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深入台北故宫库房重地，超清8k视频看国宝级北宋山水神品
溪山行旅图与秦岭绝壁 右图宰其弘摄
前言：
国宝级的古典作品与现代高科技完美碰撞。
中国艺术史的一个有意思的特点，那就是出道即巅峰。拿书法来说，自东晋王羲之初创新体，那一时期的书法就成为后世心摹手追的典范；而山水画同样如此，它真正成熟在北宋时期，同时也达到满级成就。
其中，《溪山行旅图》、《早春图》、《万壑松风图》等三幅北宋宗派大家的山水画，是被方闻、李霖灿、高居翰（James Cahill）、班宗华（Richard M. Barnhart）和艾瑞慈（Richard Edwards）等艺术史学家作为艺术史断代分析的佐证，身为确定无疑的真迹神品，成为其后中国画家心摹手追的巅峰之作，从未被超越。
所以，当这样国宝级的古典作品与现代高科技发生碰撞，会产生怎样的火花呢？
比如，《溪山行旅图》右下方的驴队及范宽落款你看清楚过吗？我想肯定的回答应该没多少，因为这幅画看过现场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即便是看现场也很难看到那样的细节。
但是这一次，台北故宫推出了8k影像计划弥补了这个缺憾，这项计划利用目前先进的超高清影像技术，还原了隐藏在作品中的每一个细节。所谓8K解析度是指7680x4320的超高画质，清晰度为4K的4倍大，FHD的16倍大，为现今最高的影像规格，更能展现文物的细节与美感。而《溪山行旅图》、《早春图》、《万壑松风图》这三幅画早已列在优先拍摄任务中。
就在本月，台北故宫已经先期在北院文会堂通过特制的投影仪播放这些影片，超震撼的真迹细节，极大地丰富了观众的观看体验。我们来看看新近公布的三个样片，感受一下中国山水画史上最经典的三座高峰的魅力所在。
01
北宋 范宽 《溪山行旅图》
按照开头出道即巅峰的理论，三幅画中，当然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为最高，它的创作年代最早，在北宋初。范宽是陕西耀县人，生于五代末（约950年），他与关仝、李成同为北方山水画派三大主流。
虽然范宽早年还学过李成，但最终形成了自己独特绘画风格，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他非常注重写生。范宽的“写生”跟今天往外地跑跑画画还不一样，他是直接定居在深山老林中（“卜居于终南太华岩畏林麓之间”），终日与山川溪流相对，山中那些难以描绘的云烟惨淡、风月阴霁的景象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也唯有如此，他才能为山水传神。是的，山水也有精神，而这股精神早已与范宽合而为一。
《溪山行旅图》中，扑面而来的便是那悬崖峭壁，占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二。这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一下子就把观众给震慑住。
细如弦丝的瀑布直洩而下，仿佛能听到水声幽咽在山谷间回荡，更增加了几分行旅的静寂之感。此处微有墨色变化，像是阴暗中不易辨明形象的山壁。
范宽长年隐居终南山及太华山，着重写生与用心领会，题材多取自家乡陕西关中一带雄阔壮美的山岳。在今天的秦岭绝壁，仿佛还能看到那瀑布的出处。
右图秦岭绝壁 宰其弘摄
图自 中华珍宝馆
在山岩的皴法上，范宽用颤动浓重的轮廓线，表现山体坚硬的表面。用纷如雨下，绵绵密密的雨点皴形容山体的峻厚。
树木虯曲，节瘤突出，生长在坚硬的岩石上，是透过苍劲的笔力刻画出来的。
高山仰止，在如此雄伟壮阔的大自然面前，人显得如此渺小。山底下，是一条小路，一队商旅缓缓走进了人们的视野。野旷的环境之中，好像能听到驴队铃声，山涧中还有潺潺溪水相应和。出门在外的行旅愁思，在范宽的笔下，显得那么冲和平淡……
商旅后方树丛的叶子上，作者范宽的名字藏身其中。这个彩蛋直到1958年才被人们发现，不过在此前，这幅画已经被定为范宽所作，所以这个签名只是佐证前人判断之正确。
商旅的左上方岩石转角处，还有一位很容易就被忽略的独行人。古时候出远门多会结伴而行，想必这位家就在附近吧。他的前方，树林掩映之中有楼阁一片，不知此处是不是他的归宿呢？
范宽的手段是高明的，大到山川巨石用笔厚重刚健，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但到细微处到行旅人物上，动作神态惟妙惟肖，收放自如。各位去比一比，稍后一些的《早春图》中的人物就比这个粗糙多了。
其实，存在黄金分割比例的中国古代绘画不止此一例，由此可见，这大概是范宽有意为之。这么说来，他早西方很多年就把黄金分割比例运用到画作之中了。范宽未必知道这个理论，这是他作为艺术家对美的敏感体现。可惜中国绘画的科学性尚未被认识，它在世界美术史中的受重视程度也远不如西方艺术，尽管前者的成熟期早了几个世纪。
02
北宋 郭熙 《早春图》
视频来源：台北故宫
作于1072年的《早春图》，不仅是郭熙传世的代表作，也是山水画史中最重要的里程碑。郭熙在宋神宗时进入宫廷服务，正当王安石变法之际，官府殿阁的新建布置中，都使用了郭熙的山水。此作可能原来也是其中之一。
作者郭熙自题这幅画为《早春图》。春天本来是个色彩斑斓的季节，在只有黑白两色的水墨画中，如何体现万物蓄势复苏的早春其实是一件非常考验功力的事。但郭熙做到了。
冬雪消融，水汽弥漫山间，已不是凛冬那样干硬枯燥。《早春图》中的烟岚浮动正是这种感觉。
图中的山石多用云头皴，淡墨在山石上皴擦翻滚，依稀能感受到土壤中的勃勃生机。
林木则为蟹爪枝，这种画法是李成专利，但是到了郭熙手中，蟹爪枝更加湿润有活力，这是春来草木发枝的状态。
《早春图》中也有很多行旅细节。蛰伏一冬，春天一到，各色人等就都出来为生计奔忙了。
左侧巨石后方岸边，露出草房和竹篱。妇人抱婴，二童挑担，小狗奔跑。
右侧有舟子撑篙，渔人捕鱼。这些点景人物使画面更加丰富，为山水间添加生气。
最后是水口，跟《溪山行旅图》中那细如一线的瀑布不同，《早春图》中的水道明显宽阔许多，但是水流依然不大，冬雪初消，雨水还未饱和时就是如此。这一系列的细节，将初春瑞雪消融，大地苏醒，草木发枝的景象展露无遗。
郭熙完成这幅画的1072年，正是画家被宋神宗罩着的幸福时光。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神宗死后，郭熙就不受宋哲宗待见。一次，邓椿的父亲进入宫中，发现擦桌案的抹布竟然是被撤换下来的郭熙作品。他小心地向朝廷请求得到这批退下来的画，没想到，第二天便得到了恩准。或许，当年将要被改做抹布的那一批画中就有这幅《早春图》。
03
宋 李唐 《万壑松风图》
视频来源：台北故宫
《万壑松风图》画于1124年春，三年后北宋灭亡。它的作者李唐，也步入南宋，成为两宋山水画转型期间最重要的人物。
画上的主峰布置在画幅中央，两旁有高低参差的插云尖峰相衬。在主峰旁陡直的远山上，题有“皇宋宣和甲辰春河阳李唐笔”款。
山岗、峭壁，造型沉稳厚重，纹理如同经过斧头砍凿。山腰白云冉冉欲动，还柔和调剂了画面气氛。
谷中松树盘根于岩石之上，针叶上浓重青绿清晰可判，仿佛可以听见山风吹过松树间的声音。因此有学者推测，《万壑松风图》原先应是一件青绿设色的作品，可能因为年代的久远，所以目前只剩下些许浓丽的绿色残留其上。
瀑布一线垂下，几折而后，转成一滩溪涧，穿石而过。也由此凸显了深远的沟壑。
山中泉水潺潺流动，极具生命力。
不同于前面两幅行旅山水，《万壑松风图》中并没有叙述性的点景人物或建筑物。这是北宋后期以诗入画创作理念的表现之一。
《万壑松风图》创作时的宣和六年，北宋王朝已经岌岌可危，三年后的1127年，金兵攻陷汴京，李唐逃去南方。在杭州，这位学北派山水出身的大家，生活陷入困顿，因为南方人不喜欢他的画风。对此，他也只能自黑式吐槽“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燕脂画牡丹。”——这大概也是山水画衰落的转折点吧。
值得一提的是，李唐逃亡路上，收了一个从劫匪业转行的弟子萧照。萧照的《山腰楼观图》，画法继承李唐，而山体构成已脱去北宋大观式山水巨障效果，成为日后马、夏边角式构图的开端。
总的来看，这三幅宋代山水，说各有千秋也好，说等而下之也不至于大错，它们的共同之处就在于，作者本身能深入自然，有大量的写生训练，画中山水虽然历经千年沧桑，但依然向观者传输一种大自然欣欣向荣的活力，宛若身临其境。反观明清以来的山水画，只是一味临摹古画，脱离观察，以至于毫无生气。从发展的角度来看这三件作品，或许我们更能体会它们在艺术史上的地位。
04
镇院三宝的历史性同框
据悉，日前台北故宫已经确认2021年的展览计划，其中，将在明年闭馆维修前（2021/10/05－2021/11/15）同台展出《溪山行旅图》、《早春图》、《万壑松风图》已成定局。
查询已知记录，镇院三宝上一次合璧展出是在2011年举办的“精彩一百国宝总动员”特展中，展出时间为2011年9月23号到当年的10月27号。距今已经将近十年。
而再上一次展出是在2006年举办的“大观——宋代书画特展”上，时间为2006年12月25号到次年的2月7号。
继续往上追溯，可以到1961年在美国举办的巡回展览“中国古艺术品展览”。当时宋代绘画《谿山行旅图》、《早春图》、《万壑松风图》领头率台北故宫一共253件文物赴美。
“中国古艺术品展览”
华盛顿国家美术馆，1961年
这次展览声势浩大，美国方面甚至派来一艘巨大的军舰做运输之用。在1961年2月14日，中国农历除夕当天，《溪山行旅图》等赴美巡展的23箱文物被搬上这艘军舰。这次赴美展览的展品规格之高，仅元代之前的古画就有90件，几乎囊括了运到台湾的所有绘画菁华，其中范宽的《谿山行旅图》、郭熙的《早春图》、李唐的《万壑松风图》更是代表着中国古代山水画的至高水准。
陈诚参观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Edward Clark1961-08
叶公超参加展览开幕式
“中国古艺术品展览”在美国影响巨大，光是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展出期间，就有近15万人观看。展览让美国人意识到中国才是亚洲艺术的正统，并从此开始认真研究中国艺术。其中就包括著名艺术史家班宗华，因为看到了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毅然决定转向中国画：“从1960年代初美国旧金山的’中国珍宝大展’上，第一次看到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还有其他宋代山水画，就整个改变了我的人生——从那个时候起，我最喜欢的就是宋代的山水画。而在25岁以前，我学的还是油画。”
不过，同样由于这次展览，这三幅绘画被列入禁止出境展出名单。据台北故宫前副院长江兆申指出，包括《溪山行旅图》在内的9件书画曾于1961年赴美巡展时受到损伤，此事在1996年台湾方面筹备赴美国“中华瑰宝”巡回展期间不断发酵。包含故宫三宝在内共有27件限展书画列名借展清单，引发舆论哗然，学术艺文界挞伐声不断。其后通过临时决议，书面建议故宫三宝不可出国，再又召集6名专家学者组成专案小组审查，迫使策展方在选件上放弃了故宫三宝在内的多件限展书画。自此以后，《溪山行旅图》、《早春图》、《万壑松风图》便再也没有外出展览过。
2021年，这三件无上神品再次聚首，考虑到限行措施，想过去实地观看应该要费一些周章。不过，作为限制外展文物，来到大陆展出，当然不算向外。期待有一天我们也能方便地看到这些华夏先贤创造的民族瑰宝。
文献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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