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散步 | 德拉克洛瓦：浪漫主义的狮子与色彩的屠杀

文 | 芯羽

编辑 | 王玮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在美学中说，浪漫主义所要表现的对象是“自由的具体的心灵生活”。从根本上说，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的出现，是要求个性的解放和心灵自由；封建政权和学院的古典艺术，同样让他们感到是必须摆脱的精神重压。浪漫派重视色彩，是和他们重视感情的要求相一致的，要用色彩去塑造形体。如果说席里柯是浪漫主义的先驱者，那么他的好友德拉克洛瓦则使浪漫主义绘画达到了顶峰。

自画像

欧仁·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1798—1863），法国著名画家，浪漫主义画派的典型代表，被称为“浪漫主义的狮子”。他被看作是一位承先启后的大师，不仅继承和发展了文艺复兴以来欧洲各艺术流派，还影响了一批后代的艺术家，特别是印象主义画家。

德拉克洛瓦出生在一个条件优越的家庭，父亲是一位律师和外交官，母亲是路易十五国王的御用宫廷细木雕刻师欧本之女。他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和艺术的熏陶。他的舅舅里兹内尔是著名画家大卫的学生，发现了他的艺术才能，并一直鼓励他。

《在摩洛哥猎狮》

1815年，17岁的德拉克洛瓦进入皮埃尔·盖兰画室学习。盖兰是大卫的学生，作为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素描家，他却为法国奉献了两位浪漫主义大师——他学生中还有伟大却早逝的浪漫主义先驱席里柯，非凡的《梅杜萨之筏》曾让年轻的德拉克洛瓦渴慕临摹。

《阿尔及利亚女人》

德拉克洛瓦的作品充满浪漫主义风格，善于把抽象的冥想和寓意变成艺术形象，其表达感情的深度与力量以及在描绘运动的激烈和气势方面，很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但丁之舟》

1822年，他发表了最初的浪漫主义作品《但丁之舟》，以强烈的律动感和浪漫式的激情轰动了巴黎艺术界。整个画面是描绘但丁在维吉尔指引下乘船渡过冥河，蜂拥而上的罪人死抓住船帮试图爬上来祈求帮助，摇摇晃晃的小船和整体前倾的姿态很有《梅杜萨之筏》的影子。这幅画当时在人们思想上引起了极度的混乱，波德莱尔记述：“惊讶、震惊、愤怒、欢呼、辱骂、狂热和肆无忌惮的嘲笑，这些都包围着这幅真正标志着一场革命的美丽的画。”但人们不怀疑他被赋予了天才，画家杰拉尔盛赞他是“在屋顶上奔跑的人”。

《希奥岛的屠杀》

两年后，德拉克洛瓦又在沙龙展出了《希奥岛的屠杀》，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回到古希腊、古罗马的圈子里选择题材，而是以1822年希腊独立战争中的现实事件作为画题。他用以前所未有的奔放不羁的艺术手法和鲜明强烈的色彩描绘土耳其制造的种种惨不忍睹的场面，表现了希腊人所受灾难和不屈以及土耳其人的残暴。这幅使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斗争进一步尖锐化的作品在当时引起了很多争议，但从此也确立了他作为浪漫派旗手的地位。这幅画曾被古典主义画家让-巴蒂斯-卡米尔·柯罗惊呼为是“色彩的屠杀！”

《猎狮》

德拉克洛瓦认为，艺术只有三种不变的法则：忠于自然、忠于时代、忠于每种艺术所特具的个性。同时，他又是一个彻底的色彩追求者，为了强调色彩不惜忽视线条是否准确。他的作品中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异国风情、变化多变的色彩以及幻想和激情，在他看来，“不管画家表面上所画的主题是什么，他画的永远是他自己。主题仅仅是表现他内心感觉的媒介而已。”

《萨达纳巴尔之死》

创作于1827年的《萨达纳巴尔之死》取材于英国诗人拜伦的诗。画面一片混乱，人畜交织，到处是激荡和对比：色彩的对比、黑白的对比、明暗的对比。但这一切又在大床和静躺在上面等死的这位暴君那里得到统一。这幅画中，色彩的华丽和视觉冲击力，在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中是绝无仅有的。由于对比色的应用，画面色彩异常明亮、艳丽，而这种色彩与动荡的构图结合时便给观者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压迫。在德拉克洛瓦的画中，可以找到任何一种人文激情——爱情故事、谋杀、暴力和战争。“画作首要的价值就在于它是一场视觉的盛宴”，他在生命尽头这样强调道。

《自由领导人民》

德拉克洛瓦最著名的画作《自由领导人民》取材于1830年法国七月革命事件。画面上描绘了工人、小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的形象，绘制手法上把比喻和现实结合起来，高举三色旗的自由女神突出地体现了浪漫主义的特征，主题明确，光色融合强烈，感情奔放。这幅画在1831年的官方沙龙展中首次露面就引起激烈争议，保守派和革命派都不喜欢它，质疑画家的立场。他们无法理解德拉克洛瓦这个有着广泛同情心的复杂人物。在这次沙龙之后，《自由引导人民》再也不能公开展出，直到德拉克洛瓦去世11年后，才在1874年被卢浮宫永久收藏。

《十字军进入康斯坦丁堡入口处》

德拉克洛瓦终身未婚，留下了上万件作品和厚厚几本日记。德拉克洛瓦的日记记录了19世纪法国文化名流的各种交往和生活情景，肖邦、乔治·桑、大仲马、司汤达、巴尔扎克、波德莱尔、库尔贝、安格尔等名字都在他日记中经常出现。《德拉克洛瓦日记》被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对艺术目的和艺术实践的探索，与他的绘画作品齐名。日记不但展示出画家成长的心路历程，还反映出19世纪上半期法国的人文景观，他也在其中记录自己的精神世界——

《墓地少年》

“

其实，真正能使我为之醉心的，只有我画出来的幻象，其余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我认为，只有想象力，或换种说法：只有感觉的细腻性，才能使人看到别人所不能看见之物。

”

《在摩洛哥的犹太人结婚典礼》

“

在我的心中，蕴藏着一种内在的力量，它比我的身体更强而有力，时常赋予我以新的生命。对某些人而言，这种内在的力量似乎并不存在；对我而言，它的力量却远甚于我的肉体；没有它，我终必死亡而化为乌有。这种力量就是我的想象力，它主宰我的一切，鞭策我不断向上。

”

——《德拉克洛瓦日记》

《雅各与天使搏斗》

从1822年《但丁之舟》的惊世亮相，到1863年去世，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德拉克洛瓦这头浪漫主义的雄狮控制了巴黎艺术界的心脏。他对色彩出神入化的运用和强有力的写作，引导了法国浪漫主义运动的方向。

《肖邦像》

塞尚曾说，“我们都在用德拉克洛瓦的语言作画”。这句话清楚地概括了德拉克洛瓦对先锋画家的深远影响。从马蒂斯和康定斯基到梵•高和高更，从大胆的色彩和抽象的形状到意味深长的表现和印象派生机勃勃的饱满色彩，这一切都要追溯到德拉克洛瓦。尽管个人从中获得的灵感各有差异，但他在色彩运用和技法上做出的尝试对在他去世五十年之后的画家依然是一种刺激和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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