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一路走好,可敬可爱的“极地赤子”鄂栋臣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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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2月21日),相信不少人都得知了这一悲痛的消息,2月21日凌晨,被誉为“中国极地测绘之父”的武大教授鄂栋臣,因病在武大中南医院逝世,享年80岁。
深切缅怀鄂栋臣教授。
鄂栋臣教授,1939年7月出生于江西省广丰县。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中国极地测绘事业的开创者、极地测绘与遥感信息学的奠基人,原武汉测绘科技大学党委副书记、武汉大学中国南极测绘研究中心原主任。2007年12月当选为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
曾参与1984年中国首次南极考察,一生参与7次南极考察和4次北极考察,两次在国家南极科学考察中荣立二等功。是全国唯一一名同时参与过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建立长城站、中国首次东南极考察队建立中山站、中国首次北极科学考察队赴北冰洋考察、首次中国北极黄河站科学考察的科考人。
鄂栋臣教授留下了三个一:绘制了中国人在南极的第一张地图;人类历史上首次室内测绘出南极冰面地形;带出一支参加南极科考成果最丰硕的队伍。(百度百科、长江日报、楚天都市报)
从“放牛娃”到“极地测绘之父”、首征南极曾签“生死状”、曾连续11次挑战南北极、晚年作了近600场科普报告.....鄂栋臣教授这一生与极地事业相关的事迹太多了,他将自己毕生的努力和奋斗,都奉献给了中国极地测绘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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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在测量地球两极中得到延伸。”
虽然参与中国首次出征南极时的鄂栋臣教授已经45岁,但说鄂栋臣教授将毕生献给中国极地测绘事业一点都不为过。
1984年11月26日,上海浦东港口熙熙攘攘,轰鸣的汽笛声响彻黄浦江,由591人组成的中国首次南极科学考察队即将从这里起航。
45岁正值壮年的鄂栋臣,彼时在母校武汉测绘学院任教,凭借过硬的专业技能和丰富的工作经验,他入选了此次的科考队伍,并在其中担任党支部副书记和测绘班班长一职。
当亲朋好友纷纷劝阻“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将一把骨头丢到南极”时,生性乐观豁达的他一笑置之,“我这把骨头,可没那么容易扔!”出征之前,妻子担心他会遭遇不测,迟迟未能在“生死状”上签字,鄂栋臣拿过笔来稳稳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在一旁的空白处留笔:“我的生死,由我自己全权负责。”
1984年12月30日,鄂栋臣参加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乘登陆艇登陆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1985年2月10日,距离农历春节不足十日,在新年极光的笼罩下,鄂栋臣测绘完成了我国第一幅南极地形图。然而这幅地形图的完成过程却异常艰辛。
当时,南极科考队队员们在经历30天的艰难航行过后到达的第一个目的地——乔治王岛,原来已经被南美国家乌拉圭捷足先登。这是南极科考队在出发前早已定下的选址,但根据国际惯例,先占据者在这片区域掌握优先权。
因此南极科考队不得不放弃计划或冒着严峻风险立即重新选址。
鄂栋臣曾经回忆道:我们12月26号到达南极半岛地区的时候,就是到达登陆目的地乔治王岛附近海域,当时从望远镜一看,怎么有国家国旗飘起来。后来一看,是南美洲乌拉圭的国旗。
为此,鄂栋臣等一行二十多人还曾与当时乌拉圭考察站的队长进行交涉:他接待我们。我们告诉他说,我们中国人要挨着你们这块海滩建站,当然他也不敢阻挡说不允许你建站,他没有这个权利。他说欢迎欢迎。
我记得乌拉圭那个站长,他说你们中国南极考察来了多少人啊?因为大船是停到外面,我们登陆的时候是20多人。当时他问我,我就告诉他说,我们两条万吨巨轮600名考察队员。
这个乌拉圭的站长,一个空军中校的队长,他一下子两个眼睛眼球都要滚出来了,直盯着我。他大吃一惊,他是12名考察队员,我们中国人首次南极考察600名考察队员,2条万吨巨轮。实际上我们是591人。
但由于当时中国还没有和乌拉圭建交,为避免日后发生摩擦,科考队还是决定另选站址。幸运的是,在菲尔德斯半岛南端,考察队又发现了一个适宜建站的海滩。
也正是在这里,鄂栋臣带领组员们踏冰雪、穿山脊,每天都扛着木桩、铁锹、镐和铲去测绘,依靠简陋的小平板做大比例尺测图,用两条腿去跑水准。在4平方公里范围内布设了33个控制点和图根点,野外测量1665个地形点,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站区选址与地形测绘。就这样,他绘制出了中国人在南极的第一张地图。
鄂栋臣教授在南极 图源:楚天都市报
以此为起点,鄂栋臣在此后的三十多年里持之以恒,奋战在我国极地测绘科学研究的第一线:先后7次奔赴南极考察,参与中山站的指导建设工作,并两次荣获国家南极考察二等功。此外,他还利用卫星遥感技术在室内推演测绘南极冰面地形,这在人类对南极的科考史上堪称首创。
1989年,鄂栋臣参加创建中山站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1989年1月,鄂栋臣参加创建南极中山站时站在他建立的中山站大地原点旁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1992年1月,鄂在长城站GPS观测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鄂栋臣教授还曾在北极度过他的60岁大寿。
在鄂栋臣57岁那年,1996年3月12日,鉴于他在极地测绘领域的杰出贡献,他被邀请作为大陆方面唯一一位专家,跟随大陆-香港“北极追踪”探险队踏上了奔赴北极的漫漫征途。
1996年4月4日下午,鄂栋臣一行人乘坐加拿大北方航空的公司的飞机在北极点附近着陆。经过一系列艰难紧张的测量和一次次搜寻测试,他终于看到手中的GPS准确地显示出90度,脚下就是北极点!鄂栋臣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颤抖着双手,郑重地将中国国家测绘标志安置在北极点上。随后,他还精准地测定出北极点与北京之间的最短距离——5582.81公里。
1996年4月4日,鄂栋臣站在北极点上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三年后,主持编绘“北极全图”的鄂栋臣再次前往遥远的北冰洋。也是在这次行程中,鄂栋臣度过了他的60岁大寿。生日当天,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为他精心准备了生日蛋糕,面对前来祝贺的队友,他颇为自豪地说:“我的生命在测量地球两极中得到延伸。”
1999年,鄂栋臣在北冰洋考察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2004年,中国首次北极建站考察队成立,鄂栋臣作为其中最年长的一员,赴北极斯瓦尔巴德群岛新奥尔松,参加我国北极第一个科学考察站——黄河站的建站筹备工作。
鄂在北极黄河沾出海采样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这一年,他65岁,距离首次登上远航考察船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星星点点的白发,看上去像是落了满头的霜雪。他心中明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亲赴极地了,但中国的极地科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退休后的鄂栋臣并没有远离他所钟爱的极地事业。在这些年里,鄂栋臣教授在全国各地大学、中学作了近600场南北极报告。
“由于年龄原因,我可能不会再参加国家科考队了,但我希望更多的中国青年科学家走进极地,让五星红旗在极地永远飘扬”,鄂栋臣教授曾经在一次演讲中,饱含深情地说。
鄂栋臣教授 图源:互联网大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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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炽热、永远保持热忱
以上大多数内容均来自2018年,NETVAN互联大篷车对鄂栋臣教授的采访,当时已79岁高龄的鄂栋臣教授在接受访问时仍然能向记者描述出参与极地事业时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
用记者的话来说,“已近耄耋之年的鄂老,身体状况和记忆力大不如前,但每每提及奋斗一生的极地事业,他阅尽风霜的眼睛中总会迸发出热情的光芒。”
鄂栋臣教授对于极地测绘事业似乎从没有倦怠,一直保持着一颗热忱的心。
鄂栋臣教授 图源网络
这点从鄂栋臣教授的博客中也可以看出。在他的博客中,有两篇博文便是记录在极地考察时发生的一些轶事,在一篇名为“2010年10月16日”的博文中,记录了鄂栋臣教授1985年在南极所目睹的智利南极飞机坠毁之事。
鄂栋臣教授谈到当时目睹了飞机坠毁后的惨况,更在博文中写到:
不过事后我在想:老外们是为寻找刺激到南极旅游,最后刺激得把命都搭上了呢,还是为了追求大自然的圣洁完美,一种爱极地的动力驱驶,舍生忘死来探险呢?我的肯定答案是后者。要不然,连我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是非之地也无法理解。
鄂栋臣在北极与爱斯基摩人在一起 图源:鄂栋臣教授博客
还有学生曾在听过鄂栋臣教授的讲座后写道:
整个讲座大部分讲的是在南极及北极的考察过程,最初的艰辛,共同的努力汗水,成功的喜悦,身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骄傲,讲了在冰天雪地中常人体会不到的辛苦,也讲了那个白色世界中的绚烂神奇的景观,可爱讨喜的动物,科考队员在那互相扶助,各国的科学家既互相竞争又互相帮助,甚至是一种超过国际人种的伟大境界,讲了残酷的自然,人类过去的种种愚昧做法,后来达成共同的自觉的对自然,对我们生活环境的爱护,争取一个和谐发展的地球,争取全人类自然和平共处的努力。
当讲到1983年由于我国没有在南极上设站,而在一次有关南极的大会上没有发言权一事时,鄂教授十分激动的说:“如此泱泱大国,怎能在南极大陆上看不到中国的五星红旗?” 鄂教授立志成就,参与筹备南极第一个考察站——长城站的建设,为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插上南极大陆出力,并填补了中国在南极无地名的空白。(程璞)
看来,鄂栋臣教授的讲座并没有过多的讲述自己在科考中的成就,也并没有吹嘘自己的事迹,相反,他更多地是希望传递这一种精神、是希望激发年轻人对极地科考事业的兴趣与关注,这是对自身事业的何等热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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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对极地事业,鄂栋臣教授对生活的其他方面也始终满怀热情。
2008年5月,北京奥运会圣火在武汉市内传递,鄂栋臣教授便是火炬手之一。
“出差的时候,联想通知我成为了火炬手,我还征求了老婆的意见,老婆说当然同意了”。鄂栋臣教授曾这样风趣地告诉记者他成为火炬手的经历。
鄂栋臣教授成为武汉市奥运火炬手之一 图源:新浪体育
根据当时的报道描述,已经年近古稀的鄂栋臣教授,对于成为火炬手异常的激动。他还曾告诉记者,得知自己成为火炬手后,他一直睡不好觉,这种激动的心情,让他不禁想起1984年首次远赴南极时候的心情。
“那是1984年,我们第一次去南极,这是中国首支南极考察队,那可是中国人第一次走向地球南端。当时的心情真的很激动,而这次成为火炬手,让我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心情。”
鄂老已经为做好火炬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于即将得到的祥云火炬也已经想好了安置的方式。“我要放在家里显著的位置,还要装饰一下。在上面签个名,留给后代。包括作为火炬手的衣服、鞋子都要留下。”
1984年,鄂栋臣教授首登南极时就曾站在船头,大喊出一句“南极,中国人来了!”,看来这一份赤子之心伴随了鄂栋臣教授的一生。
我做的事很有限,
但我的后半生都献给了极地,
可称我为“极地赤子”。
——鄂栋臣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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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敬佩的幽默感
在对鄂栋臣教授的种种采访中,记者对他的描述总是离不开幽默、风趣。
对于鄂栋臣教授来说,与谈及极地工作的艰辛相比,他更乐意说起在极地发生的趣事和见闻。
记者:我在岸上看您走的时候,您看到雪,您自己还在雪上滑一块,好像特别亲?
鄂栋臣:对,这是对南极考察的人来讲,这是非常亲切的,我们经常在野外考察的时候,如遇坡度的时候,我们为省力,一坐一滑就下去了。记者:跟企鹅一样。
鄂栋臣:对,跟企鹅一样。记者:其实跟南极的环境有很大的亲近感。
鄂栋臣:是,确实是这样,见到南极感觉到每一块石头,冰雪冰川非常亲切。记者:我看您,一个企鹅走过来,你伸出手让企鹅咬您的手。我们下船的时候有纪律,说不准我们靠近企鹅。如果企鹅来踢你,那你就得让它踢。
鄂栋臣:这个企鹅非常可爱,对人的活动很好奇的,它咬我们的手,对着我们“啊啊”叫,好像非常亲切一样。
这是在2009年的一次采访中,鄂栋臣教授与记者的对话,特别可爱,一言一词都充满着对极地的热爱。
还有2012年,鄂栋臣教授在湖北大学进行的一场名为“走进南北极——我的极地科考之路”的主题报告中,他也曾幽默地说到自己最喜欢的极地动物是企鹅,“在动物中,企鹅是最忠于爱情的,它们执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计划生育搞得比我们还严。”
鄂栋臣教授在湖北大学进行的“走进南北极——我的极地科考之路”主题报告 图源:湖北大学
还有早在2003年的一次采访中,面对记者提问,鄂栋臣教授在描述南极的一些趣事时也表现得滔滔不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他把南极地表雪屑刮起来时、雪末漫天飞舞弥漫空间时的场景形容为就像全身泡在“牛奶浴”里一样;他谈及到在南极钓鱼的经历、谈及到南极鱼吃起来十分鲜嫩;他甚至还跟记者讲起了关于南极的笑话——上世纪50年代,日本科考队将冻住了的大便当成“陨石”的趣事。而在说完这些趣事后,鄂栋臣教授还总会引出一些关于极地的环境保护问题,无时无刻不心系着极地的一切。
但当被问到如今人们最常提到的“曾签下生死书”这一话题,鄂栋臣教授却云淡风轻地说:
“不说这些吧,科考队员都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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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位可敬、可爱、把极地事业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老人去了比极地更遥远的地方。愿人们不仅记住他是“中国极地测绘之父”,也记住他是怀抱着最真挚内心的“极地赤子”。
R.I.P
武汉大学鄂栋臣教授治丧委员会:鄂栋臣教授遗体告别仪式定于2019年2月25日上午8:30在武昌殡仪馆天元厅举行,请参加告别仪式的同事亲友于25日上午7:20在武汉大学信息学部星湖园酒店前乘车或自行前往。(武汉大学官微)
治丧委员会联系方式:
电话/传真:027 68778030
邮箱:cacsm@wh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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