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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炯:梦华录

2015-08-31 唐克扬 澍雨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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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炯 《和》



梦华录

文 / 唐克扬


陈君炯,河南信阳人,是我的同事,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而执建筑业。他们那一代人往往有个骄傲的艺术履历,就是不管将来做了什么,都有极娴熟的手上功夫,能够做到“画什么像什么”——这种功夫是在少年时代,从美院附中的跌打滚爬中掌握的。


看到他的画艺因此并不使我感到十分惊奇,倒是有天去办公室看见他正在琢磨的“木匠活”,让我颇感意外,这些都是老木头,大木机床切割加工之后,再层层打磨成温润有光的表面——早年在国外学习建筑时,我也鼓捣过几天木匠活,因此深知这一行的有趣,当你能够自己动手打出一个书架,做出一把椅子的时候,你会深有一种寻常艺术家不具备的成就感,一上手便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除了和做其它作品类似的“立意”,木匠活里还有一种得心应手的“巧”——难怪历史上连皇帝明熹宗朱由校都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刀锯斧凿,乐此不疲,据说,他“朝夕营造,每营造得意,即膳饮可忘,寒暑罔觉”——陈炯对他的爱好也有这么股子劲头。



陈炯 《和》


但是有两点我不太理解:其一,陈炯的“木匠活”并无什么实际的用途,它仿佛是木头的种子开出的花朵,经木匠的手浇灌,又有点像是把斗拱拆散了重新组装成的,斗形木块与肘形曲木,在新的逻辑里构成新的造型;其二,他两个方向的创作似乎是齐头并进,我曾经问他,画画和做木匠活之间有什么联系?陈兄不善理论,他沉思片刻,说它们都和老旧的城市有关,均源于荒弃的木头城市摇摇欲坠的背影,一则“图之”,一则“作之”。但“作之”无关“有用”,印象式的图画也不是走的“画什么像什么”的路子。


斗拱,是木头城市最基本的细胞,也是它最引人注目的形象特征。预制的木“杆件”和“斗件”互相叠加咬合成为复合的构件或者构架,有结构功能也起装饰作用,斗拱由唐之前汉晋的“栌斗”逐渐发展为中国传统建筑框架体系的成熟语法,一跃而成为雷德侯在《万物》中所说的那种由有限的常备构件创造出的变化无穷的单元。仿佛罗马和希腊的柱式一样,斗拱有让人不可磨灭的印象,但是我们看到的晚近的斗拱其实没有西方建筑那样严谨的“语法”,梁檩与立柱间的插接据说可以减少剪应力,使得建筑的结构更加坚固又有弹性——但是和它们繁复的面貌比起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力学的道理,相信没有多少人说得清楚,倒是“桁梧复叠,势合形离”,如此生动的形态反是对观众更为重要的,这样,陈炯的作品便也就建立起了它的美学基础。“斗”上起“拱”,“拱”上架“斗”,依样重复叠掇、开展伸延,乃至“抬桁举枋、榫卯咬合”,仿佛像要重建起一座庄严的楼台。



陈炯 《和》


但是,对于建筑师陈炯而言,如此的辉煌建构缺并没有真地发生,它止步于微观和局部,把更大的空间留给了未来的想象。并且,它在建构的同时也是一种解构,因为不再需要抵抗地心引力,也毋须装点别的大木结构,这些“小木作”彻底剥落了原有的情境,它们本来就是从不同的途径捡拾,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嫁接在一起的,可以无穷无尽地按照自己的逻辑延伸或者“混搭”。作为孤立的物体,它们冷不丁看上去也许类似一件未完成的雕塑,或者是顺手在路边拾起的半截树根什么的,但是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它们的区别:由于保留了片段的意图和质感,被陈炯称为木“头儿”的这些玩意儿,就像是些局部正确的短语,在没头脑的话里被戏剧性地放大。


进一步说,这样的“木头儿”和他描绘老北京的那些绘画有什么联系,想要想通还是颇费思量的。虽然意涵息息相通,却不好说它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毕竟,一种是实在的“东西”,另外一种却浸透了时间的水痕,涣散了原本簇新的形象,淡薄了民俗市井的气息。每次在他办公室里看见这些画,就像是一朵云,一团雾,虽然看他画了很久,又似乎永远不会画完——我宁愿远远看着这些画,留下一个依稀大概的印象,而不愿意去辨认它们是哪儿哪儿;我想象它们挂在恭王府的展厅里时,应该不是几个豆腐块挂在白墙上,最好融入了晦暗的室内,大多数灯干脆熄了,看客应该悄声慢语地走来。



陈炯 《和》


我苦苦思忖这个展览的“题眼子”而不得解。直到有一天夜半,桌上的两本书——文学和建筑——偶然叠在了一起,《梦华录》的字眼忽然跳进我的意识,顿时觉得有了几分灵感。《梦华录》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书,有关中国城市“追忆”的传统,但是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理解过它的题目,就像我从不曾把实在的木构件和纸上迷蒙的旧影联系在一起。“华”本是整体性的言说,是无法再现的往昔之盛,如同古墓中偶然出土的锦缎褪去了颜色,但是在建筑里的“华”又有其特殊含义:《营造法式》里“华拱”指的是纵向出挑的杆件,其实就是一朵“花”的形象,各类杆件、斗件如同花萼,花瓣或花蒂,因为变幻万千的位置和形状,形成了如同繁复春色的组合,檐下斗拱被形象地称作“朵”与“攒”——问题是,当汴梁那样的城市被毁弃多年之后,我们竟已经说不出它们和整体的关系了,留下的只有片断和细节。恰恰由于这些精美的片断和细节,由于它们独立成立的意义,让天际线上那些模糊的轮廓显得愈发虚幻和迷离。



陈炯 《和》


于是,在陈炯的两种创作之嫁接间,我发现了现代人对古代生活的追忆里的某种矛盾,源于看似并行不悖的逻辑。苍老的考古学原本是冰冷而理性的,但是一朝复活的物证常常变得鲜艳和生动——整体的意图被打乱了,“小木头儿”推倒了“大结构”。又仿佛黑白旧照里的一角有了色彩,衬得粗颗粒影像背后的一切不复真实,我们不再是真的在“追忆”,物象必求其纤真,我们实际是向着另一个更精彩的所在迤逦而去。


这往往也是一个艺术家自己更向往的世界。



陈炯 《水》


陈炯 《太和》 瓷板 70×83cm


陈炯 《北海》 综合材料 55.5×85cm


陈炯 《城墙》 综合材料 65×118cm


陈炯 《宫与殿》 综合材料 62×112cm


陈炯 《鼓楼》 综合材料 76×106.5cm






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陈炯的个展《梦华录》近日将在恭王府展厅推出。陈炯的作品分为绘画和木作两个不同的系列,一则“图之”,一则“作之”。一种是实在的“木头儿”,另外一种却浸透了时间的水痕。


在艺术家笔下,一滴墨不断幻化生成,作品中古老的北京城市景观记忆如烟尘般若隐若现,依稀可见的自然风致纷乱交错,横亘在地平线上,消解了海市蜃楼般的现代都市,而这一切又化为一片虚无,无声无息地收缩聚集,最终还原成一滴墨,缓缓滴落为纸面的微茫意象。


同样是形式的生成,艺术家手中宛如建筑构件的木活儿,构成了另一种城市的记忆,“小木头儿”映衬着“大结构”。它解释了展览题目中的“华”字的蕴意:《营造法式》里“华”拱指的是纵向出挑的杆件,其实就是一朵“花”的形象,它们不仅仅是更大的世界结构的一部分,也浸透了个人的情感和,“以小观大”。


无论是绘画还是木作,艺术家把诸多理性的思绪从现实的境遇中抽出,又收缩内化成抽象精巧的形式,释放成古老而舒缓的生活,在其中意图和方法熔铸天成,了无痕迹,唯有饱含温度的生命浸润在其间。这既是中国式营造的意匠传统,笔墨精神的承继开化,也是一种古老艺术观念的双相呈现。







陈炯,副教授,1989-1993年就读于中央美院附中,1993-1998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2004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建筑学院获硕士学位,2011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建筑学院获博士学位。现为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设计系副主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纤维艺委会常务理事。论文发表于《装饰》、《美术观察》、《新美术》、《美苑》、《艺术评论》、《新闻战线》以及多个国家级报纸媒体。


展览:

2002年 明尼阿波利斯作品联展(美国)

2007年 中韩高校教师作品交流展(釜山)

2008年 中国人民大学教师香港展(香港)

2008年 小幅油画浙江巡展(浙江)

2010年 《天一生水》中央美院建筑学院博士生水彩展(北京)

2010年 《火岸》入选第六届国际纤维展·优秀奖(郑州)

2011年 图尔宽四人作品联展(法国)

2012年 马来西亚第一现代美术馆个人展览(马来西亚)

2012年 《溪山行旅图》获第七届国际纤维展·优秀奖(南通)

2013年 中美高校教师作品交流展(密歇根大学、肯恩大学)

2013年 “建筑之外”巡回展(北京、上海、成都、威尼斯)

2014年 中法建交50周年法国展并获得法兰西勋章(里尔)

2015年 《水》入选第八届国际纤维双年展(南通)


项目设计:

2004年 主持山东淄博“总部基地”立面改造及景观设计

2005年 主持河北任丘“康怡园”休闲度假村规划及景观设计

2005年 设计制定公安部全国派出所建筑外观形象统一标准

2005年 主持河南南召真武顶风景区规划及景观设计

2006年 主持08北京重点地区重点大街—机场路段改造设计

2009年 主持山东威海某楼盘设计

2010年 主持修改设计中国人民法院标志

2011年 主持全国人民法庭建筑外观形象统一设计

2012年 主持设计并制作贵州高等法院浮雕

2014年 主持浙江绍兴城市雕塑规划设计

2015年 主持华夏幸福公共艺术应用研究


专著:

《陈浩陈炯素描作品》

《房地产全程策划》

《陈炯风景素描集》

《艺术区形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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