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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和顺 2018-05-26


【原题】从渤海到南海:高家人的迁徙故事


村里健在的“老革命”高伯棠(左)和高伯泉(右)。



坪山区的吓陂村是农村城市化的一个缩影

吓陂村为单姓村,村民全部姓高。出生于吓陂村,曾任龙岗公安分局副局长、大工业区公安分局局长的高远光告诉记者,他记忆中的吓陂村是一座小山村,四面环山,进出只有一条小路。

而在记者眼中,现在的吓陂村四面皆无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现代化工业厂房,一条宽阔的大道将吓陂村链接成城市鸿篇巨制中的一个逗点。

所幸,村中的一座古建筑——高家祠,已历经两个多世纪的风雨,作为历史的见证,仍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发生的沧海桑田的故事。

渤海高氏 粤东开基

吓陂村在清代属惠阳(归善县),上世纪60年代划归宝安县,深圳特区成立以后,先后从属于龙岗区、坪山新区和坪山区。

“渤海家声远,龙陂世泽长”,高家祠的这副楹联道出了高氏的祖脉源头——山东。

楹联的书写者高传瑞曾任坑梓镇教委主任,出生于附近的大窝村,与吓陂村高氏同宗。

高传瑞介绍,高氏祖宗从山东辗转迁居广东潮州、兴宁、博罗等地。清康熙年间,高氏家庭开始从博罗往惠州、宝安交界处迁徙。乾隆十五年(1750),高东俊发现了群山环抱的这块宝地,于是携妻傅氏及三子居宽、屏宽、成宽在此安家,是为吓陂村开村始祖。

高东俊公父子白手起家,在现今祠堂左侧搭起四间茅屋安身,起初靠租种邻村土地,后来一边垦荒一边在山岭植松种树,在房前屋后龙淡河岸栽种翠竹,又在沥背岭下大窝肚里开垦果园。

高传瑞说,渤海高氏“勤俭兴家、仁爱接物”,高东俊及其后人经过数年辛苦耕种,使得吓陂村果木成林,翠竹成荫,高氏渐成富足之家。村中老人至今念念不忘,屋背山上曾有九棵古松,都是两人合抱不拢的参天大树。

村民们还回忆说,祠堂左面龙淡河畔曾有五里多长的竹园,种有黄竹、单竹、麻竹等,长年翠绿的竹园,也是吓陂高氏世代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

高家祠堂始建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秋天,次年冬祠堂竣工,族人捧祖登龛。高家祠堂为土木结构,二井三进,在今天吓陂村人的记忆中,这座建筑历经风雨,曾于1985年、1997年、2008年三次修缮,至今基本保持原貌。祠堂的“高家祠”楷书横额是1985年修缮时由高传瑞书写的。

高氏家族崇文重教,祠堂落成后,先辈们请来先生,在祠堂门前禾坪北面办起私塾,教小童读书识字。当地村民回忆,上世纪中叶,吓陂村围绕着祠堂大约有四五十间房屋,至今大部分仍然保留着。

清朝中晚期,吓陂村民开始在龙岗等地开设木厂店、布衣商行等,有的外出从事建筑业,有的则在家就地取材编织竹器销售。该村以农业为本,多种经营,业兴财旺。

矢志抗日 保家卫国

高氏家族与东江纵队及抗日战争紧密相连的一段历史,是今天吓陂村人的光荣与骄傲。吓陂村因群山环抱,位置偏僻而成为东江纵队最早的根据地和堡垒村。

今年86岁的高伯棠老人是村里健在的“老革命”之一,他1944年参加东江纵队,任司令部情报交通员。1945年8月19日,他奉命与交通站长一起将曾生司令员签发的《限令日军解除武装,向东江纵队投降》的最后通牒送达在深圳的日军司令部。

高伯棠向记者介绍,当年游击队在吓陂村的高松家中建立指挥部、在高加家设交通站,而在自己家中设救护站,在祠堂的中厅、下厅设小军校,而村口的一片空地则是游击队操练场地,沥背岭上设立瞭望哨。

高伯棠介绍,最早来吓陂村做抗日宣传的是淡水高家村的宗亲高健,他是东江纵队惠阳大队大队长,经常与李东明政委到吓陂村活动。因部队在此结集,曾生司令员也多次到此,他还曾向村民宣传抗战,教育村民保守根据地和部队的军事秘密,支援抗战。高伯棠说,祠堂右侧的小屋曾是曾生住处,祠堂、屋背竹林是部队宿营地。

据该村村史记载,当时该村仅70多人口,抗日战争和其后的解放战争中就有14人参军入伍。仍然健在的除高伯棠外,还有他的兄弟高伯泉,高伯泉1948年参加人民解放军江南支队。

记者在吓陂村见到了高松的长子高英泉和次子高英源,高松1939年参加抗日组织,1943年参加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在沙湾战斗中,英勇突袭炸毁日伪军碉堡,并负伤致残,其左眼失明。他曾任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惠阳大队手枪队班长、东江纵队北江支队手枪队队长。

此外,老党员高加1939年参加抗日组织,早年在家乡宣传抗日并任抗日游击队交通员、交通站站长。他经常冒着生命危险传送情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与敌人遭遇,被敌人开枪打飞帽子。吓陂村参加革命的14人中,有2名烈士,1人战场失踪。

高伯棠说,当年村民组成运输队给部队担粮、运物资、抬伤员,妇救会则为游击队放哨、筹粮、护理伤员。村民自己常以野菜充饥,省下的粮食留给游击队伤员吃。在艰难岁月,村民无一人向日伪告密的。

改革开放 山村巨变

吓陂村村长高远明言语不多但很实在,他向记者介绍该村现状:面积不到10万平方米,常住人口130多人,去年人均分红16800元。高远明坦言,收入主要来源于厂房的租金,而这个数字在几年前只有1万元。或许,与中心区域的某些原住民村庄相比,这个数字微不足道,但对吓陂村人来说,他们已经感到了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喜悦。

2004年,深圳实现全面城市化,原宝安、龙岗两区的农业人口全部转为非农业户口,吓陂村土地26.6万平方米转为国有,转地费800万元。村集体以此款建厂房出租,租金大多用于村民每年分红。

据了解,吓陂村前原来的羊肠小道1986年铺成3米宽的水泥路,1992年扩宽为5米,2007年再度扩宽为8米水泥路。1985年前,村民住房全是瓦屋,但较为逼仄,高远光带着记者参观他的祖屋,只有7平方米左右,那曾是他全家人居住生活的地方。这种情形到上世纪90年代后有根本改观,1992年至2004年,全村建私人住宅楼13栋;2010年,吓陂住宅新村建成,全村共有楼房93栋,全体居民住上了新楼房。

道路拓宽,山地铲除,建厂房和招商引资成了洗脚上田的村民们从事的主要工作。从1997年到2013年,吓陂村新建厂房8栋,建筑面积13600平方米,私人兴建厂房5栋,建筑面积2400平方米。村里新建商铺、超市13家。吓陂村除租出新建厂房外,还出租了4.5万平方米的土地。据介绍,吓陂村集体总资产近2000万元,年收入200多万元。

宗祠村史 珠联璧合

吓陂村村史馆是坪山第一个与宗祠合璧的村史馆,旨在挖掘本土文化、弘扬本姓家风家训,教育族人、传承后代。高家的“渤海家风”为:“忠诚仁义、勤政兴邦、崇文博学、笃孝传贤”,十六字家风被世世代代传颂。吓陂人才辈出,先祖披荆斩棘白手创业、战争年代共赴国难、改革开放创新进取。

高远光向记者介绍吓陂村时,称高氏族人仁厚、善良、淳朴、忠勇,为当地人所共识。这与高氏渤海家风息息相关。他认为,祖先建立祠堂,意在慎终追远,不忘根脉;村史进祠堂,只为承前启后,世代相传。

吓陂村史馆由民间自发,吓陂村与坪山区东江客家文化协会共同建立。策划、编辑、设计为坪山新区文化顾问叶凌,她告诉记者,祠堂是祭拜祖先、宗族议事、执行家法、主持庆节及婚丧嫁娶仪式的场所,祠堂不可随意动土,恐迁怒先人。做事开工必选吉日,秉烛上香,恭敬叩拜,如若不然,轻则怪事连连,重则不伤即亡。因为有此大忌,村史馆的项目数月不得推进。

后来在东纵老战士高松之子高英源等人的多次斡旋下,村长高远明组织村中族人反复讨论,最后确定,杀鸡宰鹅举办村宴,犹如节庆。表亲黄玉东做了前期最艰苦和琐碎的工作——资料收集。他挨门挨户采访老人、拍照摄像、打无数电话求证写稿、整理口述记录,常常忙到深夜。高传瑞撰稿、高远光把关。张卫东、刘丽川、彭全民为顾问。叶凌说,村史馆正式立项的那一天,村里除村民外,本村在外地工作者以及居住外埠的族人也被邀请参加。

2015年底,吓陂村村史馆开幕,开幕式隆重而热烈,村里举行了规模更大的盛宴。记者在高家祠见到,除上堂即祖堂外,中堂和下堂均被利用,两边墙壁挂满了展板,内容包括吓陂村史、高氏源流、渤海家风、高姓家训、高家祠颂、吓陂村名贤等。

吓陂村现名深圳市坪山区龙田办吓陂居民小组。逝者不可追,来者尤可待。在疾速的城市更新中,吓陂宗祠曾一度被政府规划为绿地,高家祠和吓陂村史馆似乎更具有标本的意味。

         (原载2017年4月25日深圳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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