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三千年结实之桃

2015-05-30 阴澍雨 澍雨画馆 澍雨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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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 《三千年结实之桃》 96.5×44.5cm 1918年


三千年结实之桃

阴澍雨


  以桃子比喻长寿在传统花鸟画中很常见,也是吴昌硕所热衷于表现的。吴昌硕以阔笔大写的手法来表现花卉蔬果,并不适用于所有题材,这是技法的特点所致。一般来讲,在写意画中客观物象越复杂,笔墨自由发挥的空间越小,笔墨的独立审美价值越不易体现出来。此类蔬果造型并不复杂,组合关系较为灵活,适用于写意点厾的用笔方式,同时枝干果实形成的点、线、体块关系,也与取势、开合的章法构图相切合。所以吴昌硕选取这一题材,将写意语言发挥到极致。


《三千年结实之桃》(局部)


  吴昌硕此类以寿桃为主题的作品,从绘画技法来看,集中反映了吴昌硕的用色特点,这是吴昌硕对大写意花鸟画技法推进的贡献之一。吴昌硕自己认为“色难”,很显然并不是指客观地去描绘对象的颜色难以做到,而是以色承载古雅奇丽的审美品位很难。相对于纯粹的水墨表现,如果用色不恰当,很容易趋向于俗媚,从而降低画的品格。以此幅《三千年结实之桃》来分析,吴昌硕的用色特点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其一,纯色与复色结合使用,尽量不将复色调均匀。吴昌硕以纯色的藤黄点画果实,混以胭脂、洋红,又以胭脂纯色就势点在果实上,颜色的叠加是在纸上完成的,在水分的作用下使其渗化调和。如果将不同纯色与墨充分调和后再下笔,颜色易灰、易平,很难达到浓丽的色彩关系。其二,强调墨与色的对比关系,以重墨突出色的浓艳。此图中,寿桃的藤黄颜色与纸的明度关系很接近,在用胭脂色点醒后,变得突出。但这远远不够,吴昌硕用浓重的笔墨画枝叶、勾叶筋。将色与墨并置在一起,使果实的颜色更为鲜亮。而且点叶勾筋时,吴昌硕很好地处理了主次关系,以叶子的形态来塑造果实,使寿桃的外形感觉很结实。这种用色墨对比映衬表现对象的手法在后来的大写花卉中被大量运用,特别是海派花鸟画家的作品中。其三,强调水的作用,使色墨的融合更加润泽、鲜活。泼墨技法的源流久远,自明以后,青藤白阳在写意花卉中加大用水的总量,结合纸的特性,而得到墨色淋漓的效果。但在颜色中加大用水量,这是吴昌硕的独到之处。颜色中混以胶水,并不容易控制,但同时带来了随机效果。胶水与清水的渗化效果在纸面上是不同的,吴昌硕的调色方式不求匀净,随意生发,造成了大量偶然效果。仔细观察此图中的用色,有些色块的边缘产生明显的胶印,浑然而有厚度;而有些颜色则清透纯净,显然是以清水冲渗所致。这些色墨关系交集在一起,在控制与随性之中,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吴昌硕将冲融的墨色书写出淋漓磅礴的极致韵味。


吴昌硕 《桃石》 151×69.5cm 1924年


  此幅作品中的构图形式沿用了吴昌硕惯用的直立式构图。不同于其他作品的是,吴昌硕以寿桃果实出梢结顶,意态精妙。花鸟画的梢头处理是体现自然特征的重要部分,一般都会选择姿态生动而有动感的造型。而此图下垂的梢头很沉重,吴昌硕巧妙地将横线细枝随势穿插,即突出了果实的下坠感,又使笨拙的梢头灵动起来。吴昌硕此类作品有这一共同之处,即以大花或果实结顶,通过枝叶细节取势、造型,将整个画面协调起来。此图中的几片最鲜亮的绿色叶子出现在画面的中间部分,顺应向下的出枝方向,有略带向上取势呼应,充分点醒了画面。所以吴昌硕在处理花鸟画的出梢结顶等细节时,非常缜密、严谨,这也是大写意绘画风格必不可少的品质,也是值得学习者研究与思考的。


《桃石》(局部)


  吴昌硕的绘画风格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自吴昌硕之后,宏古肆丽、雄浑酣畅成为众多后世花鸟画家的追求。但不容否认的是,在写意花鸟画的演进中,吴昌硕也带来了相对消极的影响。吴昌硕的花鸟画题材并不丰富,而后的众多花鸟画家,包括当代的花鸟画家,将较多的精力放在作品语言形态的研习上。要想习得构图范式、用笔方法、墨色处理等等语言规律并非难事,而要得到真正的苍润古丽的内在审美品质并不容易。这是要通过书法、古文字、诗词意趣等画外功加以支撑,以及长期的人的修为才能够得到的艺术品格。今天所谈论、分析的都是画面上可见的、具体的绘画语言。而真正要用功力与耐心加以磨炼的,应该是那些画面上所不见的,隐藏在画面背后的精神品质。


阴澍雨

中央美术学院博士

中国艺术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美术观察》栏目主持


注:此文特为2014年8月8日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大道传薪 金石为开——中国美术馆藏吴昌硕与20世纪写意花鸟画名家展”撰写,并收录于同名作品集中。


吴昌硕 《折枝桃》 122×48cm 19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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