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娟专栏】中考前,他们还在写言情小说
中考前,他们还在写言情小说
文/张娟
中考的硝烟,弥漫全国,记得周三“语文湿地”制作组的刘龙飞老师说,他从早晨5:30开始上课,到9:00多才算喘了口气,想起今天的专栏还没推送,赶快打开电脑……中考前夕,就是这种节奏,全国上下,大家都在透支体力,尤其被关进考试囚笼里的学生,有几个不变成《西游记》里的“不知多少时节”。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学生送来的周记,里面洋洋洒洒仍有几千字的言情小说,皆是隐晦的或张扬的爱之絮语,情之信号,类似二三十年代,政治高压状态下的郁达夫小说。像这样的文字,如果在平时,我可能满心欢喜,不仅给个大大的A+,还会把优秀段落在班级读一读,因为里面含有少年的灵性和真实的质地。可是最近,在大氛围下,我也变喑哑了。甚至有时候,为了弥补缺憾地想抽出一节课,上出点语文味,可是耳边就不由自主传来领导们的切切教诲:带着考纲,一定要带着考纲上课了,这个时候还在讲与考纲无关的东西就是不识时务……——恳切之词,深入骨髓,让人警醒!
可是,不管你是多么希望他们全力以赴,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青春的骚动,执拗的心,“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因为这是未经沉淀,未经磨砺的少年情怀啊。
面对孩子们的火爆热情,我在忧虑着、徘徊着,恰好此时读到了王君老师发表在《中学语文教学》的《何须突围爱情》,文字说:“每一日的黄昏,都会有多少个少男少女的梦在舒卷和蒸腾啊!这是任何规章制度都不可能强行压制得下去的,因为,这本就是自然,本就是生活。”“自然”“生活”,真是一语道破天机。“梦的蒸腾”,情的告白,我们孩子的文字不就是孔夫子的“从心所欲”,这是生命的蓬勃状态、应试教育的超越状态,我们为培养出了这样的学生自豪才对。
从前思考过斯宾塞的“什么知识最有价值”,因为喜欢创作,同类作比过“什么作文最有价值”,结论无一例外地指向“情”。还有,我们中学作文的目标最终的指向既然是语言素养和文化素养,言情小说,作为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文学体裁,自然也具有这些目标里的特质和品格。所以我认为情就是作文道场的莲花,化解成长道路上一切尴尬的神器。
有老师和我争辩,写情爱的学生,思想早熟,有可能早恋。其实文字的肌理,流露出写作者的态度和价值观。众所周知,小说跟生活是两码事,司汤达不曾说过,“艺术是不笑的”,也就是说它是严肃的,所以我认为擅于写情的孩子,对情的认识比普通孩子更深刻,煽情的东西更可能偏于理智。
我把君老师的方法传递给了这些学生,并且把我自己当年的几部言情短篇拿给他们读。当然,在后来的文字转向中,我的这些小说都变成了豆腐块的散文,发表在商报、日报、晚报的副刊上了,孩子们也可以琢磨我的取舍。就这样通过文字的交流,我鼓励了其创作天才,环境的营造,情节的曲折,人物的心理等精彩表现,这些文字确实具有优秀的质地。我也试着把这些小说拍照放进原创夹里,展示给全班同学。而带着孩子们修改对话和景物片段,也是我乐此不疲的事情。比如童旭的这篇《遇见》,最初就是对话罗列,显得干瘪,我就指导他添上人物的表情、动作、神态,这样人物形象就饱满了一些:
“我叫易巳,容易的易,巳时的巳,你叫什么?”他把头转向她,眼睛亮亮的。
“我叫魏听雨,魏国的魏,听见的听,下雨的雨。”她清脆地回答。
“很诗意的名字,为什么叫听雨呢?”
略一思忖,脱口而出,“啊,'小楼一夜听春雨','留得残荷听雨声'……从诗词里来的。”
他为自己的猛然醒悟而内心涟漪。
……
我认为这些文字已经包含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动、柔软、滋味、美丽等等体验,即使放进考场,也能吸引阅卷老师的眼球的。通过人物对话指导,我发现孩子们在考场作文里也能运用自如了,比如刚结束的又一次联考的作文题目《好人,就在身边》,他写的去邮寄自主招生材料,获得邮局工作人员帮助的一段对话,就鲜明地诠释了“好人”的形象:
到了邮局,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车,站在邮局门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偌大一个邮局哪里是寄件的地方呢?我四处张望,又跑去问别人,最后才确定了方向。我不安地坐在寄件台前,跟阿姨说我寄东西,阿姨笑着说,“来寄报名材料的吧,最近特别多,看你样子也应该没寄过,照我说的做,没事。”她递给我一张单子,我拿到手犹豫不决,因为不知从哪儿下手,阿姨便过来一个空一个空地指导我,最后所有内容填完后,阿姨便在电脑上操作起来,最后她和蔼地说,“邮费22元哈。”我一摸口袋,糟糕,钱没带够,只有20元了。我尴尬地说,“阿姨,我钱不够,差两元,你看能不能便宜些呢?”阿姨认真望了我一眼,“不能便宜的,统一价。“然后快速接着说,”不过,这样吧,我借你两元,算我对教育的投入了,你要好好考啊!”我欣喜若狂,连说:“好好,谢谢。”在阿姨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完成了邮寄。
我们可以看出对话中的细节描写特别生动,我不能说这是完全跟言情小说的指导有关,优秀的孩子不是教出来的,但我可以肯定一些创作经验是可以转化成考场技巧的,这也正好验证了“考是体验,教是情怀”,所以我现在执着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考试,语文老师都要对孩子的文字进行“价值坚守”,以科学的方法去引导、去鼓励、去验证。
当然,用文字挖掘学业和爱情的关系,我们在《傅雷家书》《简爱》《三重门》都有读到,孩子们的认识尽管是朦胧的,有瑕疵的,但是文章不是不厌百回改吗? 而且人生之路漫长而修远呢。
除此之外,孩子们写的爱情诗歌,我让他们加入当时的情境和心理,这样扩展成小短篇,也是别一种锻炼和赏析。
对于这些喜欢写言情小说的孩子,我鼓励他们从图书馆借路遥、韩寒、郭敬明的书籍。当然,现在时间紧迫,读书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文学是一种信仰,写作是一种旅行,慢慢来,不急啊。我相信,培养孩子们拥有一颗文学的心,只要心中有爱,目中有情,愿意表达,就能成长为树,就能无惧任何考场,我相信文学能够化解人生路上的一切劫难。
总之啊,还有五六十天就要升学考试了,社会和家长们谈论的一切都指向中考,作文的大环境变得越来越像一部荒诞的戏剧,背模板、押题甚嚣尘上。可是作文纸上每天都能遇到“异类”,都能遇到奇葩,遇到了,用心地去珍惜、保护与共鸣, 一定一定不要压制和扼杀,我暗暗告诫自己。所有的天才都是孤独之旅,创造型的人才都是异类,木心不是说过:文学在于玩笑,文学在于胡闹,文学在于悲伤……
最后我要特别地感谢这些孩子,感谢作文,他们让我在孤独的写作、苦闷的试题研究里看到光,看到一种不灭的精神——这是少年作家的潜质,这是教育的福衹。我相信这些孩子,在言情中能够把知识融汇贯通,在创作中能够茁壮成长,就像傅雷说的,“爱情于天地茫茫而言,实在是小”;同样“升学考试于教育而言,也实在是小。”
作者简介:张娟,安徽省凤台县第四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硕士。越为狂暴的风向,越要万物的恬淡,愿大好的时光,人心安定,愿我们一块收获荒原之果——写给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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