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专栏】小说：与死生赛跑（一）
小说：与死生赛跑（一）
你叫什么名字
文/陈玉蓉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渺远的声音飘来。我正纳罕自己身在何处？我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我叫什么名字？上下唇好像发出了一个词语，又好像不是我发出的。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不应该到这里来。”接着就隐约听到一阵嘀咕，大概是“这里有个墨水团……看不清楚确切年龄……放他回去吧？”
“王虎，不要睡着了。”我的上下嘴皮微微触碰了一下。“哐……”一声金属的闷响，我感觉到了似有白光照在脸上。
“王虎的家属？”，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一女一男连忙奔过去。“出来了，快！”女的说，“不是”男的说“不是哥哥”。那是一张肿大的脸，没有血色，鼻孔里插了氧气。“你看衣服都是”女的说。“手术很成功，把病人推回病房，不要让他睡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士说道。
“老公……”、“哥哥……”是在叫我吗？我努力想睁开眼，怎么这么困难，有人来推我，我略有所感。我只觉得身不由己，耳边一直有“老公”、“哥哥”、“不要睡”这样的声音，终于，我从鼻子里哼了一个“嗯”字。突然，感觉有两双手将我整个身体托起，然后又放下，我终于可以睁开眼了。周围一片白色，好多人围在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我磨蹭了好久，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从嘴边挤出“王虎”。“老公，你醒了？”一只手摸着我的额头。“哥哥，你看看我？”然后，我的手被扎了一下，一股凉凉的水缓缓流入体内。我开始有意识了。
我这是怎么呢？先前，不是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吗？也不知道是怎么到那里的，完全没有印象啊。“老公，我给你润润嘴唇？”一个软软的带点水的东西在我的嘴皮上游走。
“什么名字？”“王虎。”我下意识地回答。“量一下体温。”没容我有所动作，一个凉凉的东西塞入我的腋窝。我还在寻思那个黑暗的地方，雾气环绕，没有一丝光亮，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阎王殿？那么，我又是怎么到那里的？好像有股气托着我去的？好像有人叫我跟他走？我好像要把脑袋想疼了，还是想不出所以然。
“什么名字？”“王虎”。问答都那么干脆。“抽血了。”“血”，“哦……”，我想起了点什么。那是多久以前，我不记得了。嘴里、鼻子里冒了好多血，开始是冒，后来就是流、是吐、是拉，我的床前一直有一袋血在往我体内输送。弟弟哭了，我的眼也湿润了，只有腥味弥漫周遭……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昨天中午，一两点，司机才载着我到了2号井，那时我饿得有些头晕。勉强在饭馆里吃了点东西，那饭好硬，抵得胃好疼 ！突然就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难受，快要支撑不住了。我赶紧去了卫生所输液，输液之后感觉好多了。这里离弟弟工作的地方不远，晚上约他和一个原来的员工吃个饭吧。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挺开心。吃完饭准备要走了，怎么就迈不开步子了呢？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等我醒过来，已经躺在卫生所了。是弟弟在我昏迷后把我背到卫生所的。看我清醒过来，他说：“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便回单位去了。我一边在给老婆聊着微信，老婆让我赶紧去县医院，我想，没什么大不了，输点液就好了。
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之后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巴里涌出一股腥味，接着鼻子也有这样的味道，卫生所院长给弟弟打电话，弟弟很快赶到，找了一辆车把我送到县城医院。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颠得我好想睡觉。我的眼不知不觉合上了……
“快，有人昏迷了。”血往外冒。抽血、化验、输血……这是一个重症患者，县医院显然有些吓住了。不停地电话，询问病人的病史，沟通病患情况……“建议你们立马转上一级医院，我们这里条件有限。”转省城三个小时的路程恐怕病人承受不了，立即转到Z市，一两个小时路程，早到一分钟，病人就少一分危险。一系列的准备之后，医院的救护车，在高速公路应急车道上飞速前行，进到市区，警报一路拉响，往医院飞奔。到了一个医院，病房里、走廊上全是病人，虽然通过了紧急救治通道，还是没有床位，于是，又赶往另一家医院。凌晨3点多，文章开头的女子手机里收到了一条刷卡信息，这便表明病人终于住进了医院。
眼前是红色的血浆，我微微睁开眼，感觉睡了好久。一袋接一袋的血，就从那细软的管子里缓缓流入我的身体。我的嘴角还在渗血，接着鼻子冒血，之后拉的全是血。医生和弟弟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脑袋也抓不住什么信息。隐约听到医生急促的脚步声。“哥哥，坚持！”我似乎听到弟弟带着哭腔的声音。但是，我说不出话来。我难道就要去阎王呢？我才43岁，上有六七十岁的老母要侍奉；中有相敬如宾的妻子要爱护；下有正在上学的幼子要抚养……我怎能逃避自己的责任？我才43岁，人生旅程才走到一半，还有好多事想做，还希望把自己所学发挥到极致，还希望创下自己的事业。我怎么割舍得下？
“什么名字？”平静的声音传来，“王虎。”我条件反射地回答。“抽血化验。”这一天多来，听得最多的字眼是“血”，见得最多的是“血”，最怕的还是“血”。我还有血，庆幸，我居然活过来了。
作者简介：“玉壶装陈酿，乘兴赏芙蓉”便是我：陈玉蓉。贵州省贵阳市白云兴农中学语文教师。在教育教学的路上跌跌撞撞，遇上君姐，从此栖居语文湿地，引吭高歌青春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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