇不住了?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不要多想,晚上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答应!”

 

  说完这句话,神婆就走了。

 

  我沉浸在这一切中,不能自拔。

 

  这是真实的吗?

 

  为什么这么不切实际!

 

  “嘶——”

 

  无意间碰到了舌头,好疼好疼,像是口腔溃疡。

 

  随后又想起来,在山洞里那个男人咬了我!

 

  就是这个位置!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昏昏沉沉我又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是黄昏时分了。

 

  应该是那水起了作用,我可以下床走动了。

 

  冰柠陪着我在村子里溜达了一会,碰到了村长媳妇,我问她鬼招魂的事情,她敷衍过去了。

 

  心中更是奇怪,却无人可解我的疑惑。

 

  又走了一阵子,发现村子里有人在办白事。

 

  这才两天,就有人走了?

 

  粗壮的槐树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虎子!过来!”

 

  我冲他喊了声。

 

  “柳姐姐——”

 

  虎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他是村长的小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谁家有人走了?”

 

  我低声问他。

 

  这个村子不算大,人也不多。

 

  我来了几个月,和村民都很熟络了,不管是谁走了,都很令人难过。

 

  “是玲姐!”

 

  “什么!”

 

  我和冰柠都惊呆了。

 

  玲比我们年龄还小几岁,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父亲是个赌鬼,母亲也早就去世了。

 

  可人很漂亮也很善良,平日里和我们玩的很好。

 

  “不是发泥石流了么,说是被滑坡的石头砸中了,但——”

 

  他说到这突然停住了。

 

  “哎呀你快说啊!”

 

  冰柠比我更沉不住气。

 

  “哎呀我妈不让说!”

 

  虎子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说不说!不说我揪你耳朵!”

 

  冰柠一副小老虎的样子,凶巴巴的,说着说着就上手了。

 

  “哎哎哎——姐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还不行么!”

 

  “算你小子识相!”

 

  冰柠冷哼一声。

 

  “好了,别闹了。你快说吧。”

 

  我的好奇心已经掩藏不住了。

 

  “听说,这次泥石流冲下来山上的石头,把我们存的镇压之宝撞坏了,村子要出大事,魔头要出来了!”

 

  “啊?什么镇压之宝,什么大魔头?”

 

  我和冰柠都来了兴致。

 

  “哎呀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啊,万事小心就得了!”

 

  虎子舔着手里的棒棒糖,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玲也很爱吃糖。

 

  她还那么年轻,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后来,我们听虎子说了关于玲的事。

 

  泥石流发生之前,她不知道被谁给叫走了。

 

  人们想要去她家祭拜,也都被她爹轰出来了。

 

  这事真的很蹊跷,因为谁也没见到玲的尸体,谁也不知道尸体运没运回来。

 

  最后,我们也不打算再去祭拜了,毕竟这种古村,规矩很多,万一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晚上,我和冰柠早早地就躺下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外面有人喊我,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如是——冰柠——”

 

  “如是——我要结婚了,你不来看看我吗?”

 

  声音一波波传到耳朵,我的意识彻底清醒了。

 

  这不是别人的声音,是玲!

 

  可玲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要结婚了呢?

 

  我越想越怕,干脆推醒了睡梦里的冰柠。

 

  “干嘛——”

 

  她正睡得香呢,我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地道了。

 

  “你听,有人叫我们!”

 

  想起白天神婆说的话,我很后怕,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啊?”

 

  冰柠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如是——冰柠——”

 

  那声音再次响起了。

 

  “真的有人在喊我们!”

 

  冰柠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是玲!”

 

  “确实是她的声音!”

 

  我们俩屏住呼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神婆说了,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应答,所以现在我们只能装作没听到。

 

  接着,外面还响起了乐器的声音,就是我在梦里梦到的!

 

  “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起了身鸡皮疙瘩。

 

  窗户外,飘过来一团黑影,离我们越来越近,马上就破门而入了。

 

  我和冰柠对视一眼,赶紧穿好鞋子,准备从窗户跑出去。

 

  还没等推开窗,那团黑影就飞了进来,然后化成人形。

 

  是玲,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散落在肩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惨白。

 

  她的指甲好长好长,张牙舞爪地朝我们飘过来。

 

  “你们竟然辜负我……我要你们给我陪嫁!”

 

  我拉起冰柠就往外冲,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直到——

 

  出现了分叉口,右手边是玲的家,我们肯定不会去,愣了一秒便向左边跑过去。

 

  跑着跑着,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阴冷,感觉状况不太对。

 

  周围烟雾越来越重,把我们团团围绕起来,迷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呵呵呵——你们跑不掉了!”

 

  玲凄厉尖锐的声音飘扬在空中。

 

  烟雾逐渐散开,我们竟然在玲的家里!

 

  不对啊!

 

  难道真的鬼打墙了!

 

  冰柠是个暴脾气,哪怕见到了鬼状的玲,也忍不住发怒了。

 

  “你太不仗义了!我们平时关系这么好吗,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又不是我们害得你!”

 

  她指着玲的魂魄就是一顿臭骂,我都看呆了。

 

  不过冰柠说的有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什么要害我们呢?

 

  “谁说不是你们!”

 

  玲的声音阴森可怖,充满着怨气。

 

  “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害你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也忍不住要质问她了。

 

  “你们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过好日子,就可以无忧无虑,而我,要干活要去打工,被人不当人!”

 

  玲的怒气愈发重了。

 

  这算什么理由……

 

  虽然很不满,可我心里还是有些酸楚了。

 

  这就是差距啊,我们来支教也是因为心系山村啊,可为什么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受死吧!”

 

  玲见我们沉默了,还以为是瞧不起她,一道白光就朝我飞过来。

 

  还好冰柠手疾眼快把我扯过去。

 

  身后“砰”地一声,砖墙炸裂了。

 

  “不错——不错——”

 

  突然,我们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从门里飞出来一道黑影。

 

  黑影越来越近,化成一个男人的外形,简直不能说是人,因为只有皮包骨,看起来瘆人极了。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干尸?

 

  “才成鬼就这么大威力,不错。”

 

  男人接着赞许她,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夫君——”

 

  只见玲一改刚才的恐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飞过去依偎在那人身旁。

 

  什么?

 

  夫君?

 

  玲什么时候嫁给了这个干尸!

 

  还是个如此苍老的干尸!

 

  “夫君,你答应我的哦,要给我两个陪嫁丫头,就是她们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妩媚极了,却让我们毛骨悚然。

 

  什么意思,陪嫁丫头,那岂不是要杀了我们?

 

  “呵,小事。”

 

  男人放在玲胸上的手收了回来,大手一挥,就将我和冰柠扫在地上,一边一个。

 

  他先是朝冰柠飞了过去,然后突然转了弯,来到了我面前。

 

  男人先是一愣,围着我转了好几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脚上。

 

  刚才我跑得太急,鞋子跑掉了,脚心被划出了血。

 

  他凑近嗅了嗅,然后大吃一惊,“你是纯阴之血!”

 

  我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也没有胆子应答。

 

  

  没想到那男人愣了一阵,竟然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千年难遇的纯阴之血让我给碰到了,哈哈哈——”

  

  他笑的很是诡异。

  

  旁边的玲见他还不动手,有些等不及了,扬手就是一道风劈过来。

  

  “贱人,你做什么!”

  

  皮包骨的男人反手挡了回去,凌厉的斥责她。

  

  “夫君,不是说让她们给我做丫头么,还不赶快动手呀~”

  

  玲生怕他反悔,又不敢发火,只能一个劲儿撒娇。

  

  这种样子,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她还是玲吗?

  

  原来在一个朴素的躯壳下,还藏着人性如此丑陋的一面——嫉妒。

  

  “你知道什么!她可是纯阴之血!”

  

  男人朝她怒吼,然后又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朝我摸过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只要能和你双修,我的功力就会成倍增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知道拼了命地往后缩。

  

  可怎能比得过他的速度?

  

  眼看着他淫笑着朝我扑过来,却无能为力。

  

  我闭上双眼,准备等死。

  

  突然,男人“啊”了一声,被某种力量打了出去,跌落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我身后,浑身发抖,“是谁敢坏我的好事……”

  

  与此同时,我感觉身上一直挥散不去的寒气凝固在一起,从身上冲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女人都敢觊觎!”

  

  依旧是那身黑色金丝的长袍,散发着王者的威严。

  

  怎么是他!

  

  难道他一直依附在我身上吗?

  

  本王?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皮包骨一见到他,脸色倏地就变了,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君上饶命,饶命啊……小的不知这是您的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你也配有以后!”

  

  说罢,一道蓝光穿过皮包骨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了。

  

  随后男人又想起了玲,可惜她刚才就跑掉了。

  

  他也不追究,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心跳狂加速。

  

  印象中,还没有男人看我的眼神这么有爱。

  

  “疼不疼?”

  

  他俯下身子,用手滑过我的脚心,依旧是冰冰凉的,覆在伤口上却又几分舒服。

  

  等几秒钟我再看的时候,伤口竟然愈合了。

  

  天呢,我这都遇到了什么东西?有法力的吗?

  

  他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也不顾旁边的冰柠还在场,低头就吻了下来。

  

  “唔唔唔——”

  

  我用力挣扎开他。

  

  这也太羞人了,竟然又被一只鬼给轻薄了。

  

  他不怒反笑,留下一句“等我”,就再次离开了。

  

  那簇蓝光消失在黑夜中,我和冰柠对视了好久,才晃过神来。

  

  “如……如是,那人是谁啊?他竟然亲了你!”

  

  我羞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们赶紧离开这吧。”

  

  我害怕她继续追问下去,只好岔开话题,现在都不知什么时辰了,还好小命保住了,真是太吓人了!

  

  “对对,赶紧离开!”

  

  冰柠也连忙起身,拉着我往外走。

  

  这时,环绕在院子里的烟雾也都散尽,我们看到玲的父亲正在主屋守着棺材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烧纸钱。

  

  我们俩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这个时候出来是想找死吗!”

  

  身上一个激灵,转过头一看,是神婆。

  

  “婆婆,我们……”

  

  还没来得及把刚才的事说清楚,就看到玲的父亲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好啊你这个臭婆娘,不给我们玲找夫婿就算了,还敢阻拦她嫁人!你安的什么心!”

  

  他想要抓神婆的头发,被我们俩强力抵制着。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幸好村长和村长媳妇及时赶了过来,带了几个壮劳力,把他按住了。

  

  我和冰柠都搞不清楚什么状况,面面相觑。

  

  神婆的怒气也压不住了,“这个天杀的男人,为了钱,竟然把女儿卖给一个淫鬼!”

  

  “你给老子闭嘴!我女儿要嫁的,那可是这方圆百里最……”

  

  说着说着,玲的父亲突然闭了嘴。

  

  “呵,你就是个畜生!你就不怕玲被那老东西折磨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神婆愤怒地咒骂着,她话音刚落,我们身后就卷起一阵狂风。

  

  “那就都给我陪葬吧!”

  

  玲伴着风伸出尖利的指甲,紧紧地掐住她父亲的脖子。

  

  神婆见状,马上念起咒语,只见玲的脸开始变形扭曲,身子呈了半透明状。

  

  她的利爪也松开了,朝着神婆冲过去。

  

  神婆不知从哪抽出来一张符,往她额头上一贴,顿时黑烟四起,玲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最后的最后,她的声音还飘荡在无垠的黑暗中。

  

  制服她,神婆也用了多半功力,被我们搀回了家。

  

  没过一刻钟,玲的父亲就追上来了。

  

  哭喊着让神婆救救他,说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在他的惊恐中,我们得知了玲的真是死因。

  

  玲的父亲好赌还嗜酒,这又欠了一屁股债,才打起了女儿的念头。

  

  本是想卖给个人家拿点钱花,却在一天晚上,有个道士找上门来。

  

  说玲是半阴体质,冥婚最好,有人家愿意出高价来成这门亲事。

  

  为了表达谢意,那道士先付了两定元宝。

  

  玲的父亲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就听从了道士的话。

  

  在泥石流发生前,他把玲从田里叫了回去,好吃好喝了一顿,就让玲去睡觉了。

  

  到了半夜,道士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就让玲再也没能醒过来。

  

  再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说完这些,玲的父亲开始嚎啕大哭。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地没了。

  

  神婆铁了心不愿帮忙,但在众人的劝说下,还是心软了。

  

  “你啊你啊,这辈子算是缺够德了,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临走前,也不忘咒骂玲的父亲。

  

  等我们跟着回到了玲家,才发现那元宝和大把的钱,都是纸做的!

  

  “那道士肯定是鬼化的!他大概是用符水浇了玲的身子,才让她变得这么厉害。”

  

  玲本身就是半个阴体,阴时阴月生的,死后很容易变成厉鬼。

  

  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肯定是那道士的用了聚力的符水,才能让玲变得如此强大。

  

  神婆得出这个结论,然后不再理会玲的父亲哭天喊地。

  

  突然,村长媳妇说了一句话,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身上。“柳姑娘,你这鞋子哪来!”

  

  我有些纳闷,低头望去,才发现我的脚上穿着一双红布鞋!

  

  鞋围绣着一簇簇彼岸花,鞋围还用金丝勾着边!

  

  天呢,这不是我的鞋啊!

  

  难道……

  

  我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断定是那男人送给我的。

  

  但这可无从说起啊!

  

  下意识看向神婆,发现她的表情很凝重,还有些敬畏,和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一样。

  

  “我们玲冥婚的时候也穿了一双红布鞋!”

  

  玲的父亲高声呼喊。

  

  “这的确是冥婚才穿的鞋……”

  

  神婆低声呢喃。

  

  我是在解释不清楚,便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神婆。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来历,但我敢肯定,他不会害我的。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我呢?

  

  讲完一切后,神婆要我脱下鞋来看一看。

  

  她研究了好半晌,最后问我,愿不愿意救玲的父亲。

  

  我很茫然,我又没有法力,怎么救呢?

  

  原来是要我把鞋放在玲的家里,这鞋的主人身份高贵法力无边,玲是断然不敢靠近的。

  

  但我心里开始嘀咕了,话说这样自私的父亲,害了妻子女儿两条人命,我是真不想帮!

  

  但——

  

  终归是条人命啊!

  

  玲已经完全黑化了,万一真的做出弑父的恶事,怕是真的不能投胎了。

  

  玲的父亲见我一直不肯点头,想要把鞋子抢过去,却被神婆手疾眼快闪过了。

  

  毕竟这是我的东西,而且这鞋的主人谁也惹不起。

  

  如果我不答应,是绝对不能给的。

  

  就算我答应了,鞋的主人未必会答应!

  

  “柳姑娘,不管怎样,你明天都要和我去祠堂收魂。”

  

  神婆还是尊重我的意见,毕竟我身上有着她万分敬畏的东西。

  

  虽然我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收魂?”

  

  冰柠不解,脱口问道。

  

  “柳姑娘已经被鬼两次近身了,冲击了魂魄,如果不去把飞散的招回来,早晚要魂飞魄散。”

  

  神婆讲的很淡定,也很严肃。

  

  “好吧,这鞋子就留在这吧,我明天和您去。”

  

  反正我也快离开这里了,能救一个为何不救一个呢?

  

  玲的父亲看我松口了,连忙上来拿鞋子。

  

  可他还没碰到鞋面,鞋子上燃起一簇蓝色的火焰。

  

  明明是火焰,却冰冷刺骨,我的手心被烧了一下,寒意直侵到了我的心里。

  我本能地将鞋子抛开,玲的父亲还想要跳起来去抢。

 

  这个时候,屋内突然寒风大作,所有人都被冻的脸色青紫,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双鞋自燃至尽,什么也没了。

  

  “糟了!”

  

  神婆低吼一声,马上趴在地上磕头谢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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