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座下闻法的日子】摩 顶
圆悟出生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地方,八岁开始抄经,十四岁第一次见到出家人,如被闪电击中。在后来的两年里,出家人超凡脱俗的形象如梦魂一般萦绕着她。十六岁时,她第二次见到出家人,是一个尼师,她不再错失机会,告诉师父她要出家,求师父接收她。
师父见她黑发如云,长绕于腰,笑说:“你那么长的头发,舍得剪掉吗?”
她回去剪了长发,对父母说她要出家。父母又哭又骂,气得喘不过气来。她在父母面前跪下,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父母不见了女儿的踪影,父亲又气又急,差一点没有发疯。
她出现的前一天晚上,师父做了一个祥瑞的梦。见到她的到来,师父又惊又喜,刮目相待。师父送她读佛学院,后来,她来到五明佛学院。
法王如意宝圆寂时,已是她到喇荣的第五个年头。
法王如意宝的法体安放在金刚萨埵殿堂,每天早上五点半,索达吉堪布仁波切在金刚萨埵殿堂一侧,一个不封闭的宽阔的长廊里讲法。
那是藏历十一月的冬天,天寒地冻。凌晨五点半,昏暗的灯光下,裹在大氅里的弟子们纷纷退避弯腰,让出一条过道,至尊索达吉堪布仁波切缓缓走上楼梯,从过道中穿过,坐到法座上。
金刚萨埵殿的每一个窗口散射着金黄色的光。法王端坐的法体在殿堂中央,被绢花和层层酥油灯围绕。栏杆旁,弟子们聆听上师的法音,不能听出声音中的悲痛,这怎么不让他们畏惧,悲伤,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空气凛冽,头上虽有顶棚,栏杆却无玻璃遮挡,如坐在露天里,他们一动不动,就这样一点点坐到天亮。
课后,是接待四众弟子的时间,从各地赶来参加法-王圆寂法会的居士们挤到上师仁波切面前。常住的弟子没有人离去,默默眺望着上师的一举一动。上师仁波切为居士们摩顶,上师垂目、倾听、低言,一如往昔,无论在哪里,即使在行走时,都笼罩在一种无以言喻的沉寂里,在极度的寂静中。
圆悟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眺望上师。
上师在昏黄的灯光下,如画,只是一个侧影。多么地让她悲痛!他们的上师!令她悲痛!她希望她是居士中的一个,能得到上师的摩顶。没有一个常住敢到上师面前,要求上师为他加持。她远远地望着上师,这个景象,令她眼泪涌上眼眶。
此生此世,她值遇了至尊上师,她无法上前,无法退后,无法表达胸怀,也无法做得更好,让自己令上师欢喜。她只有默默地,做着上师希望的事:每天听课,背书,做笔记,修法,发心……每天如一日,每天如一日,眺望着上师。
大经堂一侧忽然沉寂,所有的僧众都退让两旁。上师仁波切从法座中站起,走下法座,从中间的过道中缓缓走过。上师身裹大氅,两边的弟子都弯腰,低头,不敢看他们的上师。
这是清晨七点半,长廊里,依然昏暗一片。八点半,法-王的纪念法会就要开始,瞻仰法-王法体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大路上,他们来自汉地和藏区各地,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束绢花……
圆悟在过道的末端,楼梯边,在上师走近她的时刻,她的身体的每一个反应都能被她感知:腰酸,背痛,双手合掌的姿势。这样的时刻,上师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刻,没有任何声音,极度宁静,仿佛没有实体,只有上师的无所不晓、深不可测的心,无声无息,又如此接近!
可突然,她头上放上一只手,上师为她摩顶!这一刻如此漫长,她感受到了上师对她的所有悲悯和垂念,等她抬头,上师已经离去,正在走下楼梯。
在这么多人中,这么多仰望上师的弟子中,在无有间断的接待、接受哈达、摩顶、倾听的时刻!一门之隔,法-王的心子们背窗而坐,颂经之声昼夜无停。她的一念心,只是一念,渴望上师的悲伤的一念,希望获得上师的摩顶,被无有丝毫混杂地了知。
僧众们慢慢离去,又有更多的僧众进入大经堂。天已经大亮,维那师醇厚的声音在大经堂低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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