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座下闻法的日子】 山洞奇遇
2010年一个夏风宜人的夜晚,在夜色笼罩的青藏高原上,喇荣沟星星点点的幽蓝与红色的灯火,在遥远的山的两岸闪烁,与星空中的银河相互辉映。此时,雕栏画壁的喇嘛大经堂汉僧殿中,来自平原的四众弟子们正屏息静声,听大殿中央的索达吉上师讲法。
“九七年的时候,我们去鸡足山时,有一天,我们迷路了……”
圆旦师坐在靠近经堂出口处的地方,在密密麻麻的僧众中,因看不清上师的身影,一直低头聆听着上师的声音,看着法本。听到“鸡足山”三个字,她猛然抬起头来。
“我们发现了一个闭关的山洞,里面有一个修行人,是我们喇荣的一个汉僧……”
僧众中,陷入昏沉之城的弟子也醒来了,人人都高度专注地等待着。
殿堂中,跟着法-王、堪布去鸡足山的人可能已经寥寥无几,而跟着上师进入那个山洞的人,只剩下圆旦师一个了。
上师的声音也如同上师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
1997年10月,圆旦师随法-王去云南鸡足山时,只有21岁。
圆旦师跟着几位堪姆,提前一天抵达鸡足山。第二天,索达吉堪布到,检查了她们为法-王如意宝、法-王的哥哥、门措上师等安排的房间。由她们带领,探访了她们找到的所有山洞。
此次法-王到鸡足山,将认定迦叶尊者骨锁所在的山洞和无著菩萨长年闭关的山洞。
“无著菩萨没有在这个山洞里住过。” 他们走进一个山洞,堪布环顾四周洞壁,眺望洞外的云天,肯定地说。
无著菩萨在鸡足山闭关十二年,因无有丝毫验相,几次下山,又回到山上,十二年中,他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他修习的弥勒本尊。
师徒进入山坳的另一边,一个人迹鲜少的隐蔽的山洞内。 “无著菩萨在这个山洞闭关过,”堪布说:“但时间不长,不是长期闭关的那个山洞。”
第三天,法-王如意宝与二、三百位弟子到。法-王、法-王的哥哥、门措上师、阿里美珠空行母等住进事先安排的两间相连的房间中,那是华首门一位老和尚的寮房,老和尚正在为一个汉族喇嘛守关。
十月之秋,气侯宜人,在华首门、法-王寮房周围的大树的树荫下,两三百个弟子借了鸡足山各个招待所的被褥,在露天席地而睡。曙光初露之时,除了几个小和尚,其他人都立刻起床,收了被褥。各自找到一方山岩峭壁,面向虚空,或跏趺坐,或念诵经文。
早上,法-王如意宝出了寮房,身边只有索顿管家,管家个子不高,扶着法-王巨大的身躯,有点支撑不住。法-王一眼看到了圆旦师:
“门巴(医生)!”法-王宏亮的声音穿透了层层虚空,凡是在医院发心的人都叫门巴。
“哎!”圆旦师立刻跑到法-王身边。她个小,法-王的大手正好搭在她肩上,她用全身力气去顶那个肩,和索顿管家一起,把法-王扶到临时搭建的厕所边。
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法-王和随从的僧众、居士在华首门下、寺院大堂或法-王认定的无著菩萨闭关的山洞前共同发愿,听法-王如意宝讲弥勒佛和无著菩萨的公案,讲他老人家当年作为善财童子时,与文殊菩萨在鸡足山的故事。
法-王坐在一个宽阔的沙发里,有时穿一件薄的东帛(僧衣),有时穿金刚铠甲,袒露双臂,不披披单。一边,黑发、三十多岁的索达吉堪布为他们同步翻译。
汉族弟子都身穿灰色、褐色或黄色的汉传僧装,圆旦师穿深褐色僧衣裤,山风挟带着暖意和凉爽,不断交替地吹拂到他们的脸上。
法-王开示完,起身时,她和小云真抢上前,帮法-王把宽厚、高耸的大脚穿入大塑料拖鞋中。
圆旦和小云真师每天逗一个十来岁的小喇嘛玩。据说,这位调皮的小喇嘛是一位大瑜伽士的转世。有一次开法会,他的后脑上,一抓就是一大把舍利子。
圆旦和云真师在山岩上找到一个凹进去的平台,在那里放了一片大树叶,找到小喇嘛:
“你猜猜,叶子下有没有东西?”叶子下面没有放任何东西。
“有!”小喇嘛可爱地叫道。
他们争先恐后冲到叶子前,掀开叶子:三颗舍利子!
他们每人抢了一颗,送到嘴里,笑个不停。
在迦叶尊者骨锁所在的岩壁下,法-王告诉弟子们,《杂事律》中说:释迦牟尼佛将佛法交给迦叶尊者,尊者将入灭时,结集了三藏,交付给阿难。之后,他前往鸡足山,身披佛陀所赐的袈裟,作吉祥卧式入灭。
迦叶尊者的遗体一直不毁灭,直到弥勒佛出世。届时,弥勒佛将来鸡足山三次,最后一次,山门自然打开,弥勒佛将迦叶尊者的遗体置于手掌中,对座下众多眷属说:
“这是释迦牟尼佛教法下,首座大弟子迦叶尊者的遗体,他身上披的就是释迦牟尼佛亲赐的法衣。这时,众眷属都生起出离心,获证圣果。”
法-王授记:
“此鸡足山圣地是弥勒菩萨的刹土,被誉为小兜率天。尽管我是第一次亲身至此,但是,在梦中我却畅游过此地,并且幸见了弥勒菩萨尊颜,在座的诸位宿缘深厚,你们中凡是净持戒律者将来必定成为弥勒佛的首座眷属,因此大家应生起欢喜心,谨慎持戒。这次,和我一起来鸡足山的眷属,将在弥勒菩萨时,成为弥勒菩萨的首座弟子。那时,我的名字叫大悲尊者。”
弟子们惊喜莫名。圆旦师找到一位堪姆:
“那是不是说,弥勒佛把迦叶尊者的遗体托于手中时,我们都会在这个地方,在弥勒佛身边?听弥勒佛告诉我们:这是释迦牟尼佛教法下,首座大弟子迦叶尊者的遗体?”
“是啊,”堪姆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们也会和佛经中记载的那些释迦牟尼佛的弟子一样,在佛教中土印度,幻化出证成圣果的缘起和公案,被记录在弥勒佛留下的经典中,在弥勒佛教法下广为流传?”
中午,索达吉堪布在离法-王寮房不远的山岩上,面向山涧而坐,圆旦师悄悄来到堪布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坐下,想借助堪布的威力,获得奇迹般的禅定。刚坐下,身后的道友们呼喊:
“快来看啊,天上有佛菩萨!”
法-王也被搀扶着,从寮房出来。法-王说:天空中出现的那只开屏的孔雀,就是孔雀明王。
深蓝色的天空中,涌现一个又一个本尊的白云身形,衣饰和手印都栩栩如生。
被人们视为传说的圣尊,从未离开过片刻,加持一切佛陀事业的圆满,如今,以其幻化身亲临,在有缘者前,显露出智慧和大悲的容颜。
当又一尊圣尊从虚空中显露其形象,圆旦师叫索达吉堪布,“上师,上师,快看!”
她侧头,看到在一片欢呼、感动和礼拜的人群中, 站在她身边的堪布举目望天,目不暂移,默然泪流……
离开鸡足山前,一天下午,法-王如意宝在华首门房中休息,堪布说:
“圆旦,你不是研究了鸡足山的地图了吗,走,你带路,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
十几位穿汉装的弟子跟随在堪布身后,不知不觉,转过一个山坳,由堪布带着,走上了一条若有若无的山间小路。
“这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一个弟子说。
“是,”堪布意味深长地笑:“是迷路了。”
又走一段山路,拐弯时,看见半山上有一个山洞,洞口在半人高的青草从中,掩着一个柴门。很明显,是个闭关山洞。
上师回头,对弟子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弟子们驻步,只有圆旦和小云真还跟在堪布身后。
“人有什么可见的?!”上师呵斥她俩:“要见,见法性。”
两个人停下了,在堪布身后探头缩脑,做种种鬼脸,又蹑手蹑脚跟在堪布后面,等堪布拨开柴门,进入洞内,她俩也一转身,挤了进去。
这时,她们才发现,洞内是如此之小,她们连躲在堪布身后或某个角落的机会也没有。
上师对正垂目端坐的出家人说:
“你的架子这么大?你的上师来看你,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起身迎接!”
闭关者闻声,慌忙睁眼、站起,极为惶然和疑惑:堪布在千里之外的青藏高原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在做梦?还是,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来不及分辨,他立刻请上师在他打坐的垫子上坐下,又回顾四周,想向上师顶礼。
“不要顶礼。”上师说。
他突兀地站在上师面前,瘦瘦高高地、穿了汉僧的装束,手脚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你也坐,”上师对他说。
圆旦师和小云真也挤到堪布身后,贴着岩壁坐下。柴门卧在洞前,它的一边,挖了一个一尺小窗。
山洞里很干燥,靠门的山洞岩壁上,向内,挖了一个狭长的黄土平台,平台上,供了七杯水和三盏灯,边上放了一个小录音机。土上,铺了被褥和毛毯,只能坐,没有躺的地方。
“你修什么?”上师问。
“上师瑜伽。”大僧师父胆怯地说。
“你听法吗?”
“听。”汉僧回身,按下收音机的键,法-王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汉僧师父小声说:“我把这盘磁带背下来了。”
圆旦和小云真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九十分钟的磁带!在完全不懂意义的情况下,模仿法-王的发音和卷舌,居然把一盘磁带全部背了下来!
她们认识这位大僧师父,他在学院只呆了一年多。在他离开学院的最后几个月中,一直在营造喇荣沟最醒目的三间大圆木房和一个大院子。他的房子,连女众区都能看见。修完房,他请来学院的活佛开光。本来预备在这个院子中终老,但还没住上几天,他就离开了学院。
谁知他转辗来到鸡足山,关在这样一个山洞内,每天用舌头模仿法-王老人家的声音!因思念法-王而哭泣。
“你对法-王有这样的信心是好的,”堪布说:
“但是,这还不够。你打坐时,不能像雪猪子一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作意,要用法-王传过的大圆满的窍诀,要安住在觉空双运的法性中,用正知正念来摄持。你还记得那些窍诀吗?”
“我有。”汉僧师父从一个背包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大圆满法本。这是堪布翻译的大圆满修法,装订简陋,竖版繁体字,用油墨打印,上面印着“未经灌顶不得翻阅”的字样。
汉僧似乎有些明白了:
在无日无夜的山间,他的一举一动、一念一颦,无不在堪布老人家的境界中,虽然他一直祈祷的是法-王!
堪布从千里之外,走入他的山洞,是不忍看他无意义的苦行,是为了来告诉他,他修行中的误区。
在未来很长时间中,他会反复回味堪布的这段话,忆念大圆满窍诀的关要。
堪布起身,大僧师父连忙站起。“我们走了,”堪布说:“你不要送,祝你修行成功,早日解脱。”
“谢谢,谢谢上师。”大僧师父在上师身后躬腰,没有走出关房。
十几个弟子看到堪布下来,想上去。
堪布说:“不要去打扰他。”
回去的路上,堪布开玩笑说: “圆旦,你不是把鸡足山都研究过了吗,怎么会带错路呢!”
弟子们身边已经没钱了,天天蹭在堪布边,堪布请他们吃饭。但在离开鸡足山之前,他们每个人都给这位昔日的道友留下了一点钱。据说,堪布也给华首门那位护关的老和尚留下钱,关照老和尚好好照顾他。
时光,仅仅过去了十三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一生。
如今,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往事,也很少有人知道圆旦姓谁名甚,来自何方。
“索南德依……”响起,僧众们陆陆续续走出了经堂的门,隐没在喇荣沟两岸的山上。
人流散尽之际,堪布也从法座上起身,独自出了经堂。堪布不打手电,在袭袭山风中,在夜光下,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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