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猴子! 苦逼摄影师的荒唐版权诉讼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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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版权意识日益强化的今天，连猴子也被牵扯进来。猴子自“拍”照的摄影师大卫·斯莱特近年来饱受纠纷困扰，事件背后恐怕不止是版权归属的问题。请看知社独家解析。文末可下载搞笑律师函。
2011年，英国野生动物摄影师大卫·斯莱特到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岛上待了三天，专门拍摄濒危的黑冠猕猴。期间，他有幸和一群野猴子亲密接触，甚至还有猴子给他梳理毛发。既然这么不见外，斯莱特索性换上广角镜头，调节好相机，布好三脚架，让它们自己玩耍。于是，在猴子们欢天喜地“咔嚓”了无数张相片后，那张火爆全球的猴子自拍照由此诞生。
意想不到的是，这张照片后来引发了版权争议。维基百科直接使用了此图片，并在2014年8月拒绝了斯莱特提出的付费或撤掉照片的要求。维基的理由很简单：谁也不拥有这张照片的版权，因为这不是人类拍的，属于公共财产。
维基上对猴子自拍照片的说明
2015年9月，善待动物组织 (PETA) 提起诉讼，代表那只已经6岁的名叫Naruto的猴子控告摄影师斯莱特、自出版图书公司Blurb以及野生动物个性公司侵犯了其版权。因为斯莱特不仅一直在售卖猴子照片，还在Blurb出了本影集叫《野生动物的个性》，那只猴的照片当之无愧被用作封面。
《野生动物的个性》
11月，出版公司和斯莱特分别发出律师函，要求PETA撤诉。斯莱特更是借此机会炮制了一封极为搞笑的文书（文末“阅读原文”可下载）。美国有句俗话叫“Monkey see, monkey do”，意思类似于东施效颦。斯莱特这里灵机一动说：“Monkey see, monkey sue 可不是个好事。”
2016年1月6日，旧金山联邦法院地区法官威廉姆·奥瑞克宣布临时处理意见：这只猴子不能拥有版权。不过，法院将给予PETA一次修改诉讼的机会，PETA也表示将继续斗争，誓死捍卫猴子的权利。
此事初听是个笑话，再看是利益纠纷，细想才发现：水深。
尽管法官威廉姆·奥瑞克给出了临时处理意见，但他表示：“这事就不该我管，关于动物是否应拥有版权这种问题，应该直接找国会和总统去讨论。”
美国版权局在最新纲要中就可取得版权的作者身份作了明确描述：版权法只保护那些创新性脑力工作下产生的成果，诸如猴子拍的照片、大象画的壁画、海洋冲刷出来的漂流木等都不包含在内。
美国宪法第1条第8款中就作者和发明者也明确采用了“人类”和“其子孙后代”字眼。
这张照片在英国是有版权的，但在美国确实得不到法律支持。所以，那只猴子及其代理人就不要想美元版税了。
维基的态度秉承了其免费开放的理念，认为这猴子的自拍照没有版权所有者，也就是说谁都可以白用。面对摄影师的质问，维基老大吉米·威尔士在Quora上公开做出回应：“我不认为对这张照片的由来我了解地比你更多，我也完全认可你对这张图片的背景说明。但如你所讲，这张照片确实是猴子按下快门拍摄的……”
威尔士很聪明，用斯莱特自己所讲的事实当作武器，根本不做任何额外评论，相当于啥也没说。
维基创始人吉米·威尔士在Wikimania 2014上自拍
然而维基并不是吃素的，在2014年维基媒体国际会议 (Wikimania 2014) 上，这张猴子自拍照被摆满了会议中心，俨然成为无视“争议内容”的代言符号，威尔士还亲自和这猴子照片玩起自拍。所谓“争议内容”是指维基因涉嫌侵权被作者要求删除的内容，近年来此类声讨为数不少，但维基不以为然。无论这种观点还是这种做法，都无法令人心悦诚服。试想一个摄影家不远万里跑到个破岛上被猴子抓头发解闷儿，辛苦搞出个照片还不算人家的，这是哪门子逻辑？
免费共享，听起来很美，但维基这偌大的平台，潜在收益恐怕难以估量。
本周三旧金山法院的审理意见令PETA很不满意，不过他们还是获得了20天时间重新组织上诉材料的机会。PETA自称是猴子的诉讼代理人，面对此次失利，他们并未气馁。公司法律顾问杰夫·克尔表示这已经创造了历史，因为他们的申诉已经让联邦法院开始思考猴子为什么不能是版权所有者的问题。这一案件还揭露了那些靠动物来为自己牟利的伪善行为。如果胜诉，PETA将致力于把猴子照片所获收益全部用于当地黑冠猕猴的保护事业。
不得不说，笔者看到PETA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呵呵。这份天真烂漫不知水分几何，若真有拯救世界的追求，为何不好好帮帮大象和犀牛，却在这里维护一只猴子的知识产权，把精力和经费花在这诉讼案上？自封代言人，人家猴子又知情否，乐意否？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NGO行业鱼龙混杂，真实动机和实际收效，都有待考量。
在整件事中，最应该了解一下的就是摄影师本人的声音。
有点像《保镖》男主角？
1月6日法院给出意见后，斯莱特在个人网站上更新了一段文字：“那只假冒我照片里Ella的冒牌猴子Naruto很幸运没有被送进监狱。不过，旧金山联邦法院法官奥瑞克给了那些猴子代理人一次机会，允许他们对材料进行一次修订，好继续起诉我侵犯版权并剥夺我卖照片的微薄收入。”
其中所说的Ella和Naruto指的都是那只猴子。2014年9月有个小女孩给斯莱特写了封信，她叫Ella，10岁生日收到的一份礼物就是斯莱特亲笔签名的猴子自拍相，为此特别开心……看着那天真无邪的笔迹和笑脸，斯莱特的心瞬间融化，决定给猴子起名为Ella。而他也基本认为那是只母猴子。
10岁小姑娘Ella和信，以及另一位9岁小朋友的画
Naruto则是PETA和印度尼西亚当地黑冠猕猴项目灵长类动物学家Antje Engelhardt博士给出的叫法。他们称那猴子2008年出生，是公的！光这一点斯莱特就不能忍，他要求研究人员提供Naruto就是照片中那只猴子的证据，但遭到了拒绝。连公母猴子都无法证明就起诉别人侵权，也是醉了。
从斯莱特的言辞来看，这么多年来的猴子纠纷真是让他受够了。在他眼里，PETA和维基没什么区别，一丘之貉，都是小偷。维基说猴子自拍归大家，PETA说猴子自拍归猴子。斯莱特认为，维基这么做可能只是推行其数字知识产权自由化的其中一步棋。他对此事的思考不无道理：“为什么当PETA和维基希望从照片上榨取商业利益的时候，他们的目标都是个人呢？如果PETA真想保护冒牌猴子的利益，为什么不去起诉维基呢？”猴子从维基这边得不到一点好处，斯莱特却能实实在在地拨过去一部分香蕉钱。
还是吉米·威尔士
在这场纠纷中，斯莱特可以说是最大的牺牲品。事情本来很简单，人家就是到热带雨林拍摄濒危野生动物去了，希望借此唤起大家对黑冠猕猴的重视。其摄影所得收益除了养家糊口，也会用于濒危动物保护事业。谁想到猴子玩了个自拍，后面还扯出一堆版权问题。事情一闹，乍一看很容易让人产生简单的负面印象：摄影师拿猴子自拍照卖钱。其声誉和经济收入皆受到影响。对于这样一位二十年如一日，倾尽热血投身户外摄影和自然环境保护事业的摄影师进行道德层面的质疑，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尽管人们说这案子对事不对人，但直接受害的还是个人。
斯莱特曾对BBC新闻表示，他第一年从这张照片上获得了2000英镑的收入，但自从维基把照片霸占后，所有收益都没了，初步估计损失至少在1万英镑以上，这真是扼杀了他的事业。
幸好，诸多摄影界同僚、法律界人士以及普通大众都向斯莱特伸出了援手。
先来看一下猴子自拍事件的知名度。此事荣登两大年度排行榜。首先是入选2014年Google年度热门搜索榜单，该照片还被编入了“A Little Look at a Big Year”宣传册。值得一提的是，Google主动征求斯莱特的许可，并支付了版权费；另外，此版权诉讼案件于上月底被选为2015年美国十大荒唐诉讼之一。该评选由美国商会法律改革学会每年公布。
此事荒谬，但也使各路朋友脑洞大开。该照片曾在英国根西版权局备案，负责人员Icondia表示，PETA拿猴子的版权来说事，但实际上他们已经侵犯了猴子的人格权。对嘛，你自作主张替猴子打官司，搞不好猴子心里很烦呢。要是给猴子人权化，这事可就没完了。
有网友给斯莱特支招：“如果你败诉了，千万别忘了跟猴子要摄影器材使用费，以及你那几个钟头的工时费！如果猴子不给，你就霸占它的财产！”
当然，也有正经点的朋友指出：“这事的本质当然不是猴子自拍照版权归属的问题。美国媒体界希望通过这个阐释美国版权法的机会进一步使其国际互联网活动合法化，而无需再顾及其他国家原创作者的权益。”
就事件的几大当事人来看，维基的野心不可小视，尽管有所争议，无奈其影响力太大，所作所为又不违背现行法律，很有玩耍的空间；善待动物组织PETA抱着动听的理想，但行为方式实在是自讨没趣。如果他们另有企图，想借此提高曝光度，那么目的也达到了；个体终归还是弱势，虽有多方声援，但依然免不了被牵着鼻子走的命运。版权、知识共享以及自由文化运动，这些体系要想达到理想平衡，在这种边界地带还需要不断地磨合。事件仍未定论，继续关注。
部分参考资料
http://www.instituteforlegalreform.com/resource/lawsuit-on-behalf-of-monkey-tops-poll-of-years-most-ridiculous-lawsu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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