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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林:具象雕塑与情感表达

2015-09-06 李晓林 澍雨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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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助者之一》 树脂彩绘 等人大 2006年


具象雕塑情感表达的冲突方式

文 / 李晓林


为什么有的雕塑动人心魄,令人回意味无穷?有的却平淡如水、味如嚼蜡?好的艺术品首先应该是能够打动人的作品。对于具象雕塑的创作而言,作品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是否充分地表达了作者的情感。那么,在雕塑中如何表达情感呢?在以人物为表现对象的具象雕塑创作中,除了可以借助人物的动态和表情等因素表达情感外,还要求作者对雕塑的本体语言进行深入研究。只有深谙雕塑情感表达的规律,传达具体而细微的情感,才有可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无助者之五》 树脂彩绘 等人大 2006年


不论是具象还是抽象,雕塑的核心是结构和形体。结构和形体不仅是我们研究雕塑最根本的切入点,也是作品情感表达的基础。作为构成雕塑的重要元素,结构和形体应当有明确的情感属性。此外,雕塑表达的情感倾向也需要在结构和形体中明确地表现出来。在研究雕塑的情感表达功能时,除了注意结构和形体各自的情感属性外,更应该注意的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更加细腻丰富的情感。


情感表达的冲突方式是指具象雕塑的结构和形体的情感属性被处理成一对矛盾,营造出一种相互冲突的关系,从而也就奠定了情感表达的基础。



《玛丽莲·翠花NO.2》 树脂彩绘 200cm 2008年


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之所以能够传达强大的力量和强烈的反抗精神,正是由于作者在完整的作品中巧妙地处理好了结构和形体的关系,使两者在情感表达上产生强烈的冲突。米开朗基罗的经典作品多采用两个面的形式,在结构上是扭曲的、压迫的,而作品的形体却塑造得非常饱满,当压迫的力和膨胀的力同时出现在一个作品中时便传达出了强烈的、直逼心灵的反抗精神。作品中流露出的是对人类苦难的反省、作者本人坚强的意志力和雕塑试图冲破束缚的挣扎,这些都强烈地震撼着观众。罗丹的《思想者》也是结构和形体冲突式表达作品情感的范例:在结构上,人物被压缩成一个巨大的问号,和其充满力量的饱满形体构成了一个矛盾的组合体,成功地阐释了作品的主题,也很好地引发了观众的思考。从形式上分析,这是典型的冲突式雕塑——结构压缩、收紧,具有极强的向心力,而形体却是饱满的、膨胀的,具有很强的离心力。结构和体积形成一对对抗的力,这使雕塑作品具有了打动人的精神力量。马约尔的作品《布朗基纪念碑》也是冲突式表达情感的典范。作品利用行走中的裸体女子象征这位法国社会主义革命家。从作品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马约尔吸收了米开朗基罗雕塑的手法,该作品采用两个面的结构,将米开朗基罗雕塑中的男性形象换成了他标志性的壮硕的女性形象,扭曲压缩的结构与膨胀的形体构成的矛盾传达出强烈的反抗精神,恰当地表达了主题。我国当代著名雕塑家潘鹤的作品《开荒牛》利用象征手法表达了对特区创业者的歌颂与赞美。蹬着后腿、步履艰难地摆脱土地中盘根错节的树根的拓荒牛形象已经成为深圳精神的象征。作品的成功离不开作者对雕塑语言的谙熟。从结构上看,《开荒牛》采用经典的三角形构图,而且三角形的斜边被压得相当低。与之相应,低压斜边下的牛的形体被塑造得强健硕大,形体的低点构成了一个向外膨胀的内核。雕塑的结构与形体呈现出一种冲突关系,使作品蕴含一种强大的爆发力,充分地表达了深圳特区创业者勇往直前、开拓进取的精神。隋建国的《地罡》是抽象雕塑,该作品可以更加单纯而精炼地证明这个道理——螺纹钢筋焊结成的网状结构产生向内压迫的力,与饱满的鹅卵石产生的向外膨胀的力构成一组矛盾,产生巨大的冲突,作品传递出一种强大的压抑感,给人极强烈的视觉与心灵上的震撼。



《玛丽莲·翠花-唐韵》 铸铜 80cm 2012年


在雕塑创作中采用什么样的结构、什么样的形体以及结构和形体的关系该如何处理?这些问题都取决于作者对情感的把握,对雕塑结构和形体内涵的深刻理解,对情感表达规律的深刻认知和体悟。



《玛丽莲·翠花系列之松柏长青》 树脂彩绘 200cm 2010年


雕塑中冲突的结构和形体也能够表达具体而细微的情感。结构相近的两座雕塑会产生不同的情感,其主要原因在于形体处理上的差异。同样的道理,相似形体的作品可能因为结构的不同而表达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同样是饱满的形体,在结构处理上,希腊雕塑采用的“四个面”带给观众微妙柔美的感觉;而米开朗基罗雕塑中的两个面则营造出紧张、对抗的氛围,两者效果截然不同,这就是作品结构处理上的差异带来的巨大反差。米开朗基罗的名作《被缚的奴隶》表现出强烈的反抗精神,而《垂死的奴隶》表达的却是人物内心麻木的、绝望的情绪。两座雕塑创作于同一时间段,之所以表达出的情感如此不同,根本原因在于,尽管两座雕塑形体的体量、大小比例处理上极其接近,但结构上的不同导致了情感表达上的天壤之别。《被缚的奴隶》的结构具有米开朗基罗典型的“两个面”的风格,是压缩的、扭曲的,而《垂死的奴隶》的结构在某种程度上则沿袭了希腊雕塑“四个面”的样式,是舒展、放松的——结构的差别决定了情感表达上的差异。



《龙基因-侏罗纪》 陶瓷、钢 240×120×100cm 2013年


即便结构与形体都相近,具体手法处理上的差别也能够表达不同的情感。同样使用三角形构图,我国著名雕塑家钱绍武的作品《大路歌》表现的却是与前苏联大型雕塑《工农联盟》完全不同的感情。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两件作品三角形构图的斜边倾斜角度的差异。《工农联盟》歌颂的是在前进的道路上乐观进取的精神,三角形构图的斜边势必采用高昂的角度。而《大路歌》要表达“重压下的冲刺”(钱绍武语),三角形构图的斜边角度降得很低,从而使作品完美地体现了“背起重担朝前走,自由大路快筑完”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强烈地感染了观众情绪。巴洛克雕塑家内尼尼的作品《大卫》与前苏联雕塑家沙特尔的作品《圆石块——无产阶级的武器》都运用了扭曲压缩的结构,形体也比较接近。但后者给人更强烈的感动,其原因在于后者结构扭曲压缩的程度更大,产生了更强的向心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压力越大则反作用力更大,这就使作品具有了更加感人的精神力量。




《龙基因-侏罗纪》(局部)


分析雕塑的结构和形体的差异化处理有助于表达具体而细微的感情。雕塑家只有在更深入、更精微的层面上表现出人类普遍而具体的情感才能引起广泛的共鸣。这就需要寻找到二者结合的最理想的方式,使之形成完美的整体。



《龙基因-行走的龙》 陶瓷、钢 249×130×60cm 2014年


值得注意的是,结构和形体的情感属性产生的冲突不同于“抵消”。冲突强调的是矛盾,让观众感受到由于冲突所产生的巨大爆发力,这是情感表达的重要内容。而抵消指的是雕塑语言表达的情感指向分散甚至相互消弱,它带来的结果是作品情感表达的肤浅或者语蔫不详。结构与形体间情感冲突的关键在于将矛盾的双方统一在一个整体之中,在冲突、对抗的情感中形成一种制衡和对峙,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强大到吞噬掉对方,进而实现一种平衡,形成一个新的整体。这个整体蕴含着巨大的冲突力量,从而使得作品产生视觉上与心灵上的震撼。冲突式雕塑的形体和结构在情感表达上的关系是相互制约的。采用特定的结构需要有相应的形体与之配合。结构稍有变化则形体也需要随之变化。作者需要深入挖掘要表达的情感,舍弃与表达无关的因素,找到相互间最佳的结合点,实现情感的完美表达。





《龙基因-行走的龙》(局部)


如何处理雕塑的结构与形体不但是作者个人风格的具体体现,更是雕塑情感表达方面的主要依据。从研究雕塑的结构与形体之间关系的角度入手研究雕塑的情感表达问题,我们就能梳理雕塑表达情感的规律。具象雕塑作品情感的表达不但依赖于作者对情感内容的清晰把握,而且依赖于作者对雕塑结构和形体的处理。我们看到经典的、成功的雕塑势必在大的结构和形体关系上处理较好,实现了作者情感的完美表达。具象雕塑情感的表达关键就是找到表现这主题的最恰当的结构方式与形体,并处理好结构、形体两者间关系,从而实现表达情感的目的。







李晓林,1974年9月生于陕西省渭南市。1999年本科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雕塑专业,200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专业,获硕士学位。现为深圳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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