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死刑究竟应该为谁存留？

文/蔡慎坤

近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了贾敬龙的死刑，这是最高人民法院收回死刑复核权后，少有的一起杀一人被核准执行死刑的案件。消息传出，社会舆论一片哗然！法律界也是群情激愤，讨伐之声此起彼伏！

今年29岁石家庄市郊区北高营村村民贾敬龙之所以让人同情，是因为他的遭遇他的正义他的抗暴，让这个社会中每一个良知尚存的人都会抨然心动！当法律不能为正义伸张，当法律不能保护弱势群众，这个社会未来处处都将是引爆的地雷。

贾敬龙是一个很平凡的青年，勤劳善良，热爱生活，也热爱家庭，据贾敬龙姐姐贾敬媛说，被拆的房子是贾敬龙精心装修，每一处装饰都是亲手来做，像呵护像小动物一样来精心布置自己心爱的婚房，买来家具迎接自己的婚期。

他是如此爱惜自己的新房，连房间地面缝隙中的尘土，都要用毛巾一点点擦掉。为了精心布置自己的婚房，贾敬龙将积攒了很久的1分硬币亲手拼起“我爱我家”四个字，用镜框装起来挂在门洞里。

没有想到，在即将结婚之际，2013年5月7日，村党支书何建华带着一帮打手前来，不仅控制了他的父亲，还打伤了他和他的表哥、堂兄弟，可怜的贾敬龙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在自家宅基地上的婚房被野蛮捣毁，购置的新家居、嫁妆等物品被无情地碾压成废墟。

此后，相恋四年的女友与贾敬龙分手，贾敬龙一家四处申诉却求告无门，也没有得到任何经济补偿和赔偿，走途无路心灰意冷的贾敬龙对村党支书何建华极度失望极度憎恨，在无数次交涉无果后，贾敬龙用一把装修用的射钉枪于2015年2月19日结束了村党支书何建华的性命。

相对于村子里根深叶茂的第一大姓何建华家，贾敬龙家一直处于遭受欺压的劣势地位。何建华死后，其儿子何志辉很快走马上任，何志辉上任后，依然不汲取教训，在花甲老人贾同庆夫妇和家里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的米面油和养老金一直被停发的情况下，还把贾同庆名下的1套拆迁置换房、原有房屋2层以上评估款和2亩多口粮地赔偿款全部扣留，等同于断绝了贾敬龙一家的生计和出路。 

据贾敬龙当年的未婚妻小吕介绍，她和贾敬龙原本定于2013年5月25日在贾家宅基地上建造的二层半的小楼里结婚办喜事，村委会却在2013年5月7日强拆了由贾敬龙一手装修设计的婚房。贾敬龙是一个重情义、爱脸面的年轻人，为装修婚房倾注了全部心血和希望，婚房被拆除过程中还挨了毒打，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小吕也在父母主持下与贾敬龙分手并很快与他人结婚。 

贾敬龙供述，案发后他在前往派出所自首的路上被村民拦截打伤并押送派出所。但他所称“想去派出所自首”这一陈述，未获得法院认可具有自首情节。 

贾敬龙在二审法庭的最后陈述中，没有说出一句怕死讨饶的话，而是哭着央求法庭说：我是在自首的路上，被治保会的几个人驾车撞伤导致腿骨粉碎性骨折，头部、身上轻伤无数。在医院治疗期间，办案警察告诉我说，治疗费用全部由公家出，直到一审开庭我才知道警察骗了我，7万多元的医疗费全部是警察让我父母承担的。我家里全部的收入被村里扣留，还有80多岁的奶奶需要赡养，我父母他们根本没有这笔钱，全部是借人家的钱，希望法庭主持公道，把这笔钱退还给我的父母。 

贾敬龙杀人案实际上是中国日趋恶化的基层民众与基层权力代表关系的一个典型案例，每当面临暴力强拆，基层百姓无助又无奈！也是当前中国社会矛盾冲突最为激烈的暴力拆迁导致矛盾激化的典型案例：基层政府强拆私产与个体对私产诉权的冲突。贾敬龙杀人案自案发至核准死刑，未获得当地官方媒体的任何报道，据悉案发后，当地还开过多层次会议，要求保密。

与官方媒体相反的是，民间对此案投入报大的关注并由有组织的声援。长期关注中国基层维权状况的学者张耀杰是贾敬龙案民间关注的发起人和主要组织者，在其个人自媒体网页发表20余篇涉及贾案的文章，并组织发起民间募捐支持其聘请律师。自媒体至少建立了三个关注其审判的志愿声援团，参与者包括中国一大批知名学者和律师。  

借钱偿还杀人抵命，这无可厚非，也是中国传统的民意，然而贾敬龙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维权，只是希望有关部门甚至法律给个说法，给个说法的要求并不苛刻，既然连个说法都不给，贾敬龙只好用暴力的方式排解心中的怨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政府和法律的冷酷无情，逼使贾敬龙铤而走险误入歧途。

人们同情贾敬龙申援贾敬龙，并不是支持认同他的暴力行为，而是因为我们自己一旦面临贾敬龙这样的困境，未必也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任何一个良知尚存的人，只要设身处地想想贾敬龙的遭遇，想想贾敬龙的不幸，都会不由自主的站出来为他说话，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北大教授张千帆写了一篇《废除死刑，请从贾敬龙案开始》，他在文中说："在处理这类案件过程中，国家首先要反思和检讨自己的制度缺陷造成的暴力犯罪行为，采取有效措施弥补这类缺陷、改善村庄的政治生态，保护村民的基本权利；其次，在以人为本的思想指导下，对贾敬龙案作出适当量刑。至少，法院不得为了满足被害人亲友的复仇心理或实现并未得到验证的威慑效应，运用国家机器再剥夺一次人的生命。"

法律学者兼律师张雪忠说：如果我从网上了解的情况属实，那么，贾敬龙的案子还不是废不废死刑的问题，而是即使依照现行的立法和司法实践，这个案子也不应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当局执意要处死贾敬龙，考量重点和处死夏俊峰是一样的：在官民矛盾日益尖锐的今天，必须遏制人们对权力违法的抵抗。用周强的话说："这样的人不杀，社会就会乱！"

张雪忠还分析说：贾敬龙的案子始于强权对无权者的野蛮掠夺与压迫，继而是无权者忍无可忍的义愤与反抗，最后是强权对反抗者的蓄意诛杀。如果我们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都不说出来，贾敬龙的不幸就可以说是双重的冤屈。 

有些理性中立客观的评论认为：“杀人犯就是杀人犯，这是事实，带上正义的标签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把救人的目的绑架于政治上，无疑增加了救人的难度。”然而，从暴力强拆，到维权无门，到枉法死刑，哪里不是政治？哪里还有正义？哪里还有天理？

曾经引起轰动的薄谷开来杀人案，用贺卫方教授的话说“以杀人罪而论，薄谷开来杀人案情节相当恶劣，蓄谋，与公安局长王立军策划，毒死后又动用公安部门伪造死因，败露后又通过其丈夫政治局委员薄熙来阻挠调查，如此恶劣的杀人罪最后判决死缓，去年业已变更为无期徒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薄谷开来如此幸运？

十八大以来，己有近二百位省部级高官乃至将军因贪腐敛财而落马，被查处的厅局级官员和县处级官员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官员不管过去效忠谁，在位掌权时，都有一个共通的特征：几乎都会不择手段疯狂敛财，也几乎都把巨额财产和妻儿亲属转移到了西方资本主义的老巢。

从已经曝光的案例来看，这些贪官敛财的手段千奇百怪，攫取的财富早己超出世人的想像，也超过中国历史上任何贪腐朝代！掠夺敛财数千万、数亿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绝不是谣传，更不是杜撰！如果按《刑法》第383条规定：对贪污受贿10万元以上，情节严重的可判处死刑的话，落马的贪官几乎无一存活，而事实上，几乎所有的贪官，包括那些粘满鲜血的大老虎最终也领到了免死金牌。

人们常听到官方宣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是美好的理想，至于贾敬龙，人们只是呼吁：按照薄谷开来的标准，让他享受一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待遇，因为贾敬龙一案还谈不上什么“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人身危险性极大，罪行极其严重！”这样的个案，放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值得陈情值得申诉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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