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掠夺性期刊的嘴脸：一次钓鱼行动
海归学者发起的公益学术平台
分享信息，整合资源
交流学术，偶尔风月
为了揭露掠夺性期刊的真面目，几位波兰学者对360个英文期刊做了一次测试。结果令人惊讶:缺乏科研资历也可以做编辑，直接缴费也可以做编辑。只要有利可图，来者不拒。
如我们所知，很多学术期刊并不渴望内容的质量，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赚取作者的经费。这些掠夺性期刊展现出来的，是令人质疑的市场营销，松散的或者根本不存在的同行评议，他们无法提供科学应有的严谨和透明性。
开放获取模式的推进，尽管初衷是高尚的，无形中也成为了这些寄生虫式出版商的新大陆。虚假期刊一般会模仿正规期刊向作者收取费用，那些迫切需要发表文章的研究人员，在提交论文时可能无法核实一份期刊的可靠性。
对于期刊质量起到关键作用的因素之一就是编辑。期刊编辑决定一篇论文怎样被审核，被谁审核，是否应该拒稿、修订或者接受。这个角色通常由该期刊领域的专家来担任，也自然受到大家的信赖。
然而，很多急功近利的掠夺性期刊大胆而随意地雇佣学者，来构建看似正规的编委会。尽管曾有人指出一些编委会中的虚构人物，但目前还没有谁做过系统性地筛查。所以，我们就此做了一次钓鱼行动，向360个期刊申请编辑职位，这其中包括一些正规期刊，以及潜在的掠夺式期刊。结果，这份申请被48个期刊接受，其中很多期刊都暴露了赤裸裸的唯利是图。
钓鱼行动
我们分析了人们的行为，并和波兰弗罗茨瓦夫大学共同策划了这次钓鱼行动。尽管我们的研究领域很少涉及学术出版，但我们收到越来越多的骚扰，希望我们担任自己领域以外的编辑或者进行审稿工作。我们发现，身边很多同事，尤其是处于职业早期的学者，对这些掠夺式的行径并不了解，常常掉入陷阱。显然，这个问题已经越来越显著。
所以，我们在2015年杜撰了一位名叫Anna O. Szust的科学家，并以这个身份申请进入360个期刊的编委会。实际上，“OSzust”一词正是波兰语中的“骗子”。我们虚构了她的学位，还让其成为编著的章节作者。她的学术兴趣包括运动科学理论、认知科学和社会科学方法论。我们还为Szust创建了Academia.edu, Google+以及Twitter账号，并在波兹南的亚当密茨凯维奇大学哲学院设置了其个人主页。而该页面只能通过我们在她简历中提供的链接进入。
她的背景对于期刊编辑角色来说明显有些不足。Szust的研究工作从未被Web of Science或者Scopus数据库收录过，她的论文也没有被别人引用过。简历中，她并没有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文章，也没有作为审稿人的经验，更别说编辑。所列编著章节实际并不存在，在任何搜索引擎中也无法查到，其实连书的出版社都是虚构的。
这份申请被发至360个期刊，它们分别来自在三大知名数据库内：JCR、DOAJ和“Beall’s list” (由科罗拉多大学图书馆员Jeffrey Beall编制的潜在掠夺性期刊名单。名单于今年1月份撤掉，原因未知)。
为了能够被JCR或者DOAJ收录，期刊质量必须达到一定标准，这也是道德层面的要求。进入DOAJ的期刊还必须是开放获取（open access）期刊。相对而言，Beall颇具争议且被广泛参考的黑名单中给出了那些潜在的掠夺性期刊，其中包括了那些剥削作者，以及没能达到基本学术出版标准的期刊。
从这三大期刊列表中，我们各随机选取了120个符合Szust专长的英文期刊，然后向它们发送邮件申请编辑职位，同时附上CV和cover letter，此后对往来回复进行了6个月的跟踪。所有的申请内容都是一致的，除了某些会包含额外一个段落，表明Szust对新成立的开放获取期刊的热情。
这项研究的目的在于帮助学者们了解水货期刊和正规期刊都是如何运作的，并不是对这些期刊搞恶作剧。因此，Szust并不是一个执着的申请人，如果期刊没有回复，那么我们也不再继续跟进，只是将其标记为“无回复”。对于那些开始给予回复，但没有再继续联系的期刊，我们标记为“拒绝”。所有试图核实Szust资历的期刊 (比如要求试审稿或者面试)，也被标记为“拒绝”。我们只将那些给予回复，明确接受Szust为编辑的 (某些情况下要求出资)，或者自行把Szust的名字列在期刊网站编委会名单中的期刊，标记为“接受”。
得来全不费功夫
多数情况下，我们都在几日内收到了积极的回复，甚至不少都在几个小时内。结果，有4个期刊直接委任Szust为期刊主编。庆幸的是，没有JCR期刊接受Szust。另一方面，有40个掠夺性期刊和8个DOAJ期刊委派Szust为编辑。
惊讶的是，Szust从未被质疑过个人资历。也没有人尝试联系其所在大学或院系。有一个期刊已经发现了矛盾：Szust的cover letter中表明得到编辑职位将帮助她拿到某学位，而这个学位实际上已经列在她的简历当中。不过，那个期刊还是将Szust指定为编辑。
Beall清单上的15个期刊，DOAJ的45个期刊，以及JCR的48个期刊回复了Szust的申请，不过并没有给予编辑职位。这些期刊回复的信息主要分为三大类：简短的申请收取说明；傲慢或粗鲁的拒绝；相对较长的，友善地解释如何才能成为编辑 (比如你首先要发表论文，然后做审稿人，等等)。
其中至少有十来个期刊大力建议或者要求Szust提供某种形式的资金支付，从而获得编辑身份。部分案例非常直接，比如一个期刊要求750美元的申购费 (后来降至650美元)，还有期刊接受了Szust，但建议捐助50美元。
“真假”期刊都是怎样回复的？
接受申请的期刊：
• “... as an editor, you have to publish some of your research articles with the Journal”
• “If you want to start a new journal...you will get 30% of the revenue earned thru you”
• “It's our pleasure to add your name as our editor in chief for this journal with no responsibilities”
拒绝申请的期刊：
• “One does not become an editor by sending in the CV; these positions are filled because a person has a high research profile and a solid research record”
• “The typical progression ... involves developing a track record of excellent service as an ad hoc reviewer which results in an invitation to join [journal name redacted] Editorial Board”
• “... your field of research is not exactly fitting with the goals of [journal name redacted]”
掠夺性期刊的嘴脸
有些期刊建议Szust组织一次学术会议，然后出版会议论文集 (收费出版)。有个出版社甚至建议六四分成 (Szust拿四成)；有两次，Szust被建议创办新刊，并担任责编；有一封邮件提议创办新刊，“30%的收入归你”，然而成为现有期刊的编辑则需要出20%的费用。
有些期刊表示，如果Szust在期刊上付费发表自己的论文，则可以加入。有些情况，这种付费的作者可以是Szust的“朋友/同事/合伙人等”。很多期刊更热衷于让Szust招揽付费稿件，而不在乎评估稿件的质量。两个期刊提出如果Szust自己的论文在其期刊发表，可享受折扣。另一个期刊则表示，“如果你，你的朋友或同事已经成功提交稿件，尽管联系我们，我们将给予特别关照。”
本次研究涉及的120个DOAJ期刊中，至少有39个已经被移除出数据库。在接受Szust为编辑的8个DOAJ期刊中，截至2017年3月，有6个仍在数据库中。而这些期刊当时都在Beall的黑名单之外。
未来的思考
掠夺性期刊的数量增长极为迅猛。截至2015年，已有超过50万篇论文在掠夺性期刊上发表；到2016年底，Beall黑名单上的掠夺性期刊数量 (约1万) 已经接近DOAJ和JCR收录的期刊数量。其中很多都由出版商所有 (包括一些商业巨头)。掠夺性出版正在成为一种有组织的商业模式。
这一切对学术界造成了威胁。缺乏可信的编委会，满是瑕疵的学术论文成为与日俱增的问题。同时，这些现象对开放获取的推动也带来了不良影响。
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调研来提高人们对掠夺性出版相关问题的重视。另一方面，为帮助解决这一问题，我们需要让在非正规期刊上发表论文的行为失去吸引力。那些奖励学者发论文的人或机构，需要评估期刊的质量，只奖励那些符合标准的发文。
至于Anna O. Szust未来的编委生涯，我们难以预测。虽然我们已经通知所有期刊，Szust善意地撤回了她的申请，但她的名字依然被列在至少11个期刊网站的编委会列表中。实际上，她至少成为了一个我们没有申请过的期刊的编辑，还被列为一个学术会议组委会的管理人员。讽刺的是，Szust成为了“期刊开放获取索引机构”顾问委员会成员，旨在“提高开放获取科学和学术期刊的可见度和易用性”。
如需转载或者合作请看下方↓↓↓
service@scholarset.com 或微信ID: scholarset
回复“目录”或“分类”，浏览知社更多精华。长按二维码识别，可以关注/进入公众号进行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