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赌单边到控头寸：跨界舞剑，九三集团的期货布局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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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志栏目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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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改编自：期货日报（ID：qhrb168）《系列报道 | 九三集团：“跨界”为期货舞剑高手，意在为何？》
与其他国有企业将期货视为“洪水猛兽”畏而远之不同，诞生于1985年的九三集团是中国榨油行业发展的地方国有企业，31年走来，九三集团把期货玩得特别顺。
“企业不做期货才是最大的投机”成为油脂市场人士的心声，期货已成行业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为企业经营规避了不少风险，特别是需要长途运输交易时间长的大宗商品。而九三集团是行业内最早一批参与油脂期货的实体企业。
借期货避风险
以大豆加工为主营业务的九三粮油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九三集团）是北大荒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是首批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拥有集种植、收储、物流、加工、营销全线资源。目前，九三集团年加工大豆总能力1200万吨，销售收入超过450亿元，进出口贸易总额超过60亿美元，企业大豆加工总量位居全国第一，油脂加工总量位居全国第三。
构建起期现结合的市场经营和风险控制体系，推动我国大豆压榨行业核心竞争力的发展，期货已成为不可或缺的工具。近几年来，九三集团将期货市场也纳入了油脂产业链发展中重要的一环。
2000年之前，九三集团开始接触期货。当时九三集团的工厂还坐落于黑龙江嫩江大豆基地，企业最早接触期货也是最早在黑龙江进行的大豆交割。此时的九三集团只是认为期货是套期保值、交割这样一种方式，对期货真正的运用和功能发挥并不了解。
随着市场的变化发展，油脂企业经营逐渐成熟，对期货的认识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开始，企业理解期货就是简单的价格发现和规避风险功能，如今期货已经是油脂行业当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甚至可以称作是产业链中的一环，大豆企业想离开期货单独去做市场已经不可能。
压榨行业的风险管控离不开期货。风险管理作为期货的功能，就是发现价格和规避风险，大豆压榨行业是农产品跟随期货市场最早走过来的产品和企业之一，大概有二十年时间。这个行业虽然一直和期货市场紧密结合，但是对期货套保和期货市场的认知一直比较少。过去一直做预测性套保，给企业甚至行业带来困惑甚至损失。
2002年到2004年间大豆市场走出慢牛行情。大量民营企业对市场上涨趋势陷入盲目乐观，担心进行套期保值交易会失去可能得到的超额利润，因此除外资企业外，当时国内油脂压榨业对期货市场利用并不积极。
更严重的是，部分企业为博取更大利润不仅不利用期市进行套保操作，反而在现货市场大量高价囤积的同时又在期货市场投机买进。而后价格下跌，这些企业在期现货市场面临双重亏损。
有市场观点认为，2004年大豆价格下跌，外资大量进入使得国内大豆压榨产能过剩的情况大幅恶化。当时遭受“重创”的大连华农在美国订购的大豆数量在10船以上，他们不仅未按国际惯例在期货市场卖出保值，反而大量买入，给企业带来了颠覆性灾难。
相反，当时大部分外资企业及中粮、九三等国内油脂企业放慢原料采购速度，并将原料库存通过期货市场卖出，避免了灾难性风险。
目前国际大豆价格话语权在国外市场，中国大豆进口依赖度达到85%以上，但国外大豆采购定价权完全在CBOT，对国内企业限制颇多。
2004年国内油脂企业开始频繁接触国际市场，当时很多企业没有进行套保，造成企业风险敞口特别大，导致很多企业破产出局。而自从国内有油脂期货后，就相当于有一个可以对冲保值、控制风险的平台。
九三集团采取风险管控模式，以压榨利润、管理模式作为企业经营手段，通过使贴水、基差、期货、汇率来控制风险进行套保。为了实现这种方式，企业采取了一体化模式，统一管理和销售，买卖之间有效对接。建立专业研发团队，对企业发展和运营有预知性，企业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利润管理为要求进行管理。就整体的市场运营方面来说，基本上符合现在市场的需要。
由恶从善，拥抱期货
九三集团期货套期保值的应用中也曾有过“赌”的意味。九三集团在期货方面的具体操作一开始并没有完全按照现货的流程，而是按自认为的行情来判断做期货，想用期货的利润来弥补现货。显然，期货的利润是单边投机，这其实是一种投机性套保。只判断行情，行情好的时候可能先不套，往往会大亏大盈。
黑龙江最初有近千家加工油厂，当初接触期货市场都尝到了“甜头”，有企业现货不做改做期货，从而进入了另一个极端。这些企业单边赌市场，对市场没有正确判断，不能及时规避风险，最后离开市场。
压榨行业经历三个阶段，中国的压榨行业只要有工厂就可以赚钱，08年以前买来豆就可以赚钱。08年后市场竞争激烈，要拼成本、物流、市场和价格。现在市场的大豆对外依存度增加，国内大豆压榨行业集中度越来越高，对大豆压榨企业的风险管控越来越严格，风险控制能力越来越大，因此现在市场营销模式发生很大改变。现在很多大豆压榨企业从期货、基差、贴水、汇率等进行管理实现风险管控。
2008年金融危机价格暴跌，九三集团逐渐意识到整个套期保值的重要性。2001年加入世贸后，大豆进口开始实行3%关税，2004年至2008年，大豆采购点了低价即能挣钱。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全球市场急速暴跌，行业整体经历大风险，同行企业倒闭。
没有期货工具对现货敞口的对冲，企业随时面临覆灭危胁。此时，九三集团认识到期货是企业风险敞口的重要管控手段，要在平常经营中对冲掉企业库存和原料订单的敞口风险，做到低库存和即时生产，保证企业平稳运行。于是重新确定套保准则，优化套保运营体系。
2008以后，九三集团对单边敞口的规模进行严格控制，利用大连期货市场来平衡现货头寸，但是还没有进化到全面的压榨利润管理模式，还是对行情判断，利用期货赢取利润。
2014年九三集团从投机性套保转变到以压榨利润为基础套保。2014年上半年油脂价格上涨，国内的套保交易在盘面上基本都赔钱，九三集团不愿意做套保，把套保的仓位不断降低。在外盘提前点价都是便宜货，拉回国内都挣钱，无需套保。
2014年6月30日，美国农业部报告显示大豆新作种植面积增大，行情发生了转折性变化。市场观点反映，之前企业在国外放出了大量敞口，盘面的浮盈巨大。6月30日后，盘面直线下跌，大豆期货价格从1400美分跌到900多美分，几个交易日内，之前的盈利全部化为乌有，甚至造成企业后面一段时间都背负高成本原料的包袱。
九三集团意识到，应该进行内外盘压榨利润管理，而不是单边赌市场。单边赌市场短时间能带来很大收益，但是企业必须考虑长期稳健经营。配套的运营体系、风控体系要完善，期货套保成为企业生产经营中风险防控的一个环节和措施。
目前，九三集团的套保运作以现货经营为基础，根据对近远期期现压榨利润的评估，来定采购计划。压榨利润好的时候可能会满负荷开机，不好的时候少买一些。用两个市场来做这个事情，和单边一个市场完全不一样。
如今，企业正常的要求是完全套保。如果行情特别看好，适当放开一定敞口。行情走势要有判断，敞口开放需要很精确计算和判断。如果亏损超过了风控制度限定的范围，就坚决砍仓。显然，九三集团制定了严格的期货管理办法以及风控办法，一切完全按制度来。
目前九三集团在境内外10余家期货公司开户，进行包括大豆等油脂油料及相关产品的10余种期货合约交易。在衍生品交易方面，九三集团进行场内期权以及OTC交易。
布道期货
期货市场不仅仅是一个套保的平台，还是原料采购、价格控制、产品销售平台。这其中，离不开企业“基差交易”的开展。随着期货市场的发展，市场从原先的“一口价”报价变成要参照期货价格走势来定价，企业对期货价格信息的利用从“定性”转为“定量”，将期货价格的变化即时体现在企业销售采购的定价中。由此，“基差定价”被广泛运用。
基差定价在发育成熟的国际农产品市场被广为使用，国内的“基差交易”就是从国外引进来，国外卖大豆贴水，国内卖豆粕基差，实际上是同一个概念。国内从2006年开始兴起基差，当时嘉吉、路易达孚等外资公司为避免合作伙伴因价格波动而出现信用风险，开始在国内豆粕和豆油销售中对基差定价进行系统的推广。
国内基差大量交易是从2013年开始。市场观点认为，当时国内下游企业喜欢将期现货价格相比，选便宜一方。2013年豆粕期货价格低于现货，加上基差也比当时现货价格便宜，迎合了市场需要，顺应了行业发展的潮流。基差交易量2013年开始不断增加，产业思维逐渐被市场教育，逐渐接受。
在农产品行业，油脂最金融化。期货市场交易策略引导现货市场贸易方式，需要大企业做引导。九三集团不仅自己参与市场交易，也通过基差交易的开展，使更多下游饲料养殖企业以及经销商广泛参与期货交易，通过期货交易来促进下游多品种多手段经营以及套期保值。
有观点认为，国际上采取的升贴水模式也由传统的一口价变为了贴水+期货的贸易模式，但是贴水（基差）价格在不断变化。如果下游不掌握点价技能，同样是一种风险。卖了基差，利润被锁定，但对于买基差的人来说，期货盘面一直在变化，如果不能利用好期货市场就没有保护。
当初很多买基差的下游企业，不是利用期货市场来规避风险，只是买便宜货，特别是一些中小型的饲料企业和贸易商。九三集团这两年借助大商所和期货公司在各地对饲料厂和自己的贸易商进行培训，基差交易目的不是买便宜货是学会规避风险。
过去百分之百现货销售，按市场卖，价跌就停产。现在按市场需求，先研究区域并根据市场情况，做远期基差，提前把货卖掉。九三集团基差销售量占比平均达到50%，目前已经开始通过基差卖明年1—3月的货，市场销售没有太大压力。
市场观点认为，现在场外期权更多的是从基差角度保护下游企业的点价模式。虽然产业链大部分都在采用基差，但仍有些饲料企业不愿意触及。有些资金雄厚或者上市的企业，缺现货补现货，不管市场价格高与低，从这点来看，饲料厂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不买基差是因为在期货市场不会点价，对期货市场还不了解，有些缺货买货的企业规模比明白基差的企业规模还要大，做基差操作的潜力非常大。
企业管理+专业人才，玩转期货
企业要想做好期货交易，完整的组织架构和管理体系必不可少。九三集团架构的设置随着企业对期货认识的不断深化进行相应调整。九三集团将原有的外贸公司和营销公司两个部门合为一体，成立油脂油料事业部，全面负责集团原料采购、产品销售和期货交易。采购到销售一体化，下设部门分布在北京、哈尔滨、芝加哥以及香港。
部门合在一起有利于决策和结算，九三集团的期货收益和现货收益相互对冲，期货和现货应是整体一个部门。中国市场和国外不一样，需要进行内外盘的操作。美国买货国内卖出是一个整体动作，以这种形式来做利于企业的风险控制，分开就脱离了产业链经营。过去，九三集团以生产计划定采购和经营，采购和销售分开，显然是和市场脱节，现在和市场对接利用期货市场价格指导生产经营把产业链联系在一起。
九三集团设立风险管理委员会，每年制定一个初步计划，每个季度还有季度方案。在季度方案额度内的，企业就采用季度方案进行期现操作，超过季度方案的额度，需要风险管理委员会重新审批。
除此之外，国家及各行业都在逐步的认可期货市场，对于期货的认识也在逐步改善。审计、财税，都在学习和了解期货方面的知识。行政管理部门对期货的认知对期货市场的发展是非常重要。
大宗商品企业除了要配套严格的管理制度和细则，企业期现操作人才团队。目前，九三集团油脂油料期货部建立涵盖研发、风控、套期保值的专业团队，团队里40%以上的都是硕士研究生，平均年龄30岁左右。
以往九三集团更多是自己培养人才，很多优秀的人员毕业之后就来到了公司接受多年培养。来北京后，企业也在招在业内有一定基础并对业务了解的专业人才。投资公司敏感性非常强，各种品种都会涉及，而产业从业者是从这个产业链条出发，两者视角不同。九三集团引进投资渠道的专业人才，实际上更希望产业与投资有个碰撞，最终是以效益为主。
原来九三集团相对封闭，对外基本不发声，这与总部所处的期货市场氛围有关。之前总部在哈尔滨，期货平台比较小，期货公司少，没有机会交流，公司人员在业内交流很少。期货团队到北京后，由于接触面不一样，团队学习成长很快。九三集团与中粮、中纺、ABCD等国内外大型油脂企业保持着很好的沟通，包括一起开会、研讨、交流信息，显然“环境”非常重要。
通过外部引进和内部培养，九三集团涌现出一大批期货交易、基差交易以及套期保值能手。得益于九三集团内部良好的培训体系，并自始至终贯彻践行全员培训全员升级的理念。
2015年九三商学院成立，培训师资源方面，除了九三集团自有人才和外聘人才，还有多个支持和合作单位，如南华期货、永安期货以及相关的上下游企业。2016年5月份，九三集团正式开设了线上教育平台。
期货仍需遍地开花
以九三集团为代表的国有企业在期货市场中运用的游刃有余，但是仍有不少国有企业认为期货是一株带刺的玫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还有一些对期货市场仍不熟悉的国有企业，初在期市“碰壁”后，就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担忧。
国有企业在期货认识和运用上开不开窍，很大程度上和行业的竞争压力有关。
大豆是第一个打开进口市场的品种，大豆进口是刚性需求，从进口不到1000万吨到现在的8000万吨。行业的发展，期货交易是产业升级的需要。业内公认油脂行业在期货运用和工具选择上相对成熟，因为面临的竞争压力巨大。
类似ABCD跨国粮商实际上在做一个系统性的产业链，而国内企业包括央企、国企、实际上更多的是立足于国内市场。市场观点认为，国内是从生产商开始，而跨国粮商是从上游采购、仓储、港口物流到加工，更多的利润是来自于上游，下游是直接对着生产，在链条的最末端。
九三集团做期货是因为企业的大豆在海上运输就需要40—45天，从采购到变现需要3个月时间。在这期间内国际市场大豆价格可能发生大幅变化，企业被迫无奈，必须要进行套期保值。
市场观点认为，油脂企业必须要做期货，现在要做基差将来要做期权，因为这是产业发展的一个内生动力，也是油脂行业发展的必然要求。油脂产业链离不开期货，买大豆和卖产品都需要，期货已经成为了产业链很重要的一环。
期货是目前压榨行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九三集团也尝试做了期权，但原来对期权的理解比较肤浅，都是一些小品种、流动性差的农产品。现在国内这种环境下，衍生品品种还比较少、比较单一，像远期、掉期、期权、期货在行业中更多是期货，当然期权下一步的发展也是大家期望的。比如刚才提到的期货加保险，这也是一个期权的产品，对下游企业是一个支撑。大商所要推出豆粕期权，也是市场期盼。
企业管理层对期货理念的认识十分重要，尤其要明白企业为什么要套保。期货交易过程中，九三集团也曾遇到某年行情可能套保不如不套，有种声音会说这样行情下就不套保，不套会赚更多，企业的管理层也曾因此动摇过。
九三集团经历了从赌单边行情逐步转为做压榨利润双边头寸的模式——双边的波动率远远小于单边市场的波动率。企业经营追求的不应该是短期暴利，而是长久稳健的发展。国有企业在应用期货市场时，肯定会有顾虑，尤其是管理层对于成本和风险的认识可能都需要经历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阵痛，但又是国有企业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
一个垄断性较强的行业可能竞争压力不会明显，即便市场认为它有必要做期货，企业仍不会考虑期货，是因为它现在生存得还很滋润，但这一做法往往只会在一个周期内有效。行业的“好日子”并不是一直常有，国有企业要有“居安思危”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做到防患于未然。当行业“暴风雨”来的那天，手中有期货工具，企业才会变得从容不迫。
作为国企在体制方面有一些制度约束，但如果更好使用期货市场工具，是企业正常使用的问题。比如现在大豆压榨行业对外依存度很高，大豆的采购在美国，产品的销售在国内。现在的采购方式，买的是贴水，产品销售的方式用的是基差，所有的环节都离不开期货市场。期货市场过去是企业套保的一种工具，现在是压榨行业产业链的一个环节。
从九三这些年做期货的经验总结来看，在全球商品贸易不断加深、金融领域不断创新，金融服务向各个领域不断渗透的趋势下，一个企业必须保持开放式的思维，不断学习和利用各种金融工具，通过金融市场转移或者分散企业自身的风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同时，要真正领悟企业套期保值的深刻意义，不要把期货市场当成一个投机市场，短期的暴利对一个有长远目标的企业是没有意义的，一个伟大企业要做的，是保持活力，追求基业长青，直至输出价值观。从这个层面上讲，我们企业前方的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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