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语说法看两会#1 | 关心同志权益？今年两会看四篇就够了！
各位好，复工愉快~ 一个假期有没有歇得懒散了呢？还记得过年前我们曾经预告过的“同语说法看两会”专题系列文章吗？第一篇这就开始啦！
图自soogif.com
也许你一直以为法律离你很远，更不知道法律都是如何被制定出来的；你印象中好像每年春天在北京都会召开“两会”，但直到高中政治会考的时候才搞清楚这“两会”是哪两个“会”；你以为中国的同志组织只举办一些交友联谊活动，要不就是提供一些心理、社工方面的咨询服务，没有想到也有一些民间组织（包括同志组织）在进行着看似很遥远的“法律倡导”工作。
这篇文章会解答你的上述疑惑~ “同语说法看两会”不会带你随便看两会，而是带你专业地看、细致地看，从两会中看到我国的立法机制，看到我国民间组织参与立法的空间，看到我们现在的倡导工作和未来的倡导方向。（说明：篇幅所限，本文仅聚焦于全国人大层面的立法修法机制，而不包括全国人大常委会。）
1、 何为“两会”？
两会是对自1959年以来历年召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下简称“全国人代会”）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以下简称“全国政协会议”）的统称。由于两场会议会期基本重合，而且对于国家运作的重要程度都非常的高，故简称做“两会”。从地方到中央，都有“两会”，其开会日期不相同，地方两会的会期在全国层级之前。
自1995年起，每年的全国政协会议均在3月3日召开，全国人代会均在3月5日召开。也就是说，往往春节过后不久，我们就将迎来这一我国法律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了。——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还要从什么是法律说开去……
2、 法律及其层级
什么是法律？——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法理学的终极命题了，不过在这里我们不需要把它搞得那么复杂，但是有几个要点是需要明确的。有些朋友可能知道“法系”的概念，简单来说，世界上存在两大法系，即大陆法系和普通法系。在普通法系中，法律渊源并不仅仅是以法条的形式存在于颁布出来的法规之中，还以判决的形式形成所谓“判例法”，适用“遵循先例”的原则，即如果一个案例已经有了生效的判决，则之后的相同案例的判决要遵从已经存在的“先例”，在这一法系当中，法官具有更大的权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立法者。在大陆法系之中，则以制定法为传统，所谓的法律就指的是那些法律法规中的法条，法官在案件中虽然也会参考已有的判决，但最主要的是要从法律文本当中出发，逻辑上采用三段论的形式进行法律推理：以一般性的法律作为大前提，以具体案件中的事实作为小前提，推理出判决结果，所以法官的权力受制于既有的成文法条。我国是大陆法系的国家，因此成文法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法律是具有层级的，严格来说，只有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制定的规范性文件才能称为法律。但当我们在口语中说“法律”的时候，我们往往采用了广义的说法，即一切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文件都被纳入其中，这些有法律约束力的文件还包括宪法、行政法规、地方性法规、国务院部门规章、地方政府规章等等。
总体来说，各级法律法规之间的关系适用“上位法优于下位法”的原则。对于狭义的“法律”来说，只有宪法才是它的上位法，因此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制定的法律在我国的法律生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而两会期间，就是全国人大进行制定和修改法律的重要时点。
3、 全国人大立法修法的机制
那么全国人大的立法修法机制又是怎样的呢？根据我国《立法法》，这里主要有两种主体，一是有关国家机关，即全国人大主席团、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全国人大各专门委员会，可以向全国人大提出法律案，由主席团决定列入会议议程。二是一个代表团或者三十名以上代表联名，也可以提出法律案，由主席团决定是否列入会议议程，或者先交有关的专门委员会审议、提出是否列入会议议程的意见，再决定是否列入议程。专门委员会审议的时候，可以邀请提案人列席会议，发表意见。
列入全国人大会议审议的法律案，经法律委员会统一审议提出的法律草案修改稿，交各代表团进行审议，然后由法律委员会根据各代表团的审议意见进行修改，提出法律草案建议表决稿，由主席团提请大会全体会议表决，由全体代表的过半数通过。法律案在审议中有重大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的，经主席团提出，由大会全体会议决定，可以授权常委会进一步审议，作出决定，并将决定情况向全国人大下次会议报告；也可以授权常委会根据代表的意见进一步审议，提出修改方案，提请全国人大下次会议审议决定。
图表1：全国人大立法流程（部分）
（可点击图片放大查看）
听上去依然离我很遥远啊……不过全国人代会是由全国人大代表们组成的，人民代表为人民，这些关心民生疾苦的代表们，就在我们身边。
4、 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作用
我国实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是最高国家权力机关组成人员，代表人民行使国家权力，具有审议权，表决权，提名权，选举权，提出议案权，质询权，提出建议、批评、意见权，提议权等一系列权利，这意味着全国人大代表在我国法治生活中具有重要的作用。
具体来说，我国《立法法》第十五条规定：“一个代表团或者三十名以上的代表联名，可以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提出法律案……”我国《代表法》第九条规定：“代表有权依照法律规定的程序向本级人民代表大会提出属于本级人民代表大会职权范围内的议案。议案应当有案由、案据和方案。”这两项规定主要对应着代表的提出议案权。除此之外，全国人大代表还享有提出建议权，即《代表法》第三条规定的“提出对各方面工作的建议、批评和意见”的权利。
我国还实行政治协商制度，指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各少数民族和社会各界的代表，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为组织形式，经常就国家的大政方针进行民主协商的一种制度。全国政协委员享有提案权，提案是政协委员和参加政协的各党派、各人民团体以及政协各专门委员会（以下统称提案者），向政协全体会议或者常务委员会提出的、经提案审查委员会或者提案委员会审查立案后，交承办单位办理的书面意见和建议。
人大代表的议案、建议和政协委员的提案之间的区别可以用下列表格简要表示：
图表2：提案、议案和建议对比表（本表由文谦制作）
（可点击图片放大查看）
所以全国两会期间，正是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集中行使立法权和参政议政权的时期，两会期间，我们将会看到许多有关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提交议案、建议和提案的新闻，这些议案、建议和提案都与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5、 民间组织的立法参与
何为民间组织的立法参与？我们在这里试图为它下一个简单的定义，以便于我们后文的讨论。民间组织的立法参与，就是民间组织试图影响法律政策过程的活动。其中包括推动新的法律政策的出台，或者促进既有法律的修改。
我国公民都有权利参与我国的政治生活，民间组织作为一种特殊的组织形式，像桥梁一样连接着公民和政府，在我国的法律框架下，通过合法手段代表部分公民传达着ta们的诉求。民间组织参与立法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通过和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对接，协助他们通过议案、建议和提案的形式传达广大人民的诉求。
作为同志组织，今年两会期间，我们同其他民间组织一起，向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提交了三个议题，分别是校园性别欺凌、反家暴法和跨性别者学历学位证书性别标记修改议题。这些提案的简要信息如下：
【校园性别欺凌提案】在我国校园中存在着较为普遍和严重的性别欺凌现象（包括基于社会性别、性别气质、性倾向、性别身份的欺凌）。我们的调查显示，有近四分之一的受调查者曾经受到过校园性别欺凌，其中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和表达的欺凌更为严重，达到了近40%。校园性别欺凌造成学生学习成绩下降、退学、甚至自伤或自杀，严重损害学生的身心健康和受教育权。
我国近年来出台了一系列校园欺凌专项治理政策和相关政策法规，但我们发现，这些政策缺乏性别视角，没有认识到这些欺凌背后的性别刻板印象与性别歧视，对校园性别欺凌的治理缺乏有效措施。因此，我们从1）完善政策法规、明文禁止校园性别欺凌；2）完善教师培训提升性别平等敏感度；3）将性别平等、多元性别平等纳入学生课程等五个方面提出了建议。
【家庭暴力提案】我国性少数群体遭受家庭暴力的情况严重，我们的一项针对女同性恋、双性恋的调查显示，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受到过家庭暴力。其中，来自原生家庭的暴力超过一半，远远高于异性恋顺性别群体；同时，也有近一半的人遭受来自同性伴侣的暴力，这一点和异性伴侣并无二致。遗憾的是，虽然《反家暴法》第37条明确规定“共同生活的人”可以参照适用本法，但仍有相当一部分反家暴责任部门不清楚反家暴法可以用于保护同性同居伴侣，更有部分正式社会支持系统的人员由于不了解多元性别知识，对涉及性少数的家暴干预不力。
对此，我们建议，通过出台《反家暴法》司法解释和实施细则，明确其对性少数群体的保护；为反家暴责任部门工作人员提供多元性别平等培训，提升其涉及性少数的家暴干预能力；对开展涉及性与性别少数群体反家庭暴力工作的民间组织提供政策和财政上的扶持等。
【跨性别者学历学位证书性别标记修改提案】我国法律法规允许跨性别者在完成性别重置手术之后进行身份证上性别标记的修改，但学历、学位证书上的性别标记，则在学生毕业之后（即学历注册并提供网上查询后），学校无权更改。这导致许多跨性别者在其目前或将来的就业岗位上面临强行出柜或身份遭到质疑的风险。TA们的就业及职业前景因此而受到严重影响。
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学历、学位证书上并无性别标记，或者可以提供很便利的修改程序。因此我们建议，教育部授权学校更改跨性别者学历学位证书上的性别标记，并可以考虑在条件成熟时取消在文凭上的性别标记。
如果你看到这里，我相信你已经对我国的立法程序、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重要作用和民间组织的参与有了更多的了解~ 欢迎你继续关注我们的“同语说法看两会”专题文章，我们将在未来的几周每周与你见面，为你带来新鲜出炉的两会性别议题、多元性别议题议案、建议、提案监测！
文案 | K总
编辑| G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