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读 | 《收获》长篇专号（冬卷）：灵的编年史（霍香结）

灵的编年史 / 霍香结

小说为作者结撰十五年的精心之作，表现为百科全书的样式，是汉语语境罕见的以知识想象为推动力与结构方式的长篇小说。作品以元初至民国的时间跨度，以欧亚大陆直抵中国腹地的空间幅度，抟取中西方知识的精华，虚构了一种“法穆知识”，并以该知识波及的个人命运、历史褶皱、伦理转换为书写场地，展示出复杂的世界观和庞大的知识系统，并显现出向内探求的微妙和深度，显示了作者文字创世的野心与能力。其丰沛、精密、光润的细节，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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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官司马永安土伯特之行

２．１

“人类是一株上天的植物?” 大司马先生总是这样说? 拉萨的托钵僧羯磨班觉在论述他的长寿时讲， “大司马是一位其长寿令永生感到不安的那种人。” 根据目击者和跟他接触过的人说，司马永安完全不像一位税务官，而是只有在寓言中才会出现的那种人。但各类文献又言之凿凿，尤以拉萨托钵僧们的描述最为翔实，有着格萨尔史诗一般的风趣和超然：

“大元帝国税务官大司马先生名未龄，字永安， 可汗征服他的家乡陇西时，他在庞大的帝国像一棵豆芽那样冒出地面；马可•波罗途经他的家乡时，他已经到吴越一带做他的地方税务官去了。后来迁到了京城，挂着可汗给他的牌子走到过帝国的各个角落。太阳在帝国停留的时间是六个半时辰。站在帝国的边界，能看到太阳从这边落下去，转身就从另一边升了上来。帝国的领土辽阔得有如星空中的夏季大三角。他用多瑙河清澈的水洗了脚和脸， 站在伊尔汗国最西部的伊斯坦布尔海峡的东边极富咸味的海风中最后回头眺望了一眼海水那边那片苍茫智慧的黑土地后返回。在中央亚细亚高原，他被摩尔人差一点感化: ‘在真主看来，最低等的动物确是不信道的人，他们是不信道的。’ 大元帝国像大象一样倒下时，他像大象肚子里的一截旧肠子被帝国的皇帝驱赶到天府之地成都。从那之后的许多年，他一直患有盆地妄想症。”

“这天晌午，正在青城山赋闲的他， 突然接到圣谕，让他去总制院辖地履行职责，当天下午

他就启程了，那是一六四三年。 盆地的风开始由南往北吹，他正在赶往土伯特的途中。他 有些依依不舍，每到一个驿站就给皇上写一封信，走得越快，回去的信就越快；走得越慢，回去的信就越慢。根据信件到达时间的长短，读信者便可判定税务官一日的路程。

“这一天傍晚，他到达圣城拉萨脚下。在信中他这样向皇上说，他被眼前的建筑物夺去了灵魂，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有一件事情他是不知道的，那时主宰帝国未来三百年命运的女真族军队已浩浩荡荡地从山海关的城门下经过。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许久了，整个汗八里连一个送信的人都找不着了。而他仍以为他的信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进皇宫。 康斯坦丁皇帝

Ｃｏｎｓｔａｎｔｉｎｅ，早期耶稣会士罗马使节给康熙取的名字，文献见梵蒂冈图书馆Ｂｏｒｇ. Ｃｉｎｅｓｅ 在龙椅上展看卷册时偶然看到他的信才搞明白， 他的税务官已经把税收到别人的土地上去了。在信中他说:：皇上， 我真担心把天给划破了，我马车上的旗杆割得天上的云咔嚓咔嚓响， 阳光泻得完全太多了。此后一年半载才收到一些片言只语，承载这些片言只语信件的是牛皮、布帛、树叶和白色的龟甲。 他已进入无人的境地。 正如他在信上说的那样，车子散架， 畜生也已经累死了。 现在改用一种中原没有的牛。这之后，便再没有大司马的来信。”

霍香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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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收获》长篇（冬卷）                

2017年《收获》长篇专号（冬卷）目录

雪夜 / 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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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的编年史 / 霍香结

评论：小说的末法时代或早期风格 / 黄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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