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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虚弢:关于“土地”的纪行

2015-08-25 澍雨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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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 纸本综合材料 80×108cm 2006年


关于“土地”的纪行

文 / 吴虚弢


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许多许多的梦,有不少梦不乏深刻的寓意;有那么好些年,我梦中的主题几乎总是集中在这样几个基本意象上:漆黑的夜、黑色的土地、沉睡在地下的亡灵,以及那些属于土地伟大的母亲们。



《荒原1》 纸本水彩 30×42cm 2011年


不知怎地,这些反复出现的梦境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以至于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它们来,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浸到那些情景里,反复咀嚼和玩味着其中的深意。把这些意象凝炼一下,那就成为这样一个主题—“土地”。




《荒原2》 纸本水彩 30×42cm 2011年


后来随着阅读兴趣的扩展,我发现对中国本土现当代文艺思潮,深远影响的那批朦胧派诗人的诗作里,常常会出现“土地”或与“土地”相关联的意象。对人类世界影响深远的《圣经》,特别是《新约》福音书的部分里,耶稣的比喻中也总是会出现“土地”、“黑夜”、“种子”、“死”与“复活”等关键词。在盛行于古代希腊、罗马世界著名的“厄琉西斯密仪”中(“厄琉西斯密仪”是纪念作为丰产和农业女神的德墨忒耳和作为冥府的女性统治者帕耳塞福涅这两位女神的秘密祭祀仪式),“土地”、“冥府”、“死亡与再生”也是其主题。可见“土地”是所有伟大文明特别关心的主题。20世纪的精神科学巨擘荣格倾其一生专注于对人类意识之谜也即“集体无意识”的研究,他发现“土地”、“大母神”等重要意象作为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外显会以“原型”最原始、最基本的象征方式出现在人类的意识世界中。按照荣格“集体无意识”理论的描述,“原型”作为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其存在并不受个人后天经验的制约,也不受群体、国家、民族、地理等诸条件的制约。换句话说“原型”是普遍存在于整个人类世界的。虽然它们可以以外在符号化的方式固定下来,但在其表征性的符号下面对应的则是生命力的最初源泉。虽然这源泉不可见,却实实在在地决定着我们身处的世界,也决定着我们人类甚至是每一个人的命运。




《我·死亡的原野1》 纸本综合材料 54×79cm 2004年


这些无意中窥见的线索隐隐约约地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随着这条脉络,在我“有意识的”外在世界里,我也开始关注起由我灵魂深处这些个自发性浮现的意象之后的深层根源,并开始动身寻找“土地”以及和“土地”相关的事物。然而这个主题非常宏大而庞杂,虽然它对我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可具体从何处着手,以及该怎样着手,这些问题却困扰了我许多年。这其中涉及的问题可能是题材、画面形式上的,可能是具体的技法材料选择上的。此外,即便找到了某种合适的材料和表现形式,我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将原本良好的意愿如愿表达出来?一切都是不确定的。然而没有别的办法,最终只能都是以零敲碎打的半懵懂的触碰开始了我的摸索。我先从表象上的“土地”切入,这也是当时我所能着手的最佳途径。




《我·死亡的原野2》 纸本综合材料 54×79cm 2004年


于是我走过了许多的地方,用铅笔、水彩、炭笔、油画、色粉,还有照相机和日记等形式做了大量的采风记录,记录下土地、风光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与此同时,我让一些东西自己慢慢沉淀,以期在自然的沉淀里面会有一些东西自发性地生发出来。这个时间段颇为漫长,直至今天都还在继续。在此期间,我要做关于绘画本身技法材料上的摸索和准备,要做思维上的梳理。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以各方面均较为完整、深入、平衡的面目与能力来表现我灵魂中的“土地”。然而,也就是在这样看起来缓慢而“不见成效”的过程里,有一些东西开始生发出来,仿佛原本只是沉睡在心灵深处的某种存在性的力量开始借助一些具体的形象化的外壳将自身表达了出来。原本只是外在于我的,作为纯粹客体的现实中的风土人情,开始和我那些梦境中主观性的“土地”或与“土地”相关的意象渐相融合,内容与形式渐渐发生了关系。虽然我个人的绘画风格完全是写实性的,但借由这些写实性的表征所传达的却是一种抽象与无名的力量。不仅如此,这些写实性的外在形式也为那无名的存在性的力量提供了一个仪式性的表达途径。众所周知,“土地”长久以来在人们的观念中一直是低贱、卑微的,“土地”以及在它之上的人民不过是被使用和被盘剥的对象,因而也始终是受苦受难的。然而,恰恰是这卑贱的“土地”却一直在哺育着繁衍生息于其上的人们,给他们滋养和栖身的庇护,也提供给他们最终的安息之地。所谓仪式性的表达途径,就是用个人的方式使悲剧性的土地“神圣化”。我代表自己,也只能代表自己为一直处于被侮辱和被剥削地位的“土地”恢复其应有的尊严。由此,我所有的画作之意义最终指向了一个类似于宗教性的目的—画面的内容、画面的形式都融合在这个表达意图中。每一幅画作就其作为结果而言是作品,但就其作为过程和目的而言却是仪式。无论是我这些年来的写生记录式的采撷积累之作,还是将来可能出现的完整作品,它们的性质都应如此。同时,我通过绘画创作的过程也使自身在一个新的意识层面上重新归于统一和完整。人与其所置身的外在世界始终是一个统一体,当外在世界得到善待时,人的内在也是相对完整的,可以在一个相对的层面上“诗意地栖居”。但当我们所置身的外在世界出于狭隘的目的而遭到盘剥和破坏时,最终人的内在也会产生悲剧性的分裂,以至于走向毁灭。由此,从一个宏观的角度而言,人所做的一点一滴都在影响着这个世界,并通过这个世界再次作用到自身。只有当人们真正意识到了这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才有可能试着跳出我们狭隘的自以为是的主观意识思维,谦卑地去感知一种更伟大的力量,并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山中的塔吉克人》 纸本水彩 79×53cm×3 2005年


“土地”这个基本意象之所以一直活在人类共同意识世界的深处,或许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始终与一个潜藏在我们渺小个体之下的伟大力量紧密相连。在外在方面,它对应的是山川河流,在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民;在内在方面,它对应的则是如潮汐涨落般永恒呼吸着的气息,是生与死的源泉,它体现出的是谦逊的伟大。也许我们这个民族最终有一天要从黄土走向大海,但在此之前,且让我们转过身向这片“土地”及其背后所站立的那个伟大力量鞠躬致敬,感谢它在我们不曾意识到的时候给了我们那么多的赐予。



《渊潭》 油彩 32×45cm 2013年


《水边林地》 油彩 32×45cm 2013年


《密林》 油彩 32×45cm 2013年


《弃园荒萃1》 油彩 32×45cm 2013年


《弃园荒萃2》 油彩 32×45cm 2013年


《弃园荒萃3》 油彩 32×45cm 2013年


《丘墟》 油彩 32×45cm 2013年







吴虚弢,199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1998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获学士学位、留校任教。2001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获硕士学位。现为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绘画系讲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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