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上班，是送给妈妈战胜病魔最好的礼物！
“你总叠不好，会崩溃吗？”
“不会，我再继续叠！”
陈务，27岁，中度心智障碍人士。他的妈妈王晓更是北京融爱融乐心智障碍者家庭支持中心的创始人之一，2013年，融爱融乐开始推动支持性就业项目，陈务也分别获得过两次短暂的工作：在面包连锁店里做服务员，在设计公司做保洁。
2015年年初，王晓更被诊断为结肠癌晚期，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儿子陈务有班上成了她最大的奢望与梦想。
而两年后，在2017年3月27日这天，陈务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三份工作。
第一天上班的陈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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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去上班了！
2017年4月12日，北京的蓝天一览无余，陈务在出门前翻了翻日历，这是他工作的第13天。
这一天，陈务一如往常6点多起床。在家简单洗漱吃完早餐过后，7点钟左右出门，坐地铁转公交车来到即将上班的公司。
陈务第一个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打开地锁，走到自己的办公位置坐下，安静等待着其他同事的到来。
“自陈务拿到办公室钥匙第一刻起，他就告诫自己要慢慢来！”陈务的就业辅导员老师孙小梅说。
这一次，陈务的职位是一名行政助理，每天负责按照三个步骤折叠车座套：
将车座套纵向对三次
↓
横向按照三等份折叠
↓
将折叠好的车座套放到对折的脚垫里面
每个步骤的折叠都由双手配合完成，座套内如果有气体，就不会折叠平整。
“这样的精细动作对我们普通人来说都不是很容易的事，对自闭症患者来说太挑战了！”就业辅导员孙小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到今天为止，阿务还是很耐心地去做，即使有时候没有做好，我要求他一遍一遍返工的时候，他也依然耐心。”
孙小梅问陈务：“你总叠不好，会崩溃吗？”
陈务摇了摇头：“不会，我再继续叠。”
下午三点下班后，陈务在《密集支持每日反馈表》里“学员的当日工作感受”一栏中，在“开心”的笑脸旁打了勾。
2017年3月27日，陈务第一天上班的《密集支持每日反馈表》
第一天上班结束后，陈务其实给自己勾了难过的脸，他告诉孙小梅，因为对自己工作不满意，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难过。
而接下来的十二天，他都是在笑脸旁打了勾。
虽然只工作了短短的十多天，但照顾陈务的大妈(王晓更诊断出结肠癌后，2015年2月，老家的大妈来到北京照顾阿务）明显感到陈务比之前开心多了，懂事多了！“陈务喜欢这份工作，希望他可以一直做下去。”大妈说。
在妈妈王晓更看来，上班后陈务最大的变化是学会了高效使用微信，例如用微信告诉家里人他到单位了、在微信群告诉大家想吃什么等等。其实在两年前，陈务就开始学着使用微信，但一时生气给卸载了，而在今年上班第一天，同事就帮他重新装上了微信。
“我们家里人已经习惯了微信群里没有陈务，但突然听到‘嘣’的一声，一看是陈务发了条微信，家里人都特别兴奋。”王晓更激动地说道。
而另一个让王晓更感到明显的变化是：现在的陈务更愿意和人打交道了，在家时会跟家里人主动沟通了，整个的生活态度也比之前更加的积极。
“没上班前他就是每天关上门在自己房间里听音乐，而现在上班之后，他会主动到我屋子里跟我聊天，跟我谈工作上的事，问我的身体情况，这么主动的沟通在工作前是没有的。”王晓更很肯定地说道。
而这份工作，27岁的陈务等了三年。
2
“我们家再也帮他找不到工作了！”
2013年，融爱融乐开始了支持性就业项目，第一批有两个孩子上岗，其中一个便是陈务。
陈务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面包连锁店当服务员，王晓更到现在还记得他和同伴一起去面试时的情景：从站在应聘的人中间填表到回答人事部门的问题，到领开工单，两个人都非常兴奋。
“每天早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他都会跟家人问好多问题。到店以后，他会指着他们店的名字，然后一直跟别人说这是他工作的店，整个期间跟别人的话题都是他工作的地方。他会特别骄傲地告诉别人他在这个店工作，好像这个店就是他的。”王晓更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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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周之后，因为犯了一些错误，陈务失去了这份工作。
“比如他在替客人装面包的时候，应该用夹子，他用手装进去了，人家就不要了，就是类似的错误。他可能觉得以后改了就行，但不知道后果会有这么严重，”王晓更替儿子感到一些惋惜，“回家后他很不开心，我们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哭。”
3个月之后，阿务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在一家设计公司做保洁。他同样是高兴地去了，又同样在一个月后因为犯错被辞退。
这次，王晓更真有些心灰意冷：“即使儿子从出生8个月开始就让我们经历无数过山车般的喜怒哀乐，我也从未想过他不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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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中的王晓更忍不住把“垃圾”倒给了身边的就业辅导员：“我们家再也帮他找不到工作了！”
而两次失败的工作经历也给陈务带来了重大的打击,“以前他从来没说过不工作，但现在，他会很坚决地说，不去工作。”王晓更说。
冷静下来分析后，王晓更认为陈务两次就业失败的原因在于：当时融爱融乐的支持性就业项目刚刚开始，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还没有一个就业辅导员团队来给到陈务足够的就业支持。
“因此，支持性就业辅导员团队和陈务都需要沉淀下来做足更加充分的就业准备。”王晓更说。
陈务参加公司晨会
3
不愿意去上班的陈务
“了解陈务就业失败的原因之后，我们对他的培训重点就放在——如何与人打交道上。”融爱融乐就业项目组负责人曲卓介绍了他们的培训内容，如：和同事相处的基本礼仪、交流方式、如何与同事相互合作完成一件事情等等。
另一方面，职业素养、个人卫生、交通出行、安全意识的培训也是必不可少，曲卓说，要让这些孩子知道工作时应该有头有尾，不能做到一半就撂挑子。
虽然在就业培训时，陈务每次都是第一个到场，但老师一问他是否有意愿就业，陈务便开始摆手。
这一切都被就业辅导员孙小梅看在眼里，于是，在2016年11月9日这天，孙小梅决定与陈务进行一次严肃认真的，关于“工作”的谈话。
谈话前，孙小梅告诉陈务：“我们两个人要进行一次很正规的谈话，是关于工作。但是我要求你看着我说，因为眼睛是心里的窗户，你不看着我，我就不知道你真正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我们双方对视，这样我们两个人可以很好地完成沟通，可以互相理解。”
陈务点了点头。
半小时的谈话进行得很顺利，而这次谈话也肯定了孙小梅对陈务的揣测：他是有就业愿望的。
接下来，给陈务寻找合适的企业便被提上了议程，终于在2017年1月1日，北京一家汽车公司接受了陈务的求职，并签了三年的劳动合同，实习期三个月。
27年来，陈务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的工作，这让孙小梅和曲卓都异常欣慰。
在曲卓看来，陈务从抗拒就业到接受就业的转变中，对他来说这些培训不单是接受就业,也包含了融合。
陈务在工作中与同事交流
4
他们也渴望着被社会认识，成为有用的人
“目前陈务的就业还在密集支持阶段，辅导员要一对一陪着他在工作岗位上。当他能够独立完成他的工作任务，并且和同事也可以顺畅沟通交流后，就业辅导员再渐退，进入到跟踪支持的阶段，就不用再天天跟着了。”曲卓介绍了陈务目前的工作辅助模式，她和陈务的就业辅导员孙小梅都对陈务第三份工作感到非常有信心。
“现在阿务就业到第三周，各方面的表现都非常出色，他的能力在实际工作中逐渐显现出来了，”孙小梅说，“陈务是愿意工作的。”
正躺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王晓更听到儿子陈务就业的消息后感到欣慰：“通常心智障碍的孩子里有特别天赋的非常少，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心智障碍人士，他们和我们有着一样的需求，也渴望被社会认识，渴望成为有用的人。只是因为表达方式异于他人，常常陷入不被理解的苦恼，建立专业系统为他们提供就业支持，并在企业中建立自然支持，能够令他们更好地与人沟通，去适应并胜任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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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晓更看来，在中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论是“支持性就业”还是“就业辅导员”都是一个很新的词，是一个新的行业，所以就业辅导的队伍都是刚刚开始培训，刚刚进入岗位，这个队伍需要很长的时间建立和完善。
“其实在融爱融乐支持性就业项目所有已经就业的年轻人中，陈务是属于障碍程度比较重的，之前上岗的基本上都是比较轻度的心智障碍人士，”王晓更说道，“所以这一次不仅对就业辅导员是一次很大的挑战，对整个融爱融乐团队来说都是挑战。”
4月20日这天，陈务拿到了三年来的第一份实习工资，孙小梅还透露：“如果有人通过阿务买车，阿务会得到提成，而这笔提成会比工资高得多！”
最近恰好要换新车的孙小梅决定过段时间通过陈务买一辆车，作为对陈务认真工作的鼓励。
陈务和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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