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随笔】陈娟：糙汉子的少女心
糙汉子的少女心
文/陈娟
今儿是国庆节八天假后第一天，别人上班满肚子不情愿，我却急吼吼地一大早就跑到了教室，为嘛呢？我想看看这八天里，我的班级日志的封面被这伙熊孩子给“糟践”成什么样子。
谁知他们扭扭捏捏从屁股后头呈上来，我一看，惊呆了：这，这，这，是谁画的？
看李子文手里那本，淡紫色的封面，上面一只长尾巴鸟，那嘴角，那丰满的小肚皮，那长长的尾巴上的纤毫毕现的花式各样的羽毛，简直是：太好看！！！你问谁画的？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是李子文画的，他那爪子，更配练铁砂掌。
要说李子文是何许人也，我给您描绘描绘。
这厮，主要职务——体育委员，浑身腱子肉，跑步刮黑风，拉单杠一气二十个不带喘；兼职——打印材料（教室在五楼，文印室一楼）；偶尔——扛大包（矿泉水桶或者那一捆捆书）；偶尔有快递，冲他一笑……指哪打哪，稳妥快当。
说个他气人的事。初一，才开学，我看成绩，数学100，语文45，英语30，我的神，难道我收了个不会说话的计算器？我瞅瞅他那张黑脸上的俩凤（缝）眼，挺机灵啊？问他几句话，无障碍啊？“咋才考45分呢？”“老师，实话告诉你，我打小学就没写过一篇作文！！！！”合着作文统统零分啊？怪不得有人告诉我，这厮小学专职做“门神”呢。
小学你咋样我不管，但初中你可是掉我手里了。一个被尊“老奸巨”的老师，一个“不写作业不写作文”但堪称“数学天才”的“老油条”，期间的血海情仇，请大家自行脑补……
但这“斗争史”不是我的重点，我要写的是他的另一面。
不过这“另一面”，他的兄弟们显然比我更发言权。今儿，我就借王浩然的胡椒炖一锅李子文的牛肉汤。
据王浩然说，李子文在班里是男的不爱，女的不喜，只有自己是班内李子文唯一的老铁，这是想表明什么？难道是想说自己的爆料才是铁打的事实？
王浩然：李子文，这个无知的沉入爱河的愚蠢的地球人，对女生献尽了殷勤也刷新不出什么好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命不好，每次别出心裁而做的时候，总会遇到几分尴尬，在这里我为你默哀，并且对你祝福，祝福西王母一定保佑李子文娶个如花，不对，如花似玉……
沉入爱河？我这超敏感的八卦老师怎么没发现呢？对女生献殷勤，我咋就看不出来一点端倪？难道初中生的大戏都是在幕后展开？难道老班永远都是那个最后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可，就他那吃根钢筋，肠子都不会拐弯的人，他能怎么着“别出心裁而做”呢？
我的《班级日志》是个好东西，他们周周写，我呢篇篇看，为了有“全新的体验，真实的情感”，“深挖自己”才是最好的绝妙法宝，有那么一天，终于，李子文他自己跳出来了……
你信么？李子文的“爱恋史”竟然已经长达两年，而且竟然一直“深情”到今天！
李子文2017年9月17日的班级日志：
事情发生在七年级的一个周末，那时我的作文写得一塌糊涂，想借周六的时间去找李晴补补。（老班：怎么不找别人呢？刘睿？王蕊？左雨禾？还有老班我啊！注：以下括号内的词均为老班“复杂”的心理活动，为省篇幅，不再特别标注。）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记得那么清楚？）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李晴家（这个“复杂”，咋感觉有女婿上门的那份忐忑呢？），我慢慢抬起手来，暗示自己保持平常心（难道此时心跳如擂鼓？），你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呼——”（拟声词用得妙，生动准确地写出了当时主人公紧张的心情的平复心情时的动作）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奶奶，我随即欠了下身（好绅士啊，嗯，子文不是糙汉子！），说：“奶奶您好，我是李晴的同学，我找李晴。”这位奶奶并没有对我的到来感到惊讶，喊了声：“李晴，你同学。”（奶奶的表现似乎对男同学来访已经习以为常，难道之前“苹果”曾来拜访？）
李晴走了过来（此刻似乎听到子文同学“咚咚咚”擂鼓般的心跳，或许还伴有脸发烧），还边给我介绍：“这是书橱，我平常在这里写作业，不过我只有周末才能用电脑。”“坐吧。”电脑上是当时学的文言文，嗯……还有《妖精的尾巴》漫画（可以想象子文同学心潮激荡，两眼泛光），“你也看《妖精的尾巴》？”我问，“只有周末用电脑的时候偷偷看点。”在意想之内的回答呢（好感又加几分？）。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嗯，我想让你教我一下怎么写作文的。”“其实我作文也没那么好的，我也是凭感觉来，写事的话要注意事情的……写人要有心理描写，动作描写……”（注意此处的省略号，子文同学似乎在开小差），说完她就拿起了笔，翻开本子画格子，我也拿起了本子、笔专心致志地听着，我的眼角的余光偶然扫到李晴脸上，心里默念道好漂亮，又马上把心思转到了作文上，心想，该死，胡思乱想什么（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时天真的我就这么闯进了一个女生的家里，同时我的心里我种下了李晴温柔、乐于助人的印象。（漂亮呢？）
我想这就是王浩然喷李子文“重色”的根由吧？也不算是捕风捉影。不过别人口中的“色”应该是见一个爱一个，整天拈花惹草的，可考量了一下李子文，人家从初一踏进人家的门，心里闯进了那个人之后，可以从未改变初衷，一直默默的靠近，深深的凝视，长长的陪伴，这不该叫“色”，“从一而终”，这该是多大的深情啊！
我这才明白，那段时间李子文放学之后为啥不走，李晴没走啊。
我这才懂得，我允许自选组长时，李子文为啥磨我好长时间，坚持去做李晴的组员。
我这才恍然，我原以为的李子文作文水平的飞速提升体现了我的教学功底完全是我的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应该是李晴耳提面命的功劳。
唉……
我不得不长叹一声：在青春的时光里，一个是美丽的被暗恋的女孩，一个是深情的慊慊的铁打的汉子，浅浅的回眸一笑中，深深的目光胶着里，竟然有一份情愫这般纯洁而美好。
只是，你是古惑仔的陈小春，她却不见得是你的应采儿哦，不过，经过，便好，是吧？子文。
不过，此文的好玩之处是：还有后续，不仅有李子文对自己“好色”的辩驳，竟然还有李晴的回文。想不想看？且听下回分解。
看完李子文的自辩，老班我发现里面的爆炸性信息实在是太多，实在是按捺不住，就让我继续进行我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吧”。
我的自辩
李子文
王浩然笔下的我，我并不全然否认，但他既然说身为我的好朋友，作文中没有半个字是描写我正面的，真是个实实在在的损友（别人家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王浩然是插兄弟两刀），话不多说，你们想看这种文章，那我也就不兜着了。
王浩然说我“重色”，是有那么一点点（君子坦荡荡！），但说我整天献殷勤，我要再次郑重声名：It’s impossible，不过，大家都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要互相理解么，我没有续宁、张旭那样春心泛滥（咱班故事真多！），至少我可以春心萌动吧？续宁一口一个“我爱你”，我趁着旁边坐个女生多搭两句话没得罪谁吧（要不然是王浩然他嫉妒？）；张旭堵路边上，有个女生路过，就一句“来，笑个”（这料有点猛，说！是谁把他放出去丢人现眼的？），我坐座位上也就看两眼，不允许吗？刘广珩有他幽默的特点，我文艺点，装一个小暖男（承认了，装的！），不行啊？有谁规定腿毛长的不能当暖男的（……）？且不谈张昊冉上课盯着谁，下课抓着谁的手（快说，谁？），马艺林被美其名曰“小蜜蜂”，天天往女生堆里钻……和他们相比，我做的这些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喜欢一个人，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很正常，谈论绯闻也是在常理之中，不过像陈老这样好传绯闻且乐在其中的老师，肯定是第一人（你不要血口喷人哈），再说，绯闻是指男女之间不正当的消息，这个词对我不实用，我喜欢李晴搁以前这是真事，她也确实知道，但搁现在，那只能是好感较高而已么，借张昊冉曾告诉我的一句话：“我也曾经喜欢过左雨禾（是不是要逼他写篇班级日志交代交代？）。”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又有几个人没暗恋过别人呢？
我的社交是我的性格使然，我爸妈经常说我善良，我也渐渐觉得那是我再怎样也无法改变的，我讨厌那些经常问候别人父母的人（老班我也巨讨厌这样的人），你对一个人不满你可以骂他，但和他的父母无关，可这个坚持就是我被一部分“粗犷”的男生淘汰掉了，另外，我不喜欢通过打扰别人来引起别人注意力的人，那样的人对于他/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了反而更清净（此处老班有点不明白，可以仔细再交代）。相对来说，我们班女生没几个令我拒绝（……），女生虽然笨点，长得矮点（不怕引起女生众怒？），但心思缜密，文字方面比男生强太多，况且零花钱也多，更何况女生普遍乐善好施，我借点零花钱花从来没有被拒绝过。
每个人都是立体的，短短的几百文字只能交代出我的一两个方面，要想更细致的了解我，去问问两个浩然（我班有两个浩然，一个张昊冉，一个王浩然），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不错的答案（我觉得王浩然还是别问了）。
“好漂亮啊！”出自于我们班一位女生之口，而且是对我说的！“突然觉得你好帅呀！”你问我是谁？以她那性格，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说啊，要不，你老班我憋出个好歹来，你可要养着我。）
彼此是过客，相逢是错过
李晴
我想，该回你一封了。相处了两年多，大概都已经是知根知底，客套话不想多说，只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最初对你的印象，是看起来比较凶，还有就是体育课上你偶尔吼上一嗓子，再者，就是你丢三落四、胡搅蛮缠，作文写得不好被老班狠批……（哈哈，怎么都不是好印象？）
后来，数学渣到不行的我，恰巧跟你一个数学学霸坐在一起，嗯，那么好的资源一定要好好珍惜。你给我讲题，从来都是很有耐心，只不过我犯傻或者听不懂时，你总气急地拍桌子：“不对！”面目有些狰狞。大概你数学学得太好有些嘚瑟，数学课上你总爱走神，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跟雕塑似的），相反的，语文课上，你坐得笔直，眼如铜铃，这本是认真听讲的动作，可放到你这儿，就感觉你要把语文老师活吞了一样。
你十分愁着写作文，所以周末时你跑来我家想我求教，当姥姥告诉我有同学来时，我心里很高兴，周末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宅在家里，你看着我桌子上摆着的作业，电脑上却显示着《妖精的尾巴》的漫画，又是一番调侃：“你也有不专心写作业的时候啊？”你说要我教你写作文，我给了他一个“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的表情，然后麻利地找纸和笔，一本正经地叫你我平常都不会用的画草图的方法，心里想着：算了，不取笑你了，我数学学渣你语文白痴，都是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了谁。
我过生日那天，你和班长还有李旭围在那个不算很大的蛋糕面前，一人一句给我道祝福，虽然开头都是“你又老了一岁”，但第一次有同学陪我过生日，我特别特别开心，特别满足，感觉人生也就那点追求，每年都有朋友陪你开开心心度过这一天足矣。今年过生日，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还要请你们仨。
再再后来，你也喜欢上了日本动漫，也喜欢上了画画，也如那词周末突然来访一般，让我叫你，你学得很用心，比我用心多了，从网上打印下来图片，照着来画，画的还很好，还会让我来修改，这对于一个男生来说，很难得。
好，我梳理了一下，这两年我们相处的时光，美好而真诚，所以你不用再回首，怕忘记什么，你只要大步往前走，在明年夏天，迎来分别，你不是归人，我也只是个过客，但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
这两年，李子文，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李晴
2017年9月21日
老班：原来这班级日志的封面画得那么好，背后还有那么多“讨教”？老班我苍老的心又被青春戳了带血的几刀。
作者简介：陈娟，笔名“奶油”，山东省临沂第三十九中学语文老师，沂蒙名师，市十佳班主任，市十佳教书育人标兵，山东省中语优秀教师，山东省特级教师，在省级刊物公开发表文章200余篇，成书14册，2012年在《课堂内外·创新作文》连载180°创新作文教学。教学中深爱“三君”，仰望张丽钧的思想，追随王君的课堂，欣赏卢望军的活泼，栖息湿地，伴语文同仁走在教书与思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