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乃正藏傅小石《水浒人物图》赏析
人生与艺术是说不完的话题。写此文时，我到《美术观察》杂志工作不久，刚刚主持美术家栏目。朱乃正先生理旧稿，惊叹于老友傅小石先生的画艺。当时傅小石先生遇车祸，旧疾复发，昏迷不醒。朱先生感喟其命运多舛，重题这幅傅小石《水浒人物图》，字句感人。朱先生欲发表此画，当时约请了许多画家观赏此作。我也有缘细读了此画，并在朱乃正先生的寓所，单独与朱先生促膝长谈一个下午，了解了二位先生的交往经历，以及此画完成时的背景。这篇赏析文章是向读者推介此画时特别撰写的，文虽小，但因其重要，还是在同事祝帅帮助下完成的。《美术观察》杂志2012年第11期发表此文，发表不久，中央美术学院官方微博还转发了文中的部分文字。令人深感痛心的是，这幅《水浒人物图》发表后不足一年时间，朱乃正先生仙逝，而旧疾复发的傅小石先生至今昏迷不醒，已有四年了。人生命运的变幻无法言说，但他们的艺术都永久地留了下来，让我们能够从中获得更多的教益。
值此朱乃正先生仙逝两周年之际，推送此文，特别纪念。
阴澍雨 记
2015.7.25
朱乃正藏傅小石《水浒人物图》赏析
文 / 阴澍雨、祝帅
众所周知，傅小石是一代国画大师傅抱石之子，在20世纪中国画史上为人称道的几对父子画家中间，他们是尤其令人关注的。傅小石的绘画才能一方面直接继承自傅抱石先生的艺术成就，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上世纪50年代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所接受的系统的学院训练。因此，他的中国画作品中既有“元气淋漓，真宰上诉”的家学渊源，另一方面又有着新一代中国艺术家得益于学院训练的高超的造型能力与写实基础，所创造出的代表作品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备受艺术界、收藏界关注。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傅小石先生一生经历坎坷，在新中国诞生后的几次政治运动中，他作为傅抱石之子都深受其害，并且被划为“右派”。1979年平反时，他中风偏瘫，愈后只能改用左手作画。改革开放以后，担任南京市残联主席的傅小石身残志坚，创作出许多优秀的作品。近年来由于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各类艺术展览和艺术市场中所见傅小石的作品已经不多，特别是其80年代之前的作品更属凤毛麟角，以至于美术界很多人并没有对于傅小石全面的造型能力和鲜明的艺术风格形成完整的认识。
所幸的是，傅小石当年在中央美术学院的同窗、老一辈艺术家朱乃正教授，日前检旧匣，得以使傅小石创作于60年代的中国画人物作品《水浒人物图》与美术界同仁见面。这件作品表现了《水浒传》中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一精彩的情节，以水墨设色体现出傅小石扎实的绘画基础和艺术创造才能，是画家早年创作中的一件精品。这件作品没有画家的署名、押印。为不至于暴殄天物，朱乃正先生在画上题词两段，以志其原委。朱先生在2012年2月的题跋中回忆了他收藏这件作品的经过：
“此余同窗老友傅小石兄早期之精品也。当是《水浒传》中情节无疑。近日余整理旧匣时发现，惊喜不已。顿忆四十余载前之历历往事。早在1965年初夏，余从青海南下，趁省亲之机，专赴金陵拜谒傅厚冈抱石先生府上，以会小石兄。时正值抱石先生携眷游杭，独有小石守家。于是留余宿府近周，遂与小石兄朝夕相处，常把盏畅叙，造饮辄尽，纵论艺事趣记，至为快哉。一日彼兴起，展示其厚积之作，虽大小殊异，然皆国画。但见纸上笔墨灵动，骨法悉备，赋彩古雅，借形传神，实出人意外。须知其于中央美院五年所攻专业版画是也。余赞佩折服，彼亦颇自喜。当即择此得意之作相赠，并另加二帧小品，由此归余珍藏至今。期间虽随余遭文革劫难而幸未散失。今余反复展观，信其天资过人，又得家传。方有此等身手。敢问当今中国画坛之人物画名家能无视此作耶？”
在另外一题跋中，朱乃正则对傅小石的遭遇深感痛心：
“去岁中秋，小石兄游京，邀余与同窗建国兄相聚于城东一会所，席间兴浓，皆忘年事已高，举杯豪饮频仍，见小石兄身残而心志犹壮，令人感佩。讵料其返金陵途中旧疾复发而益重，危在旦夕。念吾侪命途多舛，迅成烟云耳。”
与天地万物相比较，作为艺术家的个体生命或许是短暂的，仿佛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又好似沧海一粟，终必归于无有；然而，从精神价值的角度来衡量，艺术家的生命似乎又是无限的。其无限性就体现在艺术创造自身的永恒性，以及这种永恒性与人类存在的有限性之间所始终维持的一种必要的张力。或许艺术的魅力正在于此：它可以让一些人解衣盘礴，乐以忘忧，也可以让另一些人心灵升华，痛哭流涕；它可以让一些人因此得以延年益寿，也可以让另一些人终日劬劳，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代价。然而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好的艺术总是要求艺术家的艺术创造与自身的生命精神紧密、真实地联系在一起，而不是虚华其表，乡愿其间。以此律诸当代中国画艺术家，则金陵傅小石先生其庶几乎！
阴澍雨（中国艺术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祝 帅（中国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
《水浒人物图》 （局部三）
《水浒人物图》 （局部四）
《水浒人物图》 （局部五）
《水浒人物图》 （局部六）
《水浒人物图》 （局部七）
《水浒人物图》 （局部八）
《水浒人物图》 （局部九）
《水浒人物图》 （局部十）
《水浒人物图》 （局部十一）
《水浒人物图》 （局部十二）
傅 小 石 习 作
《秋江》 纸本设色 1965年
《人物习作》 纸本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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