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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说出来的画

2015-11-24 澍雨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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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 综合材料 32×22厘米 2005



说出来的画

文 / 刘伟


当决定以画画作为志向之时,那个懵懂的少年却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正确的选择",甚至身边还有朋友说画个像还可以养活自己?可是在这一路走来的行程中,"养活自己"却生发出各种涵义。



《别姬》 综合材料 36×20厘米 2006


画是需要养的。


不管你认为自己有多少"本事",踏入这个以此为"生"的同行圈子后,无论你自愿或不自愿都得被塑造和打磨。放上衬布、摆上几个静物,当被要求用手中的铅笔通过排线的方式"真实"地将对象还原在纸上时,眼中的"看"渐渐变成他们要求之下的那种"看",因为只有那样看,才能画出墙上范画或书中临本中的样子。当不断有人对你说应该这样画,甚至是说出必须那么处理之类的话时,我屈从了,可能因为那个阶段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还有很多东西"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当然我也一直在怀疑是不是真不清楚,也许只是某一时段的固执罢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状态由屈从转变为对他们看法、画法的迷恋,我的画也就越来越像别人。靠着这样练出的本事我通过考试进入到了本科、研究生阶段。



《舞者》 综合材料 35×24厘米 2005


为了画出让周边人认同的画面,让手中画出的线条和笔触复杂多变并被具有不同质感和含义,我开始专心打磨画面。于是,面对眼前的对象,为了"更好"地画出它,我得通过研究透视来把握空间、物与物之间的位置、距离关系,进而对画面的结构、描绘对象的结构、造型和解剖关系进行研习。我从印象派色彩的运用方法开始研习,再上溯至中世纪、古典时期绘画色彩处理方式,又在中国传统绘画及民间绘画中找到了不同的处理方式。此外,我在丢勒、达·芬奇的作品中寻找精致、在对乔托作品临习中体会朴素的画面感官,还在与塞尚作品的对望中感受理性精神。我尝试使用各种不同材料,借不同物感下带来的视觉差异来拓展视觉空间。同时,我也会去了解罗杰·弗莱、克莱门特、德里达,甚至会去临习八十七神仙卷、敦煌壁画,并将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印刷品长期置于桌前反复观看。由此,各种技术风格和观念进入到了我的画面中,在我前期的画作里留下痕迹。曾几何时,我不知道把这些西方与东方、古典与现代的各种东西糅合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画面效果?因为周边人都是这么干的,甚至引为时尚。其实在成长过程中,"看"何尝不是一种被塑造的过程。人常常习惯于那种被引导、被塑造的"看",以为那是真实的,因为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所以就算对此有一点怀疑也会很快消失于无。


《山语》 综合材料 29×60厘米 2005


当有一天,有人对你说可以画自己想画的画了,我却呆在那里,我还会画什么呢?就算心智未开的人都知道应该养出自己的娃,可我们这些自称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士有多少是养出了自己的娃呢?画虎类犬却被说成是个人风格,是个性化的艺术追求。


画更应该被养"活"。


我们都知道规则方法是死的,有很多条道路通向罗马。但事实却是:你画出的每一笔都在无意间把你带到你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中,所以你需要再次把熟悉的场景作陌生化处理。山川万物在进入到画面里后便不再是简单的点、线、面组合,它们都会在观者的视线里演化为生灵意蕴的气场。它不同于人工智能,人类或许可以创出类人的高智能机器,但是却无法让这些由各种仪器零件、元素、程序组合出来的物品产生出独立的灵魂。其实我的认识也是如此,认识最初是点状的,然后,渐渐有了一些线把它们串联起来。首先看到的是片段、局部,然后连点成线,组成空间、系统。那种感觉有点像《超体》这部科幻电影中的场景:看似无关的东西其实是由很多线条相连而成的,局部的变化对周围也产生出或大或小的影响。当你感觉到周围世界开始变得渐渐清晰时,它却又会被重新打散。在近代,西方在打散我们的自信心后,也同时为我们打开了从不同角度了解世界的窗口,我们突然发现世界竟然如此不同。每一扇门背后都是新的世界,曾经执念的世界真的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世界吗?无论是面对被描绘的对象还是心中意象,这种始终伴随观看的创作方式其实也是物我间的对望过程,如此,我才能慢慢体悟到"观物比德"的内涵。石涛曾说:"信手一挥,山川、人物、鸟兽、草木、池榭、楼台,取其用势,写生揣意,运情摹景,显露隐含,人不见其画之成,画不违其心之用。"可见,各种物象进入画中都会被重新改造,画家可以借助于笔触和颜色去寻找它们的某种共通点。此外,我也会慢慢感受到沈宗鸯《芥舟学画编》中说的:"生发处是开,一面生发,即思一面收拾。则处处有结构而无散漫之弊。收拾处是合,一面收拾,又即思一面生发。则时时留余意而有不尽之神。"



《倦》 综合材料 35×35厘米 2005


一幅画面的呈现是从混沌开始的,无论是表现白或是随意涂抹的,不暗示任何具体形象的痕迹,画家的任务是在画布上让它清晰呈现出来。这个呈现的过程对画家来说是一个挑战,因为它可能是你不熟悉的领域,你原来所拥有的支撑画面的观念、审美技法都会遇到挑战,可能被拆解,被替换、被重启。你观看的方法变了,观念、关注点也跟着变了。在我看来,首先是有一定的看法,这样在画面上,在作画过程中哪些是要呈现的,哪些是要隐藏的才能予以清楚判断,甚至对于一些偶然出现,不在计划中的局部状态也能予以把握。当然,我也可能因为某些偶然出现的意外情况而触发新的视觉联想,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屡见不鲜的。我近阶段的写生创作一般选择在清晨或黄昏时去观景,构思画面,以避免画面与眼前的景观趋同。同时,为了让个人的感受更明确地显现出来,去寻找画面的陌生感,我不断在画布、实景和意象中寻找自己意念中的图像,让画面慢慢呈现出不同以往视觉经验的情境,如此才能体会造境的乐趣。



《徽-绿》 布面油彩 60×90厘米 2010


画会反过来滋养你自己。


技法是一把双刃剑,它能使研习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演练而达到某种预知的状态或结果。而这个让人可预知的结果却让人沉迷。摆脱它可并不容易,因为从手法训练开始,它就进入了心、手、意念,能挣脱它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甚至是乐在其中。"有法"是这等境地,那"无法"又是什么状态呢?其实,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作画,可是却已经很不容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拿起画笔。在那段时间里,我试图放空自己,可是已经被填满的我,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放空?



《徽-荫》 布面油彩 60×80厘米 2014


很多画家是不善于评价画的,常常言不尽意,明白人也知道不论多么华丽的辞藻终会打回原形。毕竟,"作品的形成并不依赖机会,它们只是依靠作品的创作。只要作品还存在,它们就以自身原来的样子而存在"。艺术语言的精进在于提纯。"善游者数能,忘水也"。在你发现自己画艺精进的同时,也是内心感悟认识提升之时。



《徽-茵》 布面油彩 60×80厘米 2014


"看"令人着迷之处在于呈现,而画是多层来源的"合影"。我想,有着相同经历者对此应能心领神会。画家的存在感在于酝酿、构思、创作,以及展出的过程。所谓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绘画的过程是画家与其关注世界交融合一的过程,目的是开启一个新的视觉视界。正如米开朗琪罗认为所有大理石中都隐藏着一个有待他去解放的形体那样,画家需要在扑朔迷离中唤醒内心澄明的境界,促使自己与作品、对象的交流变得通畅。在此过程中,画家也逐渐为作品显示出的新气象所感染,他收获的不仅是内心的愉悦,而且还有驱使画家以更大热情与毅力继续前行的动力。



《村外》 布面油彩 60×80厘米 2014


"佛有多远?"这是我在济南千佛山附近的房子里,透过窗户看大佛像时发出的一声自问。这表面上表述的是我居住地与佛像的远近,而实际上是指自己与觉悟、理想之境的距离。所以,距离也是状态、结果,甚至是目的。这不是以为佛在心中的自欺欺人,也不是执念于已有之共识,聊以此文提醒自己。







刘伟2006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现为山东艺术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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