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子的圆桌讨论 ③】：电车难题，怎么做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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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几个故事

你驾驶着一辆失控的电车，正前方有五人，岔道上有一个人，你选择继续行驶，还是拐入岔道？ 这是富特1967年提出的电车难题，由于实在是太经典了，以至于又演绎出无数个版本： 

1）岔道困境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上另一条轨道上；但那个疯子在那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你应该拉拉杆吗？

听起来似乎不难，对吧？大多数人会选择让电车转换轨道，牺牲一个人保全另外的五个人；既然总会有人要死亡，少死人总是好的。 

2）推下胖子

仍然是前面这辆失控的电车和前方五个无法逃离的人。没有岔路让我们选择，但是凑巧的是，刚好有一个大胖子正在天桥上看风景。如果你把他猛然推下天桥，他的大块头足以让电车颠簸着停下来，当然这会要了胖子的命。请问：你会把胖子推下去吗？

也许你宁可自己跳下去阻挡电车，但是你过于娇小完全不足以阻止电车停下来，只会增加一个送命的名额。请问：你会把胖子推下去吗？ 

3）器官移植

你是一名医生，有五个非常紧急的病人，分别急需移植心、肺、肾、脾、肝，没有器官移植很快就会死去。恰巧一个健康的小伙子来做体检，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你会打一针麻药，然后把他的器官拿走救治那五个人么？当然，小伙子毫无疑问会告别这个世界。 

本质上都是牺牲一个人，救了五个人。但是在岔道难题中，大多数人普遍倾向于“拉动拉杆”，使电车转道；在推下胖子的实验中，大多数人更加倾向于“不作为”。器官移植呢，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骇人听闻啊！

为什么岔道难题中牺牲一人就是对的，而器官移植中牺牲一人就是错的？每一个行为的背后都有道德的对错原则作为指引，电车难题的核心就是让我们思考“对”与“错”的本质。

两种原则的思考

功利主义：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

在岔道难题中选择牺牲一人救五人，遵循的是“边沁的功利主义”原则。功利主义的评判标准是“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如果一个行为的结果所带来的幸福大于痛苦，那么就是正确的。很明显，功利主义重视结果和计算，活着比死了好，5>1，利益最大损失最小，这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大多数时候的行为准则。

道德义务：杀人是错误的

功利主义并不是唯一准则，在推下胖子和器官移植中，直接杀死一人才能解救另外五人，直接激发了我们心中“不能杀人”的道德戒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无论为了多么崇高的目的，在道德层面都是错误的。这就是“康德的道德义务论”，行为的正当性只取决于行为的性质，与行为后果无关。道德义务让我们只遵循道德的要求去做正确的事情，不计算得失不考虑后果，当仁不让，以实现我们作为人的尊严。

功利主义权衡利弊得失，绝对主义聚焦于对错。人是感性与理性交织的复杂生物，有对于行为后果的功利计算的理性考虑，也有趋善避恶的道德诉求。每个人其实同时具有这两种思考方式，既不是完全的功利主义者，也不是完全的道德至上。(参考：超越理性的爱)

我们的圆桌讨论

生命的价值不能做量化比较

如果我们认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唯一且无价的，那么就不存在5人生命价值大于1人的判断。所谓无价，就是指它的价值是无限的，而无限是不能比较大小的。（参考：【与孩子的圆桌讨论 ②】：猴子能打印出《哈姆雷特》么？）

另外，生命价值真的是无差别的么？试想，如果是5个普通人vs爱因斯坦，或者 5个罪犯vs英雄，5个陌生人vs你的亲人，相信每个人都会重新考虑他们的选择。

道德标准，其实并不统一“人是目的，而非手段”是康德的名言。功利主义的问题恰恰在于，为了一个好的结果，把他人当作了工具和手段。如果只遵循功利主义的原则，为了大多数人的福利，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一个被摘走器官的年轻人，想一想会有多么可怕。

严格恪守康德的道德义务原则，是否就解决了电车难题呢？并不能，完全不计现实后果的道德准则，并不能真正指导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的行为。“只要保持道德纯洁，哪管世界洪水滔天”，电车难题的假设是5vs1,如果是500vs1、50000vs1甚至5亿人vs1人呢？

现实生活比思想实验要复杂得多，我们有时候会非常功利算计得失，有时追求道德至上的崇高，比如见义勇为、舍生取义。大多数时候，我们则是在两极之间犹疑。

 电车难题中，真正的两难我们不是上帝，我们没有拯救所有人的能力，现实生活中充满了两难的抉择。不管作为或不作为，没有权威判定我们的选择对或错，“我们做对了么？”是我们一辈子的拷问。作为路人我们选择牺牲一人救五人，那一个无辜的人因我们的决定而死去，谁给了我们代替上帝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放弃上帝视角，不做出行动，明知自己可以改变多人死亡的情况却选择了逃避，应该也会终生煎熬吧！
探讨电车难题，并不会得到一个正确的、令人满意的答案，重点在于教会我们从道德层面认真思考，去探讨什么是好的生活。与救一个还是五个的结果相比，我们在纠结中的思考更有意义。挣扎于理性与感性、利益与正义、人性与神性之间，做出艰难选择的思考过程中，让我们更深切的意识到：正确的答案并不唯一，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也不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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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do-A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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