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中学生轻松吗？

德国各州学校开学时间不同，巴伐利亚和巴登州一般最晚。今年的九月中旬，两个儿子都进入了自己的新学校。

羊羊的学校就是哥哥上了四年的小学，而牛牛则进入了一所有150多年历史的文理中学。上一次回国的时候听国内的家长说，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淘汰了一大批学生了。我只想说在德国，起码在巴伐利亚州，孩子们未来的方向，在小学四年级结束的时候，就开始进行第一次分流了。根据小学最后一年的学习成绩（就是这一年中不间断的小测验的成绩，没有期中期末考试）小学老师会推荐孩子们上文理中学（Gymnasium）、实科中学（Realschule）或者是职业预科中学（Mittelschule）。单从这几个学校的学制和基本的学习要求，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水平差别来。

（穿着中学校服的牛牛，一下子成熟好多！）

比如文理中学要学8年（原来是9年，这几年改革后某些州缩短成了8年），最起码要学两门外语。毕业后的文理高中文凭（Abitur）在全国通用，是上大学必须的。实科中学学习六年，需要至少学习一门外语。而职业预科中学只需要五年。曾经有一次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就是一个中学的老师，他跟我说，从巴伐利亚州的整体情况来看，平均只有50%的小学毕业生可以进入文理中学。不过在小学的最后一年，老师曾经给我们展示过一张表，想说明的问题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也就是不管小学毕业以后上什么学校，都还是有机会通过一些其他的渠道不断地补充，最后也能够参加高中毕业考试，取得水平相当的毕业证书，从而申请大学。这里还有一种对成人的中学考试，叫做“成人文理高中文凭”。也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人们都可以参加补习参加考试，然后继续实现自己的大学梦想。我在慕尼黑的一个好朋友，就是在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了以后，又通过这个方式走进了大学的课堂。

（巴伐利亚的学校系统。据说，巴伐利亚州是全德国教育水平最高的，也是最难的。图中下方绿色是小学，天蓝色是文理中学，橙色是实科中学，紫红色是职业预科中学，最右侧浅蓝色的是为有疾病的孩子提供的特殊学校。按部就班上大学的捷径当然是走文理中学这条路。但是能看出，通过各种方式，都能够得到进入大学的通行证。)

记得当时老大牛牛上小学的时候，带给我们生活最大的变化就是早晨要早起床了。因为这边的学校都是早晨8:00开始上课。而幼儿园是可以送孩子送到9:00的。我们家离学校比较远，孩子要坐校车去。所以他们一般要7:15出门。我这个当妈妈的一般早晨6:30就起来了，给孩子们准备早餐，叫他们起床，等等。记得牛牛刚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8:00就已经站在了超市门口。惊讶的发现这个时候的超市竟然是那么的热闹，有很多学生的妈妈们早就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牛牛学校的开学典礼）

而这次牛牛开始他的中学生活，其实对我们的作息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中学的要求还是一下子让我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在整个四年的小学过程当中，都没有怎么看他在家里做过作业。周一到周四下午三点半放学，作业都在学校做完了。只有周五一点钟放学后在家里有一些作业。即使到了最后一年，老师也总是说，家长们不要紧张，放宽心，不要攀比，不要勉强，要选择适合孩子发展的一条道路。可这次上中学之后的家长会上，无论从校长到各科的老师都对家长们提出的非常具体的要求。比如每天要跟孩子学习生词，每天要督促孩子检查书包不要忘带东西，而且一上来就给出了一年中四次考试的时间，把成绩评分标准跟我们交代得清清楚楚的。（让我觉得最难的，是平均每周一次的不提前通知的小测验）记得原来每每一谈到小学升中学，无论邻居朋友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我其实一直觉得，难能难倒哪儿去呢？能跟中国比吗？

 
（牛牛所在的150多年历史的文理中学，学校钟楼）

一个月后来总结一下我的中学印象吧。

首先，课程表拿回家，每天上课的时间比小学明显长了。

有两天上课到下午三点半，其他都到下午一点一刻。小学虽然牛牛上的全天学校，主要是为托管孩子考虑的。每天的课程里有游泳，打鼓，唱歌，跆拳道，下象棋等等，还有起码两个小时的作业时间在里面滥竽充数。现在的课时是实打实的了。作业就要等到回家来做了。学校还提供一大堆的选修课：摄影、乐器、电影、戏剧，等等，都是谁想上都行，不只收有特长的学生。牛牛选修了象棋俱乐部，这下有一天在学校要呆到四点半。他除此之外还有钢琴和童声合唱团的训练，我一下子都不知该如何安排时间了。这个时候体会到了两个孩子带来的工作量。一个月下来，俩人的业余活动还没安排顺溜呢。由于9年的中学压缩到了8年，所有的实习、交换生、郊游活动都不能减少。所以其实课时减少了，教学内容却没变。牛牛经常在晚上还得做作业或者背单词。

 
（刚上中学的孩子们，牛牛所在5A班全家福。）

其次，学校离得更远了。中学没有校车，牛牛需要先坐公共汽车，然后换地铁上学。我是很心疼牛牛的，背个大书包，奔波在路上40分钟，想当年我这个距离可是住校的。省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啊。不过牛牛倒是乐在其中，好几次跟我说，“妈妈，整个车厢里，有时就我一个学生，我觉得自己像大人一样了。”

让牛牛津津乐道的，还有学校的伙食。他们每人有一张就餐卡，我们可以提前一周将一个星期的午饭在网上都订好，一般都是一个主菜加一个甜品。学生们一刷卡就知道是订的哪些饭菜，不需要交钱。牛牛经常说学校的饭比家里的好吃多了。另外让他很兴奋的就是学校的小卖部，可以买一些零食或者面包、披萨饼之类的。开学后每每有人问他，“中学怎么样啊？”他的回答主要集中在交通和食堂上：“太棒了，太自由了。比小学有趣多了！”

还有一个大的区别就是中学里开始流动上课了。（小学里大多数的课程都在自己的教室里，班主任老师更是一人承担几乎一半以上的课程）虽然牛牛他们班有自己的固定教室，但只有三门主课在这个教室里上，其他课程都在专业教室里上。目前的课程有数学、德语、拉丁语、地理、生物、宗教、体育、美术、音乐。和国内好像也差不多。但是说到设施，我觉得和国内稍微好一点的学校就没法比。这里一般整个学校就是一栋楼，牛牛的这个学校还是一座特别古老的楼。后来在旁边新盖了体育场、体育馆、游泳馆，但是因为教室紧缺，学生们不能把东西留在自己的教室里。因为当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个教室可能会被别的学生占用。这是我觉得很不方便的一点。记得我在中学里虽然也要去专业教室或者实验室，但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放在自己的课桌里。而牛牛他们完全是打游击状态，背着大书包到处跑。因此学校提供个人物品保管柜进行租用，就是我们经常在美国电影里见到的情景了。想到这个我就很感慨，记得我中学上的是江苏省的重点无锡一中，那一大片地儿啊，“锡惠山下运河旁”，教学楼，实验楼，大操场，宿舍楼，食堂，单从地图上看，就令人羡慕不已。

说点正经的吧，我觉得小学到中学，学的东西一下子难了好多，尤其是外语。牛牛的第一门外语是拉丁语，第二年上英语，第四年再加上法语。我作为一个来自五千年文明古国的中国人，觉得还是有必要学一下老祖宗的文化和语言的。但是真的没有想到拉丁语这么复杂。当时学德语的时候，觉得德语已经是一门很变态的语言了。名词有三个性别，四个格（也就是除了 I 和 me 之外，还有两个“我”）。而拉丁语有六个格！你见过哪个语言在变格的时候连人名也要跟着变的吗？在翻译句子的时候，完全是在做一个科学解析。而且现在开学才一个月，牛牛他们已经上了七课时了，每一课平均下来都有至少20个生词。我们真的是每天晚上都要帮他过一遍单词的。要知道我和我老公都没有学过拉丁语啊！现在老公经常晚上十点躺在床上看儿子的教科书，其实也是够拼的！最近家里来了一个新的babysitter，一个中德混血的漂亮姑娘，十八岁，刚刚文理中学毕业。德语和中文都是母语水平。另外学了8年拉丁语，学了7年英语和3年法语。现在已经注册了大学的数学专业。我怎么觉得这个孩子也太能干了。她现在正在为自己春天的亚洲之旅筹备资金。所以不仅在面包店打工，而且还经常去别人家做babysitter。看着她，想着8年以后的牛牛，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里18岁的孩子，经常已经拿了驾照，早已经勤工俭学多年，言谈举止成熟而自信。还记得原来家里请互惠生的时候，来的中国学生，大多是大学毕业或者快毕业的，但还是感觉很孩子气。

学校里的人，也发生了变化。无论学生还是老师。如果说小学里还是鱼龙混杂，到了中学，大多数的孩子都来自知识分子家庭了。我这个中国妈妈，幼儿园和小学校完全一个人搞定。但是到了中学，明显感觉，校长和老师的一些官方讲话我听不懂了。或者觉得自己如果想说想问什么，在措辞的时候，要书面语一些了。校长每个周日的夜里会给家长们发出长达几十页的致家长信，详细介绍学校在下一周里发生的一切。相信每个学校在自己校长的影响下，又形成自己的风格。关于牛牛校长的美谈就是，如果你早上晚一分钟出现在学校大门口，施瓦茨博士就会连名带姓地提醒你，下次不要迟到了。无论你是谁，他可以叫出学校1200多名学生每个人的姓名。

昨天牛牛参加了中学的第一场考试，德语课写一篇作文。题目从“一个惊喜”“真走运”“兴奋的周末”中选。牛牛说考试成绩要两周后才能下来。因为每一篇作文都要经过所有德语老师的评分，然后取平均分。如果有哪一篇文章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分数，比如有的老师给1分（相当于90分），有的给5分（相当于50分），那么这篇文章就要由校长大人亲自过目。我觉得这倒是很公平的做法，对学生的考试极为尊重。

对以后的中学生活，我拭目以待。也许这里的学习强度和国内还是不能比吧。但是如果有人说，德国的学生天天傻玩，那绝对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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