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介绍】
【正在发声】是资深乐评人邱大立先生在声音图书馆开辟的另一专栏,旨在和大家分享那些正活跃着的动人的音乐和可爱的灵魂。
如果你在广州生活了20年,你看过的乐队演出有多少场?在广东的乐队中,沼泽的故事应该是最多的。广东的乐队多吗?有1000支吗?你听过的有多少,100支、50支还是20支?而成军30年的沼泽自然已融入进无数乐迷的记忆中。
沼泽其实已不仅仅是一支乐队,我觉得它更像一个广东独立音乐的记忆共同体,当沼泽站在我面前的舞台上时,我有时候会想起很多支广东乐队,他们曾经和沼泽共同蹒跚前行,后来一支支脱轨了、消失了,这支来自开平的乐队到今天,终于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在这期间,也有唱片公司试图和沼泽谈及签约,但沼泽最终仍然决定独立发展,他们不想被任何因素限制或控制。在崇尚经济利益至上、蹭音乐节提高曝光度的当下,沼泽义无反顾地做出了另一种选择。在过去的22年里,沼泽的四位成员一直是固定的,他们在音乐中结下的深厚感情甚至等同于家人。这种坚稳,我会想起U2和Radiohead,伟大的音乐不只是天赋,还包含了这种手足情深的成员关系。固若金汤的纽带,让沼泽历经20多年后的考验没有倒下,并在创造的路上始终没有停滞。他们在表达的方向上东奔西突,相信已让无数乐迷大饱耳福,从2008年集众跨界音乐人联合共创的电音概念专辑《变形记》、2011年由歌曲摇滚转向古琴器乐摇滚的转型之作《沧浪星》、以及同年内的一曲一碟的概念巨著《1911》、2013年超长篇器乐演奏的《远》、2015年思考时间、城市与人之间关系站位的《琴晚》、2018年讲述历史与寓言的一曲一碟的户外森林实录的《争鸣》、2021年的每首曲子32秒的极简乐章《夏虫语冰》,到今年4月的讨论风为主题的《没有答案风中飘》,一张张的推陈出新,让沼泽一次次聚焦于当代中国实验音乐的风口浪尖。掐指一算,沼泽用不说话的器乐形式来表达的创作已经整整12年了,托物言志,以琴代思,他们把自己的肺腑之言、失落之梦与憧憬之船全部融汇在了一颗颗飒爽四溅的音符中、回声里。在酝酿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没有直接听《没有答案风中飘》,而是重新听回《沧浪星》,这张专辑发行时,我还在广州生活,还没有决定回老家。12年间,沼泽发表了无数专辑,我也写了不少文章,策划了一些演出,同时,沼泽的人生和我的人生都发生了很多变故,有一些朋友陆续逝去,我的父母也亡故了,后来,我渐渐觉得,这些变故仿佛是某些音乐的变形,一寸寸试探着心底的质地,它们凝视着你的内心,对你发问:没有答案,因为一切可能都在路上。寻觅即是答案,月光洒成了答案。《没有答案风中飘》无疑已成为沼泽成军30周年的一次回顾与展望,他们的创作无需再刻意求变,可以随心所欲,新专辑又回到了常规尺度的格式,4首长曲加4首短曲,这些作品延续了沼泽一贯以来景物描绘的特色,《问风》《飒》《风知我》《众鸟非真》(上、下)《山雨欲来风满楼》,有一首名字很特别,叫《二维 转折点》,它是沼泽2005年专辑《城市》里一首《二维》的18年后的一次“转世”,它让人想起了刚刚过去的一些现实片段,新专辑也许可以当做未来的下一个预言。新专辑讲述了一个风的故事,它依然幽深,仿佛在穿行一个深邃的梦,沼泽营造氛围的功力继续稳健前进,开场曲《问风》的幽静箫声把人拉进了一幅中国山水水墨图中,而沼泽极之老道的从至动到至静的曲风大跨度切换在此专中继续大步流星,紧接的一曲《飒》就让沼泽的身世一览无余,它在意象的塑造、风骨的推进和故事的辗转中一气呵成,让人从迷醉听到窒息,沼泽要讲述的这段场景何尝不是现实与梦境的互访?细辉的吉他演奏有时候鬼使神差的让我想起了The Cure,都是在穿越过弥天大雾后,才寻获了锈迹斑斑的自由意志。沼泽这次与风的结缘,让我想起30年前听过的一张专辑,King Crimson发表于1969年的《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里面有一首<I talk to the wind>,我与风交谈,我与风谈情,我与风交融,是的,风中没有答案,而风中有你,风中有我。1969年秋天伦敦的泰晤士河岸,King Crimson沐浴过的风,和2023年春天广州的珠江岸上,沼泽吹拂着的风,它们是否也进行着交谈和互访?
摄影:白川 / 开平
我向风倾诉
而风充耳不闻
《没有答案风中飘》没有直接讲述人的事迹,它用40多分钟的时间描绘了风的各种风韵,同时讲述了人在各级风力中怎样顽强前行的决意。我不知道Bob Dylan如果听到这张专辑会有怎样的表情,在每个时代的风云中,每一个意志坚定,从彷徨走向呐喊的搏击者都汇成了铸剑的狂流。在最初认识沼泽的很多年里,我一直以为沼泽是浪漫主义者,而从2011年开始,我发现他们更是披荆斩棘的探路者,是与现实梦魇决斗的角斗士,《没有答案风中飘》再次证明了我的观测。
人们把沼泽贴了后摇的标签,而我觉得这个标签有些粗制滥造,显示了人们的一种成见或懒惰,为什么你没有兴趣和耐心去听到音乐的深处?为何你听到的后摇,在我听来更像是前摇?在沼泽近几年的作品里,我听到的更多是氛围音乐、艺术摇滚、电影配乐甚至是哥特音乐,它们的表情是多方体的,非固定的,是即时流动的,它们甚至脱离了沼泽的意念,飞驰在恍惚的幻觉中。正如大地上那一片片潮湿与枯萎的沼泽,它不也是一种多重的质感吗?穿越一颗颗细碎的音符,我似乎窥见了沼泽的另一些身份,他们并非情歌泡制者,他们更像天文观察者、气象播报员、生物研究者、城市巡夜更夫、历史思考者、寓言书写者、精神解析师、心理织工、时空建造师、梦境游荡者,这每一种身份证件都已印制了他们的一首首歌里。在没有歌词提示时,沼泽其实是把更多的可能留给了想象。当纯粹的音符流动时,你我心底的每一丝疑惑与好奇其实都已谱写成了歌词。感谢《没有答案风中飘》,正因为没有,才驱使着人们去搏命寻觅,去拼命创造。这张专辑隐藏了一个30,至此,沼泽组建已30年,而我竟然写乐评也已30年,30:30的相互凝望,那会不会预示着下一个时空相对论?
《没有答案风中飘》
沼泽乐队2023年全长专辑
历三年制作,第一步始于2020年之《风知我》,而以2023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画上句号。
所闻所历,所感所思,以风为题,凭乐寄意。
新专辑已于网易云首发
并以数字专辑的形式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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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简介▼
沼泽(Zhaoze)
海亮:古琴、箫 / 细辉:吉他 / 阿来:贝司 / 海逊:鼓、钟片琴
“前无古人电古琴,独步天下琴箫摇。”
即使在世界范围,沼泽也堪称蹊径独行、自成一派。二〇〇六年,沼泽乐队开始探索融入有着古老历史的中国乐器——古琴,以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将中国山水画般的写意和情怀,泼墨浸染进血液里。如今,从亚洲到欧洲、南美和北美,沼泽演出行程已到达了数大洲的不同国家和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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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沼泽乐队
Youtube:zhao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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