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僧衣你不介意吧”|遁入空门，混入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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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出生在福建泉州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对祭祀与拜佛有着非常深厚的传统。小时候的我并不了解这些关乎宗教信仰的东西，只是傻傻地站在神龛前，学着大人们双手合十，时而跪下，时而起立。
那时的我试着问母亲：“拜佛有什么用啊？”
母亲呵斥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跟着做就好了。”
于是，懵懵懂懂的我对宗教信仰便一直敬而远之。
在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母亲与我一同去浙江普陀山拜佛。还记得出发前，家附近去过普陀山的大妈们听闻我们要去舟山后，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对母亲说：“你要用小密封袋准备好贡品，桂圆、冬瓜糖、红枣都可以，准备一包旺旺贡善财童子，多准备点零钱添油……”
当晚，我和母亲为了贡品和红包的分装折腾到了凌晨两点。
我问母亲：“我们去拜佛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零钱呢？”
母亲说：“因为要添油啊。”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添油”二字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追问道：“添油是干吗啊？”
母亲说：“小孩子不用问那么多。”
于是我便只好默不作声。
待到我到了普陀山，我才恍然所谓添油便是给钱，就是每一尊佛像面前几乎都有一个木头做的小箱子，上边有一道小口，你根据自己的心意放钱进去即可。当时年少的我心想，一人给一元成为百万富翁的梦想在佛祖面前竟然可以来得如此容易，说实话，我挺羡慕的。
在普陀山的那三天里，我和母亲拜访了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寺庙，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我便学着大人们拿着手里的佛珠在香炉上转一转，好像这样做便能多得神助一般。后来的日子里，每当有人问我：“你信佛么？”
我都会很肯定地说：“信啊！”
但生活中的我却鲜有佛教徒的一些形式，例如吃素、诵经、放生，因为我口中的信佛不过是对佛祖有了敬畏之心，对生活有了敬畏之心。
2
在我大四那年，我和母亲再次去了浙江普陀山，这次我们花钱做了早课。所谓早课，其实就是早早地起床，然后在普陀山的大殿里朝拜，众和尚们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经文，信徒们像傀儡一般跟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跪下起立，跪下起立……
那天的早课恰逢高考，所以早课开始前，一位看似颇有威信的高僧拿着话筒念着：祝考生某某某，考场XXX，考号XXX高考顺利。他接连念了好几个名字，众信徒呆若木鸡般听着，我无语地望着身边虔诚的母亲，母亲对我的不耐烦表现出了不悦，其实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不过是想我尊重这样的仪式。
后来，我听到身边的人絮絮叨叨地说：“高考这天在普陀寺被念出名字可是要花不少钱。”
我笑着调侃母亲：“妈，以后你孙子高考啊，你也来花点钱念一念，倒要看看能不能考上清北。”
做完早课后，我们去了附近的寺庙，母亲一进寺庙便走到一位和尚面前，正准备掏出钱包时我便走上去问母亲：“这边花的又是什么钱？”
母亲说：“这边花点钱就可以添油啊。”母亲指了指头上的油灯，一根被点燃的烛芯漂浮在油光中，“花点钱就可以亲自倒点油进去。”
我一手抢走母亲的钱包，“心存善心，多做好事即可，这个没必要。”
还记得前不久在网上看到一张聊天截图，大概是说喜欢玩制服诱惑的人约到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我以为这只是博取大家一笑的段子，谁料段子大部分源于生活。
今年春节，我回到熟悉的家乡，一个有着人情味的泉州小乡村。
某天夜晚，我在软件上收到一条消息，对方的昵称是：菊部区域有小雪，资料写着：你的长度就是我的深度。
很显然，这是想要约P的人才会写的资料。
他和我聊了几句，告诉我说他住在寺庙附近。
我心想，寺庙附近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居住啊？
他很直接地问我：见么？
我说：可以啊，但是我很丑喔，你别介意。
他回复道：没事。
过了几秒，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说：我穿着寺庙的衣服你不介意吧？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手机屏幕，他看到我的迟疑后迅速地将消息撤回，后来，他当作没事发生一般对我说：你现在出门，我在寺庙旁的十字路口等你。
3
我按照他的指示来到了十字路口，乡下的夜晚总是那般静谧，大马路上除了通明的路灯便鲜有人走过。
我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没过多久，一位个子不高的光头男子朝我走来，他的下半身穿着黄色的僧裤，白色的长袜包裹着脚踝上方，罗汉鞋上沾着一点点泥土，手里拿着裹成一团的黄色僧衣，上半身穿着黑色的羽绒夹克，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快步地走到我面前问道：“是你么？”
我点了点头，“你是出家人？”
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我只是来过年的，过完年就走了。”
我不好表现出我的怀疑，于是开玩笑说：“好吧，的确是有一些人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过年，但是剃光头也太过分了吧。”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径直地将手伸向我的裆部，“让我摸一下，我过几天就走了。”
我站在马路边上，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坪，不远处是一条大河，河水静静地淌着，斜斜的堤岸上有着附近的人家开垦的菜地，于是这个人迹罕至的陡坡上便有着痕迹模糊的小路，我和他慢慢地往河边走去，他走在前边，而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小空地上停下脚步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了过去，身旁全是杂草，身后是泥土堆积成的小坡，风缓缓吹过，河对岸时而有车急速驶过。
我先是站着，而后慢慢地躺在了斜坡上，时而看着远处稀稀落落的灯光，时而看着夜空中闪闪的零星，时而闭着眼感受着下半身偶尔被胡渣刺痛的快感。
第二天，我和母亲像往年一样去了那座寺庙朝拜，走过一段泥泞的山路后便是一片空地，车辆和行人在空地上来来往往，他穿着僧衣站在寺庙大门口，母亲见着后便走上前去，弓着腰，虔诚地喊一声“师兄”，他同样和善地弯下了腰。
我戴着口罩大步地往寺庙走去，一进门，便能看到一张长长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两个箱子，上面写着“功德箱”，箱子的上方有道口，旁边堆放着一摞摞的香。
一位保安大爷穿着极其不合身的制服大腹便便地躺在椅子上，他双脚交叉斜斜地放在身前的小板凳，抽着烟，眯着眼，烟雾缭绕，活似神仙一般。
我看着极其不悦，转头对母亲说：“你看，这个寺庙的保安一点都不庄严，你们之前的捐款就是用来请这样的保安的？”
母亲默不作声，递给我三根香，推着我走进寺庙大堂。
4
寺庙的大堂里金光闪闪，一尊千手观音透露着微微的慈祥，母亲虔诚地跪在拜垫上诵着经，我点燃了香拜了拜，走到佛堂外的香炉边上看着熙熙攘攘的香客走走停停，我看到有人像我儿时那般拿出佛珠在香炉上晃了晃，也有人拿出鼓鼓的钱包在上面晃了晃。
这时，大门口的保安大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在贡品台上虎视眈眈地巡视了很久，而后毫不犹豫地拿走了一大包零食。
我在外边等着虔诚的母亲，待到母亲心满意足地走出佛堂，我们才发现寺庙的西南方立着一个大屏幕，上面闪过许多熟悉的名字：某某某捐款五千元，某某某捐款一万元……
母亲说：“今年我们再去捐一点吧。”
我说：“别捐了，很黑的。”
母亲问我：“为什么？”
这时，我们恰好走到寺庙的大门口，保安大爷拆开了零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我有点怒目地看着保安大爷，母亲则虔诚地双手合十。我对母亲说：“这个保安刚刚拿了贡品在吃，他一定在嘲笑世人，你们供养的不过是我一个看门的保安罢了。”
母亲说：“别人管理这里也很累的，小孩子别乱说。”
我和母亲慢慢地走出寺庙的大门，他依旧像大树一般笔直地站着，右手捻着佛珠，左手在胸前立着，嘴里碎碎念着，母亲再次走上前去同他告别，他依旧像来时那般慈眉善目地弯下了腰。
母亲走回我的身旁，嘴里念叨着：“那个保安看着是挺令人讨厌的，但是你看那位师兄，多么虔诚，还跟我弯腰告别。”
我默不作声，头也不回地拉着母亲往山下走去，因为我不会告诉母亲：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那位师兄跪在我的身前，我飘然若仙地感受着微风吹过我的脸庞，杂草在风中簌簌作响，耳边传来喘气声伴着口水发出的爽口声。
我时而看着明亮的车灯渐渐淡去，时而看着闪烁的零星，时而闭着眼享受湿润的缠绵，时而看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头上倒映着昏黄的灯光在我身前一前一后地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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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也楼
微信号：knowing110 微博：也楼Yi
情感类写作者/HIV专栏作家/人物专访
混圈子戴着套子，看社会带着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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