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郭德纲是个企业家

「现代社会行走江湖，所谓“规矩”到底该如何定义？」

作者 | 滕菲

编辑 | 潇洒卷

来源 | 低冷趣味

郭德纲搞了个家谱，这事儿就挺逗的，他用家谱把德云社的成员“固定”下来。

△ 图片来源：微博 @郭德纲

他想做的事情，实际上是传统“班社”的呼唤。

他没点名地说“云”字辈如何如何，曹云金直接跳出来写长文回应了。

△ 图片来源：微博 @曹云金

从俩人的纠缠能看出来，班主制度下的师徒关系，其实是很复杂关系。

比如曹云金写到：

你总跟人说，有的徒弟是儿徒，从小养在家里长大的，我不知道谁是，反正我不是，你还记的吗，那时候家里就咱俩人，师娘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你的生活也拮据，我在你家，给你洗衣服做饭，养狗沏茶买菜做家务，学艺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现代思维下没办法理解的一种荒谬关系：旧时代的徒弟又是学徒，又是雇员，又是仆人，关系亲近的，又像是子侄。

这种关系至少包含两层，首先是教学关系。

传授技艺这种事儿，跟高考补习班不一样，效果无法量化。

师父教徒弟，到底有没有保留，你也不知道。过去江湖小说中，师徒关系中矛盾的源泉经常就是师父藏一手。

特别是师父人在壮年的时候，教成了徒弟，往往还形成竞争关系。

△《一代宗师》里张晋饰演的师兄就怨恨宫老爷子藏一手，后弑师。

△ 图片来源：image.xinmin.cn

还有一个，是雇佣关系。

班主不光是师父，还是老板。

教会了徒弟，徒弟就是师父的打工仔。

我为什么要卖力气教会你呢？因为你要给我的班子打工啊。——要不然我为啥要给自己培养个竞争对手啊？

因此，旧社会的师徒关系是很特殊的产物。

这样复杂的关系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是让徒弟不敢轻易脱离师父，要让徒弟付出抵押。

老舍有一部中篇小说《鼓书艺人》，讲的鼓书艺人方宝庆一家流落重庆的故事。

方宝庆是鼓书艺人，是班主，他的徒弟是他买来的干女儿。故事里他和竞争对手要抢琴师小刘，都争着把女儿许给他，在他们看来契约是没大用的，姻亲关系才是最结实的抵押。

旧社会的师徒关系，师父教会徒弟将来谋生的手段，但是徒弟要听师父话，为师父工作一段时间。

这其实很不稳定，全靠行业共同认可的“师徒情义”。

情义长的，工作的时间长。但是多长算长呢？最好是我教你三年，你伺候我一辈子啊。

这也就难怪师父拼命在全方位地利用徒弟服侍自己，多给听话的徒弟机会；不听话的徒弟，就会被狠狠地踩。

徒弟抵押的就是自己的名誉，在旧社会的班主制度下，一旦离开师父，就背上骂名了。

这种抵押可一点都不少见，各行各业。抵押的根本就是经济利益，对外宣称的是人情风俗。

有些地方不外娶不外嫁，例如浙江温州。实际上是以婚姻作商业合作的抵押，方便本地人之间举债帮忙，或者实现产业的上下游链条，但是会对外宣称这是他们地方的风俗。久而久之人们就习惯了。

随着融资渠道增加和产业迁移，这种情况可能会有改变。

城市中产阶级结婚要钻戒，有时候实际上是一种抵押，看男方是否愿意花大笔资金投入（对于男性来说）几乎完全无用的女性饰品。

千金买一笑，检验的是几十年内的诚意。这种检验往往对于钻石是奢侈品的家庭来说尤为重要，这完全是经济逻辑，但是外面包裹的是浪漫。

△ 图片来源：amazon.cn

如果可以签订明晰的婚前协议，规定女性能得到等价于钻石的私人财产，可能会有很多中产阶级女性选择要一个小一点的戒指。

据我的观察，我们身边很多时候人和人的关系管理，明明是权力关系，往往又打着情义的旗号。

比如说劝酒文化。在特别强调服从的行业，如官场和国企；特别看重等级秩序的地区，比如山东；都非常看重酒桌文化。

真正爱喝酒的人也有，但劝酒灌酒不是因为喜欢喝，不是因为“感情深，一口闷”：喝酒本身考察是的“服从”，用来筛选服从意愿不强的人。

真的酒量大的人，和酒量并不大但是勇于、敢于喝醉的人，在这一关都顺利通过了，通不过的是不能喝又不肯喝到失态的。

某些时候你要相信，你的上级真的是“喜欢你不能喝又要陪我喝到胃出血的样子”。

郭德纲和徒弟们的这些事儿用一句话说，就是：“特别缺乏现代性”。

我非常讨厌人情社会，讨厌模糊的潜规则。因为一旦规则不明晰，需要费很多额外的心力，去搞清楚在明面底下运行的规则是什么。

旧社会的逻辑就是大家达成一种默许——比如师徒情义之类的，只能用行内不成文的默契去互相约束。

一个组织，不管是什么班，什么社，本质都是一个创造品牌影响力和经济价值的表演组织。

既然是一个希望盈利的组织，省去中间复杂无益的环节不好吗？

一个新人加入的时候，把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提出来，约定一个明晰的商业合同。将来大家都在约定的规则的基础上行事，也就不用什么谁亏了谁，谁欠了谁，谁不讲情义的事情发生了。

为什么非得当个旧时代的班主，当个企业家不好吗？

我教给你什么样的本事，你给我工作多少年，赚来的钱怎么提成，合同约定清楚不好吗？

好的社会，可能需要的是明晰的规则，而不是靠着道德甚至默契互相约束，一打架就是互相撕扯，说谁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 封图来源：upload.365jili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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